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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介意吗？”
抚摸着我的头发手停了一下，子安含糊不清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什么？”
我离开他的怀抱，坐了起来，我看着他在昏暗中模糊的脸，再次问道：“我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而且，那时我完全没有对你的记忆，那时的我真的认为他是我的丈夫。你就不介意，我有没有和他……”
子安很久都没有说话，我的身子渐渐地忍不住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夜风太凉。
许久，黑暗中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气，子安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他宽大温暖的手掌抚上我的脸庞，在我脸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我听见他说：“最初，在你失踪后的前面几天，我很愤怒，很生气，愤怒于他的无耻卑鄙，他用那样的方式将你带走，不仅是对我男人尊严的侮辱，也是对你的伤害。生气是因为我自己太大意，我以为我已经对他防范得够严密了，却低估了他的心理扭曲程度。”
“后来，随着你失踪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怒气开始平息，我不再生气，开始恐慌，我不知道在我看见的地方他会怎么对你。他会不会像我一样有那么多的耐心，他会不会对你生气，会不会伤害你。我在心里祈祷，希望他不要生气你曾经选择了我而不是他，希望他不要介意你曾经和我结过婚，希望他不要迁怒于你，希望他能对你好一些。”
“很多次我在梦中看到他在打你，骂你，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靠近。”
“我始终都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那凄惨的模样。我猜测过很多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是不好的场景。”
“医生在你体内检测到很多残留药物，他们说那些药物会伤害人的大脑神经，跟你在荷兰的时候检测到的一样。最初半年内，你对周围的环境和所有人都非常的抗拒，拒绝所有人的接近。不得已，那半年，医生给你用了很多镇静剂。”
“直到差不多半年后，你才慢慢地接受妈妈和我的靠近。”
“我应该早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的，明明他自己亲口承认过，他对你实施过催眠。”
“我竟然没有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
“如果你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精神上有问题，我们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内就将你治好。而他竟然用了四年的时间都没有治好你。”
“柔柔，我没有脸面去介意，是我的失误才让他有机可乘带走你。”
“我也没有什么可介意的，只要他对你好，没有伤害你，能够让你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我就没有其它的要求了。”
“可是，他竟然连这点都没有做到……”
我紧紧地搂着子安的脖子，两个受到磨难的人相拥在一起寻求安慰。这一年来的生活就像一场梦，漫长又短暂。漫长，是因为时间足够长，长到让人绝望。短暂，是因为每一天都是重复的，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我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词句来安慰这个男人：“柏鹤确实是你的儿子。他知道我怀孕了，没有对我做出格的事情。除了不允许我外出和外界接触，他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他没有打过我，也没有骂过我。很多时候都是我自己吓自己。所以这一年，我过的很好。过的不好的，是你。对不起。”
子安的笑容有点模糊：“我知道。我都调查过了，荷兰的那个钟点工ea，伦敦的ay，她们都说过，eric对你很好，没有打骂过你。但是，她们也说了，他会对你发火，你怀孕期间受到的刺激和惊吓都是来自他的发火。王淼淼和窦叔叔也跟我们说过他对你发火的情形。在人前他都敢那样做，在他们没有看到的背后，没有人知道他又是如何恐吓你的。而且，他限制了你的自由，剥夺了你最渴望的东西。”
“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是啊，都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让我心有余悸。eric总是无缘无故地冲我发火，有时候上一秒还笑眯眯的，下一秒就怒火冲天，好几次他都举起了手，甚至有几次掐着我的脖子恨不得掐死我，直到我快窒息了，他又抱着我大哭不已。有好多次，他看着我的肚子伸出了手，他想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这些事情我无法说出口，我家人，他们已经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何必要再增加一些呢？
此时的气氛太过凝重，太痛苦，我没话找话地转移话题：“对了，那个窦叔叔，刚刚爸爸在说到窦叔叔的时候，好像很伤感的样子。他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你为什么不让我问呀？”
“……那是上一辈人的恩怨，跟我们没有关系。而且，跟爸爸妈妈也没有关系。”子安轻叹了一口气，似乎不愿意说下去。
我好奇地看着他：“什么恩怨？”
子安看起来没有兴趣的样子，淡淡地说：“我们这样在背后讨论长辈的事情，不太礼貌。”
我知道，他还没有从刚才的话题中走出来，就不依不饶地缠着他：“你如果没有在背后讨论过长辈，怎么会知道是上一辈人的恩怨呢？嗯？”
子安无奈地捏了下我的鼻尖，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上一辈人的情爱而已。窦叔叔和妈妈，还有胤成的妈妈顾明珠阿姨是大学校友。”
“嗯。”这个刚才爸爸已经说过了。
子安接着说道：“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你妈妈和顾阿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而窦叔叔和顾阿姨，其实是一对恋人。”
我有些奇怪：“可是，这两年我并没有见过顾阿姨，她和妈妈的关系现在不好吗？”
子安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没听人说她们有过什么矛盾。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顾阿姨嫁给胤成的爸爸之后，就和以前的好姐妹都不再来往了。但是需要她出力的地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忙。这次找你，虽然胤成也出了很多力，但更多的，是顾阿姨在背后帮忙。”
我蹭了蹭子安的胸口，有些疑惑：“为什么顾阿姨结婚后就不和朋友来往了呢？是因为嫁了人，就不能有好朋友了吗？”
子安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道：“当年的事情闹得很轰动，窦叔叔的家庭条件不好，但是顾阿姨和窦叔叔感情很好，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那种，可是突然有一天顾阿姨就嫁给胤成的爸爸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窦叔叔一直单身到现在。从那之后，妈妈也不愿意和别人谈到顾阿姨和窦叔叔。甚至这一次，如果不是窦叔叔在找你这件事情上出了很大的力气，妈妈都不会让窦叔叔进我们家的门。”
我更加不解了：“妈妈脾气那么好，这几年我都没见过她发火，竟然生他们两个的气那么多年？好奇怪啊，按理说，是顾阿姨背叛了爱情，嫁给了别人，窦叔叔可没有。妈妈生气应该是生顾阿姨的气，怎么会连窦叔叔的气一起生呢？是在埋怨他们两个没有坚持走到一起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子安笑笑，说，“毕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狐疑地看着子安的脸上的笑容，趴在他胸口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子安捏捏我的脸，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知道呢？”
我皱了皱鼻子，闷声说：“我就觉得这世上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刚说完，我立马觉得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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