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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极乐传说 > 十七章:文殊智慧号第一,见月自漫言一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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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文殊智慧号第一,见月自漫言一梦。5

    前文再续,书接上一回。

    一天,我召集大众在大雄宝殿,并请来香雪和达照二师,我礼拜毕,对大众说:‘在下以往随侍在先和尚座下,是和各位师长共同辅佐和尚做化导之事。凡是一切事,都事先慎重向师长们禀白。现在想改变一下。我曾亲听和尚慈训,说:’自律祖开始到我,为了中兴律法、一切都从方便善巧出发。你既然志在弘扬毗尼,等以后你再依遵律制躬身而行。‘今天,在下一人承担主持,责任在我,绝对不能知律而不按律行事。今日向大众说明之后,是制必遵,是法必行。’三日后,达照师辞去了当家之职;顿悟发心担当监院;香雪师去了常州天宁寺讲经;各位同戒者皆各奔前程;旧任各堂执事也十去八九。凡是一不能如律躬行,二不能同众守清苦乐淡薄,三不能出坡任劳的人,我也不挽留。留下来的有一百多位同志,都发愤相协相助,共愿持戒。

    十月中,有求戒者三十多人,以盐城县龙沙为首。我先依律唱方结界,然后每三人一坛受具足比丘戒。达照师及各道友当面没有说什么,下来以后议论纷纷,说我受先和尚咐嘱,现在大改受戒遗仪轨,结界唱方,从来少有,三人一坛,未曾见过,就指责我不孝之罪。由于他们不谙熟戒律,所以才这样说。我听到后权当没有听见。一天达照师闲步来到方丈室,我慢慢劝他说:‘藏中的律部,你若有空闲时间请回去阅读一下,也可以消磨时间,你看如何?’他就把律藏阅读了一遍,才知道我所做的是有根据的,他内心反而叹服了。以前的诸多议论就全部不禁而止了。

    刘顿修当太监时,曾经交给孙顿悟四百两银子,让他去常住附近购置一些田产,以便养老。顿悟存心不实,以贵价买了薄田,而且亩数不足,所收的租粮多有赔欠。刘顿修因此恨极,身藏利斧,发誓要砍死孙顿悟。眼看要发生恶性事故,大家都感惊慌恐怖。达照师把事情告诉了我,我说一旦祸起萧墙,就败坏了常住。幸好修塔银两尚有余数,就用来买成供塔用的香人为他两人解怨,顿修也把价减一百两,于是常住才安宁下来。

    顺治三年春,旗兵放马,吃了百姓的麦子。乡民无知,把马没收了。将军巴公下令兵士把乡民抓去,作叛逆论处,大半被杀,妻子田产一律没收入官。漏网的人弃家外逃,有家难归,各散四野,忽然有人出来领头,把逃跑在外的人招聚成群,借口借饷起义,实在是侵害善良百姓,达照师害怕,就带领他的法眷下了华山。

    四月初旬,我想,外面土贼尽管作乱,寺内安居自恣(又名结夏,即闭关)的律制则废弛已久,没有实行过。今天我初当方丈,就向众人说明修道须按律而行,现在既然适逢夏季来到,就不能再把安居自恣之制搁延。所以于四月十六日作前安居。比丘一百六十多,沙弥八人,共一百七十三人,个个都严遵律规努力用功,倍于平常。

    到了五月廿日,天还未亮时,土贼首领张秀峰,领著一百多人来在山门外。山门一开,他们蜂拥而进,对我说:‘这座寺庙楼房很多,厨灶也大,我们借住几天。’我说:‘房灶倒是可用,但有两件事不大方便。一来,你们向人家索取饷银,如果不给,必然要捉人来吊打拷问追索。我们和尚在旁边看到,双方都会尴尬。二来,我们僧人与你们同锅吃饭,若被官府察知,我们的罪灾难逃,听说妙峰大师当初修建此寺时,都是附近村乡的父老乡亲欢喜踊跃,施工役劳,搬运铜殿的砖瓦木石等,其中也有诸位父祖的功德,今天如果毁坏,就是毁坏了自家的福田。住处很多,可以到别处去找!’就这样我再四推却,他才说:‘就听师父所说,我们就住寺外。’没想到,房僧克修,有个哥哥亦是贼首,正好是那一伙的,克修私下经常出寺去看望。当我问他土贼的动静,他一言不吐。大众都感到忧心忡忡,他却毫不在乎。我对大众说:‘你们每人拿把柴来,把克修烧死,以绝大患,保护常住。’他一听,吓得魂飞魄散,紧闭了自己的房门不出。他的师父继贤哭泣著跪在地上乞求我,愿意听我的教训,恳求免于烧死他。他立即把克修叫来,我对他说:‘明天中午,常住设斋,请为首的十个人,不准多来一个。若能依此,就免你死,如果进寺人多了,或者不来,还得焚烧。’

    晚上,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商量说:‘明天中午,贼首来时,寺里众人左右两列排好队,年轻的在前面,年老的在后,都不要怕,不要说话。我不说’去‘,你们都站著不动,我若说’去‘,大家都一齐退下。只留二十个人,每一席位二人照应。’

    到了中午,他们依约都来了,坐好以后,僧众排了两列。我说:‘诸位今日举事,是因妻子眷属被掳,家产田地入官,大家又都是明朝子民,当然不能苦心枉受,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听了,人人落泪,说:‘你师父是明白人,一切都知道。’我就欠身,用手把桌子一拍,说:‘今天请大家来吃斋,因为这铜殿是敕建,龙藏是钦颁。僧众不能安心苦修,难道忍心把这座千年常住毁废吗!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看到我这样说,也都吓得变了脸色,连声应道:‘晓得,晓得!我们知道众僧人中有文武兼全的人。请师父不要生气,明天一早,我们就起营到别处去。’我又以软语加以安慰,他们告别出了寺门。果然五更时起营迁走了。为了防止天明官兵突然来到,我急忙下令让各位管事,打著灯笼,各处仔细巡视,如果有烧火做饭留下的灰烬,全部扫除干净,用树叶覆盖好,如有禽畜的毛骨,细细收拾起来,扔到深涧里去。

    天色快明时,镇江都统马公带兵来到山上,骑著马直入寺内,说:‘查明得知,土贼在这里住了八天。你们为什么容留他们而不报官?’我说:‘既然他们在此住了多日,就会有烧火做饭的灰烬留下,屠杀禽畜,吃剩的毛羽残骨留下,请派人四处细看,就知道了。’差人去看了后,回禀说果然没有任何形迹,他施给了五两银子,就走了。从此以后,有关官兵来过寺庙的消息传播了出去,施主善信都绝了踪迹,不敢来山。我们每天稀粥三餐,几天没有油盐。土贼不时来往,同住的僧众心神不安。

    我对众僧说:‘今天开始安居,千万不要害怕而退缩,总会有善神冥冥中护佑我们!凡是有官家兵马或土贼来到寺里,我一人出面向前应答,不用烦劳你们大众去交涉。’大家听了,心神安定下来,又精勤修行了。

    六月初,土贼大批蜂拥而起,都上了华山,有的住在上园静室,有的住在龙窝静室,有的住在黄花洞静室,有的住在炼性岩静室,有的住在桥亭,有的住进了厨房后面的静室。这六处都属于常住界内所管。他们有的写了条子以礼借用常住物品,有的倚仗贼势,叫人前来索取,我独自一人向前灵活善巧应对,拒绝了。这些人,一听说官兵来了,就提前逃散,如果知道官兵走了,就又聚合起来。我揣摩著,这样下去必然招来大祸。就马上让僧众动手,把各处静室全部拆毁不留。

    七月十五日我在方丈室中自恣(即忏悔),当时愿云公为本常住西堂,他作了一首解制诗(佛制,夏天安居住静到七月十五日结束,叫解制):‘安居岁事久沉埋,我佛严规负冷灰。白首僧流无一腊,宝华律社喜重开。受筹恰应南参数,坐草犹存西国裁,自恣已圆佳话在,波离(优波离,佛陀十大弟子之一,誉为持戒第一)绝学吼如雷。’

    八月初,局势稍静。我把常住的事托监院顿悟照管,一人在方丈楼内礼佛。到十二日,开窗外望,见一中年人,上穿旧青衣,下露大红色,在廊下走来走去,四处察看。我马上下楼对顿悟说:‘这人是官兵,装成俗人,到寺里来打探情况的,千万不能留住。’顿悟悄悄对巡照说了,巡照说:‘这是身处患难中的人,留他过了中秋吧!哪里不可以行行慈悲呢!’我知道后,把巡照叫来,诃责了一顿,那个人抬起头来看著我。一会儿,有一百多名土贼个个手持竹竿作兵器,团团围站在房廊檐下。顿悟一见,十分恐惧,因为他是太监,都知道他很有钱,怕他们向他索取饷银,就假作热情,煮饭款待,想笼络他们。我知道后,立即下楼,土贼们都已坐在斋堂里。碗筷都已摆好,看来不能阻止了。我就向顿悟说:‘寺中大众一百多人的性命,和这座千年古刹,就要毁在你这一餐饭上了。以后如果出什么事,责任全在你,与我无干。’那个露红衣的人,微笑而去,官军巴将军、廒公、和操江(官名)陈公,领兵出城,剿洗土贼,营寨扎在东谢山顶。这时大家才知道,那个微笑离去的人,果然是官兵派来的探子。

    十三日半夜,清兵一百多骑兵上山来把千华寺团团围住。大众慌乱,无路可逃。天明时,我对顿悟说:‘我是方丈,你是当家。现在有事,我们要共同承当。如果清兵进了寺庙,常住就会被掳一空,还要连累大众。’我们开了门来到铜殿台前,领兵官问:‘你们二人是谁?’我答:‘方丈和当家。’军官很高兴我们亲自来投见,就一起来到山门同坐。他问寺内有多少僧人,我答说:‘老少共住有九十四人。’官说:‘把他们都叫出来,若不出来的,就是土贼。’另外还有在寺内做活的木瓦匠和雕塑匠,顿悟都一起把他们叫了出来。兵士中捆绑著一个土贼,让他指认。他被锁一昼夜,魂散心昏,口不能言,只是乱点头。因此,走出一个匠人,他头一点。这样一来,把十六个人屈诬为土贼,马上就被绳勒住颈部反捆而去。还剩下六人,也用绳索套在颈上,一起押去兵营。官老爷见到这样的俗人,担心还有隐藏起来的,就派了两个军官领著四个兵丁,命一个兵把住大门,叫我与顿悟一起走进庙里。凡是寮房上了锁的,他们都用指头戳破窗纸,向里窥视。为了不让他们生疑,我就伸手把锁扭断,打开门,让他们看。见到案上全是经书,只有床榻而已。接连开了两三间房,都是如此,他们才相信,没有欺妄。还有些上锁的房间,军官就不让把锁弄坏了。

    军官出了山门坐下,对我说:‘有人报告你们寺中隐藏土贼。大老爷下令我们来捉,押解到兵营,老少一个不放过。’当即下令一兵骑著马押一僧走在后面,那个官自己押著我走在前面。我想,寺内无人,兵也无主,若那些走在后面的兵拥进寺去,那么常住便会被抢得一物不剩。因此我就对那个官说:‘带兵的官,出阵都走在前面统率众人;回来时则在后面以镇后。我是僧人首领,你是众兵之官,应该命令兵士押众僧前行,你我在后,这样僧也少不了,兵也不会乱。’军官笑著说:‘就照你说的办!’

    走了二十里,到东谢山顶,进了大营,看见无数土贼,光著身子捆在那里,有千余名乡民喊天哭地。有一个士兵手拿一面旗,引著我们蹲坐在一处,又把被冤的十六个人押解上去,过了一会,又押了下去。在我们背后,听到一个士兵说:‘各位长老都要说老实话。若不说实话,就像这十六个人一样,杀头!’说完,只听见响声,十六个人全部被杀,其余六人获免其死。被杀人的血,溅染了我们的僧衣。我对众人说:‘你们千万不要慌张,人人一心念佛。若是多生以来的定业,今天必要酬偿。若不在此劫数,自然解脱。平日修行,正在这个时候才能得力。’众人都喃喃念佛。

    陈县尹下来,单把顿悟叫了上去,拷审受苦。他供说我是方丈。就差兵来叫我,我想生死如水上沤泡生灭,临难不能失去僧人威仪,就缓步直上。左右列兵手执出鞘之刀,一齐吓喊,叫我跪下。我正色说:‘身著如来袈裟,佛制不听拜俗,岂能跪地求生,而故意违律!’我合掌躬身一问讯,便立在旁边。巴将军指著我笑了起来,自己摩著脑门,伸出一个姆指,向廒将军、陈操江二人用满州话说了一通。通事(翻译)对我翻译说:‘巴老爷说,你的头顶与老爷头顶相同,是好和尚,不要你跪。’陈操江问我:‘土贼久住华山,为何不星夜来报,而擅自容隐?’我说:‘华山虽高,顶上有一条来往行人的大路,如果土贼上前山而往后山去、前面的人见,就说是住在华山了。若土贼从后山过往去前山,后面人见了就说住在华山了。我若来报了,又无贼可擒,罪反在我,并非我容隐不报。华山就在眼前,请大老爷亲自观看。’操江公回首仰望,果然有一条过山大路。就说:‘这件事就不追究了。现在问你,孙太监是明朝内官,私养土贼,心怀叛逆,你一定知情。’我说:‘孙太监是崇祯十六年来山出家。现在作监院不到半年,我只知他舍官修行,他的存心好坏,这是密事,我怎么能知道呢!’操江公说:‘这确是密事,想来你也不知道。下去!’我仍然像以前一样缓步而下。

    上面又拷打审问顿悟给土贼饭吃的事,他又把克修牵扯出来,两人互相推诿不认,克修也双脚被夹受刑鞭挞,他忍痛不过,又供说我是方丈,一寺之主。又来叫我,我对僧众说:‘这一去,恐怕不能再回,你们大家端正心念,不要因为我的事而惊怕。’就像前次一样,从容而上,合掌鞠躬,站在那里。操江公说:‘你寺中十二日给土贼冬瓜饭吃,我已有人在寺里探听清楚,为什么要隐瞒?’我见克修双足被夹棍挟住,顿悟被捆跪在旁边,就诃骂他俩,说:‘明明十二日有百余人来寺,确实吃了冬瓜饭,为什么不承认?有劳三位大老爷再三审问,自己也受这种大苦。’操江公笑著说:‘你真是好人,就向我直截了当说吧!’

    我说:‘老爷是问历年以来吃饭,还是单问昨天十二日吃饭的事?’操江公说:‘历年吃饭是怎么一回事?’我说:‘周围百余里的村乡,总名华山。寺中僧众多,每年夏秋二次收割季节,必然要去各村募化谷子麦子,所以村村都是施主。他们到寺里来,无论人数多少,我们都要茶饭款待。如果不加招待,下年就募化不到粮食。自从建了铜殿至今,年年都是这样,何止今年八月十二日那一顿饭,他们到寺里来,又没有带著弓箭兵器,怎么能知道谁是土贼,谁不是土贼。’操江公对巴、廒二公,用满州话说了一遍,通事对我翻译说:‘三位大老爷说你是直爽人,不说虚假话,不追究吃饭的事了,你下去吧!’

    上面又审问顿悟有关常住所拥的财物。他怕受刑,就把田产山场等等一切,都报告了官。又说银钱和库房是佛辉所管,问他才能知道。于是又来人把佛辉叫去审问。他答说库房只有银三十六两,钱八九千。几位官都不信,大怒,捆打佛辉,他不能答,就说方丈知道。县尹(县长)下来叫我,巴廒二公见我往来多次,步态不乱,面不改色,就对通事(翻译)说了几句活,通事对我说:‘大老爷叫你坐下说,莫怕!’陈操江公说:‘华山寺大僧多,日用不少。为什么虚报只有银三十六两?’我说:‘库头害怕,说不清楚。’他又问我:‘实际有多少?’我说:‘我的本师三昧和尚,因缘广大,王侯宰官皈依的人很多,银两极多。他老人家为人洒脱、不蓄分文,处处修寺造佛。最后一年又改建华山,银钱用尽。去年闰六月过世。我们这些作弟子的,福薄无缘,钱粮稀少,僧众又多,常住缺用。寺上曾有青马一匹,卖给了南京织造府的车公,得价银五十八两。昨八九日,用去二十二两,现在所以只剩三十六两。大老爷若不信,可差人去问车公,就知虚实了!’巴、廒、陈三公相互之间说了一阵,又都点头。通事对我说:‘三位老爷说你没有说假话,就不去问车公了。’接著就把佛辉的捆绳松了。又把玄文和继玄叫了上来。操江公说:‘我了解到,你们两人和克修,是本地人出家,是华山房头,绑起来!’操江公对我说:‘这四个人的事,与你无干。你下去!’我不敢回头再看,就走下来,与众僧人坐在一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后会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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