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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放下水杯，拍着我的手，说：“……找到你之后，她就好些了。”
找到我之前呢？看着爸爸的表情，我不敢再问下去。
爸爸接着说道：“当时我接到子安的电话，说你不见了，我都没敢告诉你妈。我骗她说，你和子安去度蜜月了，可是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这种事情哪里瞒得住呢？再加上我们还要调动人手来找你，去钱家找人，闹得动静太大，没过几天你妈就知道了。”
“找到你就好了，还多了一个小宝贝儿，”爸爸用手粗糙地擦了擦脸，笑着说，“你妈别提多高兴了。”
我低下了头：“妈妈还不知道柏鹤的情况吧？”
爸爸回道：“嗯，我拍的照片和视频都是你和张小姐的孩子的。不过没关系，这次我们回家带着柏鹤，只要看到你和柏鹤好好的，你妈她不会在意其它事情的。”
“对不起……”
“傻孩子，”爸爸拍了拍我的头，“这不是你的错，该说对不起的是爸爸，当初就不该同意你来英国。”
子安接着说：“爸，你们就不要相互自责了。如果真要说的话，这件事错在我，明明知道他不对劲，竟然没有放在心上。”
“谁能想到eric会做这种事呢？这也不怪你，要怪就该怪eric。”爸爸总结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一年，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伤害你？”
我摇了摇头，沉痛地说：“他对我，还好。虽然他有时候很可怕，但是没有对我造成实际上的伤害。只是不允许我出门，不允许我跟外界接触而已。”
“怎么会没有伤害？老窦都跟我们说了，他遇到你的时候，你那个样子……”爸爸狠狠地抹了抹脸，“你遇上的如果不是老窦，如果是什么坏人，爸爸现在就见不到你了……”
我抱着爸爸的胳膊安慰他：“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说明我的运气很好呀，刚好就遇上好人了。”
爸爸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我又问道：“爸，你说的那个老窦，就是我在荷兰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叔叔吧？在一条路上遇见的，他还送我去了医院，带我去酒店住了一天。”
爸爸回答道：“是啊，就是他。他跟你妈妈，还有胤成他妈妈是大学校友。很多年没见过了，唉。”
我有些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叹气，一脸伤感的样子。刚想问，子安偷偷扯了扯我的手，我看过去，他冲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问。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既然子安是这样的态度，那可能就不应该问。
所以我转过话头，说：“那次真的多亏了窦叔叔，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呢。”
“那次是因为什么事情？”子安问道，神色有些恼怒，浑身散发着戾气，“他不是不允许你出门吗？怎么会让你那么狼狈？而且你当时的精神状态，根本就不应该一个人出门，还是在空无一人的路上，他……”
现在回想起来在荷兰的那段时间，我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不如，什么都不懂，竟然连话都说不完整，在周围所有人的眼里，我恐怕就是一个精神病人吧？我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但是那个念头太快，从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最终消失不见。
我抓着子安的手安抚他的情绪，轻声说：“那天他带我出门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同意。他带我去了一个草场，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就是给我们画过画的那个女孩儿。”
子安说：“是王淼淼。”
“嗯，就是她。”我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她还认得我，可是当时我不认识她。其实她跟我说的话，我当时没有任何反应。我是看到了她画的画，情绪才激动起来。”
“画？”爸爸有些不解。
子安解释道：“王淼淼跟我说了，她说你看到了她的画，就闹着要吃。然后eric就非常生气。是那天吗？”
我点了点头：“嗯，就是那天。也许真的是eric给我催眠的不是很深，有些东西我还隐隐约约记得，我记得我们一起吃过的。只是，”我有些难过，“我把他当成你了。”
“没关系，你现在已经想起来了，不是吗？”子安安慰我说。
“就因为你要吃，他就生气了？”爸爸压抑着怒气恨恨地说，“你还说他对你‘还好’？老窦都跟我说了，你那时候就像个三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而且还是他造成的，他怎么有脸生气？还是因为那么小的一件事情！竟然就让你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走了那么远……”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不想为eric解释，但是看着爸爸那么难过，我只能接着说：“不是他让我走的，他把我带回去了，把我放在家里就出去了。我有点害怕，所以自己出去的。”
爸爸和子安都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子安强忍着怒气问：“他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
爸爸和子安的表情都很奇怪，我犹豫着回道：“……是啊。”
回答完了才想起来雪蓉曾经说过的话，她说我身边一刻都离不了人，一旦只有我一个人，我就会发疯，不是砸东西就是自残，每次不搞出点血来就不算完。所以，家人从来不让我一个人待着。我从窗户上跳下去导致爸爸受伤的那次，我一直都怀疑是雪蓉趁我睡着的时候把门从外面锁上了，因为平时我一个人待在屋里的话，房间门是从来都不关的。只是我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回想完毕，看着爸爸和子安越发难看的脸色，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爸爸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连忙搂着他的胳膊说：“爸，你想啊，他要是不把我一个人放家里，我也没有机会一个人出去呀，对不对？我不一个人出去的话怎么能碰上窦叔叔呢？没有这些事情的话，接下来我也就不可能再次碰到王淼淼了。这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之中注定的。要不然，怎么会不早一天不晚一天，就刚刚好是那一天呢？”
爸爸终于不那么激动了：“说真的，是多亏了老窦和那位王小姐，不然的话，我们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呢。”
“这样想就对了嘛！”我为爸爸轻轻地顺着胸口，安慰他。
突然爸爸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说：“可恶的钱家，上梁不正下梁歪，钱学中不是什么好人，他儿子也没一个好东西。你放心柔柔，爸爸一定为你出这口气。”
我是没有想过原谅他们，可是看着爸爸满头发丝间夹杂着的越来越多的白发，还有他那越来越弯的脊背，我想说“算了吧”，但爸爸坚毅的神情，让我说不出这三个字。
因为受到伤害的不只是我，还有我的孩子，我的爸爸妈妈，子安，所有我身边的亲人都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无法磨灭的伤害。
子安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肩，想起白天时他说过的话，我只对爸爸说了一句：“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能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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