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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极乐传说 > 十七章:文殊智慧号第一,见月自漫言一梦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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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文殊智慧号第一,见月自漫言一梦。6

    前文再续,书接上一回。

    到了正午,太阳火辣辣地蒸晒著,又没有树木遮荫,大家长久坐在那里,肚内饥饿,人人都汗雨淋淋难忍难耐。突然一片乌云飞来遮在顶上,就像一把大伞盖,四边还射出日光。天色渐渐黑下来,来了一个手打旗子的兵丁,大声说:‘各位长老,随我来。’我想这是要去受刑了,大家脸色都变了。兵营中也有善心人,他合掌欢喜地大声说:‘各位师父,你们得救了。先前是黑旗守住你们,必死。现在换了绿旗,你们就不要怕,放心吧!’我抬头一看,果然是绿旗,大家才把心放下。

    打旗的兵丁,引著我们来到一座山坡脚下,大家席地而坐。有数十名兵丁围著看,对我们说:‘今天要不是这位方丈师,来回几次把事情诉辩清楚,与三位大老爷有缘。不然,你们都不能活。’有一个兵丁走近我说:‘你劳苦了一天,现在歇口气吧!’就把腰间的弓囊解下来给我作枕头。我说:‘这是杀器,持戒人不用。’又有一个兵丁说:‘你饿了吧!’随即把随身带的一个干饼奉给我。我接过饼子分掰成小块,每人一块。他说:‘只你自己吃,不要分!’我说:‘我们共住一起修行的人,饥则同饥,食则同食。何况今天身处患难之中,还能不均分吗!’所有围观的兵士都很赞叹。他们之间商量说:‘咱们到前面村里去做些饭,明天一早送来。’到了半夜,口渴难耐,看到坡下有一小水池,大家都跑过去,喝了起来,觉得味道既甘甜又凉爽,等到天明一看,原来是牛卧成的脏水塘。

    太阳出来之后,来了一个兵丁把我领到营帐里。操江陈公对我说:‘你是修行人,可主持华山,把众僧领回去吧。’我说:‘现在我不住了。’操江公对大家说:‘他既然不住,你们众人之中另推举一个德行好的人出来主持。’众人齐声答道:‘只有这位方丈才能主持,别的没有人主持。’陈公笑著说:‘我说你住,众人也推举你。为什么以前你主持,现在就不了呢?’我说:‘以前之所以当主持,因为先师弃世,塔未完工。若因土贼作乱,就抛下不管而去,各方都会指责我不孝,所以没有离开。今天所以不住,因为一百多僧人被屈捉来,幸亏三位大老爷明察而免于被杀,已是死而再生,加之华山已成灾难之地,假若土贼依然过山往来,有人又报告我们藏隐,僧众岂不是又要坐著等死,所以我不再当主持。纵然塔未造完,也就没有不孝之罪了。’操江公说:‘不必为顾虑以后之事而苦苦推辞了。巴廒二位老爷同我当护法,这华山就是本朝的香火,以后再不会有兵来打扰。今后如果有兵和其它人到寺里侵害滋事,你只要送一字帖来报,我就把他捉来杀头。明天就给你一张告示,拿回庙里张贴。’我说:‘今天我奉命去住。孙太监把常住田地山场一切所有,都全部报给官府没收了。那并不是他的私产,恳乞把它们发还给常住僧众。’操江公很高兴,把一切都发还了。我就和大众领谢,返回寺里。

    及至到殿上拜佛时,不觉凄惨悲伤,匍匐在地,泪流不止,我有何缘又能瞻仰我佛金容!山下严巷村的陈道人,是皈依弟子,听说十三日夜清兵围寺,把僧人全部捉到兵营去了,甚感忧虑。十五日想上山探视我们,他儿子和侄儿劝他:‘现在兵营还在东谢山,遍山野都是死尸,路上已绝了行人。不要这么快就去!’他说:‘弟子知师有难,难道让我坐此旁观!’他中午就来到寺里,见僧人都已放回,问了情况,我叙说了始末经过,他才放心欢喜地回去了。这时香雪黎师正在镇江上方寺起期,纯之弟兄到镇江购买香烛,就去上方寺投宿,见了香师。香师说:‘华山出了事,不要连累我的期场。你们可以到别处去住。’纯之弟兄含泪而出,十八日回到寺里,把这情况说了。大家听后,都慨叹不已。我说:‘华山是先老人的全身堵(塔)所在地,听说有难,不但不闻不问,而且见了生还者也不怜不留。我的香师是什么心啊!而那位陈道人又是什么情哟!’

    半月以后,有一壮汉,衣著像是兵营中人,来到寺里。大家已是惊弓之鸟,见了都十分惊怕。我走前去,和气地问他。他说:‘我是操江大老爷那里派来取马的。’我说:‘寺里确有一匹好马,你就骑去吧!’他一听很高兴。我又说:‘马可以给你,但可有凭据?’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帖子给我。我见上面用的不是朱笔所签,而是红土。我把帖子接过来,大声呵叱说:‘你是哪一帮子里的土贼,敢来寺里诬诈马匹!你难道没有听说巴廒陈三位老爷是华山的护法吗?把他锁起来送官!’他马上噗一声跪在地上,叩头求饶,说:‘我原不肯来,是我们的头领张昆叫来的!’大哭不止。忽然天下起了大雨,我也很可怜他,说:‘今天就放了你。以后再如此,必定不饶!给你草鞋一双,伞一把,快走!’他脱了皮靴,穿上草鞋,冒著雨,飞快地走了。从此以后,华山太平,土贼绝迹。

    顺治六年二月间,达照师的徒弟中有一两人,我是他们的教授。他们故意侮慢僧规,而达师知道后,反而宽纵,不加训诫。我就下山,过了江,想去北五台,走到滁州关山,遇到该寺当家湛一师,把我留住在寺里,乞求受戒。愿云公是先老人三昧和尚披剃的受戒弟子,我也是他的教授,正在华山学律。他把众人召集在先老的影堂(供奉三昧和尚的殿堂)里,教诫责备住寺眷属,他对达照师说:‘见和尚是先老人当面嘱托的继任方丈,他又从死难中保全了丛林,按理你们应当遵守戒规,听从教诲,依止他好好修行。为什么你们抗拒不遵,触恼他,自己破坏了自己的门庭。今天你们得罪方丈,就是得罪先老人!’他亲自写了摈条(寺中开除犯重戒僧人的公告),把不法者,逐出寺去。达照师相约了离言大德一起来到滁州关山,把我接回华山。又从严整治律规,才开始建立了戒坛,以授具足大戒。来求受戒不下三千人,寺中储备的粮食只够几天用,虽然如此,也没有断了日用餐饭。

    顺治六年冬,有宁国府长生会的会主来请我,我答应以后再商量。顺治七年,是我五十岁的生日。四方檀越施主,都自发地纷纷前来供养,各寺庙德高望重的年高尊宿们,也都相爱亲临华山。有一位觅心师,是先老人所披剃,也是我受具足戒的临坛尊证师,要争华山方丈之位。四月十五日早晨,我鸣槌召集众人来方丈室,也把觅师请到场。我向大家说:‘自古以来,都是恭请有德之人来当方丈。在下德凉,不堪占此席位。今天当著众人,我把常住进出的钱粮,结算清楚,交给觅师执掌。现有存米三百余石,银二百余两,钱九万有零。’我从中拿了五万二千发给了众人。库房所存之油盐果品等,足够一年之用。我拜托觅师之后,就搬进东楼居住,内部一切事务不再过问。第二天,十六日。就与大众作好前安居的安排工作。十六日,我向先老人塔上供了香,礼拜辞别。律中规定,如遇难缘,可以听许其人迁移到别处安居,我对大家说:‘明天早上,我要去宁国府长生会安居。’大众来对我说他们都想-起随我出山。我说:‘华山是先老人改了寺庙朝向而得中兴,而且又是先老人涅建塔之地,是我们律宗的祖庭,我愿意永作洒扫侍者,但无奈因缘如此。现在同大家商量,凡是愿意替我看守祖庭,决定苦修者,请站在左手边,不妨后会未迟。若是一定要随我下山者,就站在右手边。’

    众人听了之后,就分立两边。要随行下山者,占了大半,计有一百多人。十八日天明,副寺(副当家)履中,送给我们银子三十两作路费,我笑了笑不收。他说:‘这是信众供养和尚(指见月师)的香仪,并不是供养僧众的。’我说:‘一交都交,还作什么分别!’吃完早餐,就下了山。走到老蓬桥,遇见张道人,邀请我们去用斋,并雇了船送我们。晚上宿在下关二忠祠,当家师是我的戒弟子,留我们住了三天,有不少善信前来皈依,送米共四十多石,香仪合起来有百两。就雇船逆流而上,四月将尽,才到宁国。主人接待很投契。

    五月初的时候,有二三个弟子随后从华山赶来。据他们说,我下山以后,句容县公得知觅心师争居方丈,我退让了方丈之位下山了,就把觅师叫到龙潭下院进行诃骂,限他半月之内把我请回。后来又有陈昭护法,进山礼佛,听到这消息后,痛哭失声,对大众说:‘山中和尚走了,丛林顿败,其祸根,并非觅心一人,而是眷属挑唆才能生出这种事来,按理必须送到衙门严办,现在姑且宽恕你们。我既然是护法,首先重要的是护持僧宝,选个日子我要亲自去宣城接和尚回山。’七月二十一日,陈护法到达宣城,向我叙说了进山及前来相接的前后经过。我内心深受护持之诚意,感到惭愧。二十四日命大众上船回山,我和陈护法走陆路返山。二十九日至江宁。第二天,觉浪和尚及陈昭等诸位护法,一同把我送进华山,途中到了范家场,天色已晚,村民们听说我回山,男妇都竞相观看,其他人手擎火把一路随送,光耀同白昼。觉浪和尚大笑说,‘奇观!奇观!’又对各位护法说:‘见公住山,感化影响竟至于如此!真是法道将要大兴的好兆头啊!’

    第二天,我召集原来留在山上的各堂执事,商议设斋,感谢各位护法。问起常住现在还存有些什么,监院若见答说:‘银钱都没有,米只有几石了,库房全空。’我叹息说:‘我离山还不到五个月,常住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若见说:‘和尚走后,山中已不像个律堂了,大家都想各奔他方。觅师又每天厚供(吃好的)又没有进水,所存的也就用尽了。就像用有限的死水,缺少活泉,所以才到了这种地步。在下又作不了主。’护法们听了,都皱著眉头,心里很不高兴。我说:‘这一次回寺,与上一次从兵营里回来可是大不一样。就随缘吧,不必担忧!’慢慢,远近前来求戒的人,越来越多。我对他们说:‘山中淡薄清苦。要添人吃饭,只能多添瓢水,可没有米添加。不能受这种苦的人,请到别处去。’都愿意留在山上,没有一个到别处去的。从顺治八年开始,每逢冬夏两季,内外大众共聚一堂,七天七夜念佛不停,仍然中午只吃一顿粥,过午不再添餐,这一规矩一直沿习下来,没有变更。七月十五日自恣日,按照经规仪律,设盂兰盆供,把方丈所有钱财等物,全部普散大众,以报父母深恩,立为恒常不变的规矩。

    顺治九年,江南遭到蝗虫和干旱之灾,寸草不生,老百姓挨饥受饿。村里老少男妇都上山来求食,并不完全是乞丐,其中也夹杂有田地者,一来就是一二百人。我告诉僧众,减少口粮来周济。有一天中午时分,来的人比平常多了几倍,殿堂庭廊之内,挤满了人。我就乘机会向他们开示,说:‘大家今天不得已来到山上,人人都应该看一下以往之因。因为前世不信三宝,悭贪不肯惠施贫苦之人,所以才招来今天这样的报应。今天我向众僧筹化,布施给你们每人三文钱。我也要亲自给你们每人布施我自己的钱一文。你们都要口中念佛,双手捧接,为你们供众,培植清净福田,将来大家都脱离贫穷之苦。’这样教化他们,一时佛声震吼如雷。随即命僧人把仓库彻底扫净,所得之米煮成饭,让大家随量饱餐之后,都念佛而去。这样一来,常住便无隔宿之粮。第二天早上只有烧一锅白开水过堂(早餐),到了晚上,江宁黄君辅居士,送米十石到山。

    十年二月中旬,楚州汉阳府的一位尼僧心闻,已五十岁,立志持戒,带领其徒弟九人乘船,不怕路途险远来到华山。十人来到寺内,乞求安居三个月,供养米六十石,银二十两。我看她们意诚言切,就生怜愍之心,允许了。到设斋供众之日,她不肯入堂礼拜众僧。斋罢,我就召集众僧,把她叫来,说:‘你发心远道而来学戒,为什么不进斋堂礼僧?戒律规定,比丘尼纵使年高百岁,也应礼拜初夏比丘(受具足戒只一年的比丘),今天你们自己贡高我慢,对僧大不敬,不是学戒之人。’她说:‘在下在楚地,若有善知识的地方,我都前去设斋供众。那里的方丈都以客礼相款待,并不要我礼拜。’我说:‘他们是贪图利养,败坏法门,见到有因缘供养之尼,都敬如生母,想得到更丰厚的供养,是狮子身上的虫,非真善知识。华山现时虽然淡薄清苦,宁愿绝粮断餐,绝不敢违背律制而邀利。今天所设之斋,就算是常住自己用的。所费之银两全数还给你,你们带来的米放在下院,把它带走。到别处去!’她没有明白道理,接过银两,领著徒弟,下了后山,歇宿在出水洞静室,这时有个弟子古潭来到方丈室说:‘她远道而来,咱们常住的库房空虚,和尚就行行方便接纳她。一来使她不退道心,二来大众也有半月之供。’我脸色一沉,说:‘只要肯真实修行,大众自然不会悬钵(饿肚子)。要树立法门,正应在这清苦淡薄之时的一言一行之中。律师执行戒律,难道能见利就违犯圣制吗!’古潭红著脸,行了礼退了出去。

    过了三天,心闻尼又领著徒弟上山来,一齐跪在方丈门外涕泣说:‘在楚时,真是糊涂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自己自大慢僧。恳乞和尚慈悲,听容忏悔。以后所有言教,都一一遵依奉行!’各堂首领也都为她拜求。因此,就令她们去鹿山庄,结界安居,并派黎等,每半月去那里进行教诫,为她们讲解《本部毗尼》。从这件事情起,我就发心撰集了《教诫比丘尼正范》一卷,流通。

    八月初旬,后堂僧会一,楚地人,久在禅门修学。来到山上依止我学戒。一天寺里把所藏经本拿出来曝晒。会一翻看《般舟三昧经》。第二天,他对我说:‘经藏中的般舟三昧,是净业要宗,最难行持了。’我说:‘以前在北五台,也曾听善知识开导说,修般舟三昧,须要不坐不卧,要站九十天。后来到了这里,阅读《南山道宣律祖行集》知道,宣祖一直修持这个法门,自他以后,修的人就少了。只要能舍得一身,自然就能做到。’我就选定八月廿日起,在方丈室仿效前贤修九十天,发愿追随祖师行迹,就谢绝一切事务入关修行,到十一月二十一日出足。又在顺治十二年秋。再次修了九十天。我自庆幸有这么好的因缘,让我二次植下净因。但我深愧自己障重,没有获得深益。

    至于我依据律制,更改以前的一些权通之方法,而如法严持;撰集毗尼正范,以辨伪而传布,等等,这一切化导因缘方面的作法,以及建立戒坛传戒,为后人树立榜样;置办田山以供养众僧;所有各种大小规模的建造等等诸项事业,都是补足充实先老人改向以后所未能完成的规划。以此来报答他老人家恩赐我得戒法乳之深恩,也是我数十年苦心经营,铁脊承担支撑佛门弘法事业的实事。在此不怕繁冗累赘,一一向大家陈述。这些都是离言黎以及长期随侍我的各大弟子,所亲眼目睹了的。但须知道,一切有相,皆归于幻。现在追忆以前之事,也只是一场梦罢了,所以题为《一梦漫言》,再加一个偈子:

    一梦南来数十秋,艰危历尽事方休。

    尔今问我南游迹,仍把梦中境界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后会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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