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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摄政王,别碰我 > 枕边强臣 12 云翻雨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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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怔地看着赵清,根本没来得及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便觉周围踢踢踏踏,四面八方涌起了震耳欲聋的脚步声。

    上千名持刀的甲士转眼间将单凤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在赵清的背后,我看到一名坐着轮椅的白发老者,被两名内侍缓缓地推了出来。

    那名老者,正是夜睿。

    只见他看着我,唇角微微上扬着,就如赵清一般,用那既淡漠,又冰冷的嗓音对我道:“陈茜,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昨日,我已经大摆宴席,将赵清收为了义子……”

    夜睿还在对着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我早已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我只是,一直抬着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赵清。

    是么?赵清,他居然是夜睿的人。

    他居然瞒了我这么多年,从未让我发现。

    甚至,我有时候心情不好,踢他,打他,骂他,他都从未还过手。

    枉我一直以为,他不会武!枉我一直觉得,他这样胆小,怕死,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

    他为了能更方便地抓回我,甚至还骗走了我的金丝甲和天山雪莲!

    这个骗子,这个大骗子!

    我气急攻心,什么也没想,抓着赵清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我把赵清的胳膊咬得鲜血淋漓,几乎咬下他一块肉来,赵清,他却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一语不发。

    真不愧是夜睿的义子,我今天才发现,赵清有些地方,居然和夜枭一模一样!

    一样的善于伪装,一样的处变不惊,一样的可恨!

    我想起方才夜枭在我门口拥着那名小倌,他明明知道,我最恨男人流连花丛,他却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来留我。

    还有赵清,这么多年了,他在我面前,一直装得手无束鸡之力,柔弱可欺,让我没有办法丢下他不管。

    赵清,他这样骗我,枉我还日日夜夜担心他!他不配让我这么担心他,更不配让我恨他,他不配!

    我松了口,冲着赵清,大喊了一声“滚开!”

    不管是地牢还是刑房,我自己会去,用不着赵清压着我,这次的事,就当我瞎了眼,母妃的例子血淋淋地摆在我面前,我却丝毫没有吸取教训。

    我就像当年的母妃一样,轻而易举地相信了男人。

    然而我并不后悔,我不后悔为了赵清回宫,这是我欠他的。

    他这么多年,帮我出了那么多主意,在我不如意的时候,受了我那么多拳脚和责骂,我欠他的,今天一次都还清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依然在滔滔不绝,面露得色的夜睿,学着他趾高气扬的样子,也笑了:“好了,现在,你是要把我关进地牢,还是天牢,还是想对我行刑?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最好快点,你的废话,听得我耳朵疼!”

    我话音刚落,夜睿身边的一个侍卫冲上来便一掌将我打翻在地:“放肆!夜总管面前,岂容你大声叫嚣!”

    我被那人一巴掌打得脑袋嗡嗡作响,脸颊更是火辣辣得疼,但比起以后的刑罚,这一巴掌,或许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见过夜睿对人施刑,他有许多的方法可以让人生不如死,而从外表上,旁人甚至看不出那人曾经受过刑。

    不难想象,将来那些刑罚都会一一降临在我身上。

    但我能怪谁?我只能怪自己,太过相信别人,也许这次的事情之后,我该去习武,或许我能靠着母妃生前在宫里设下的诸多密道逃出去,天知道。

    我正在胡思乱想,咬牙等着第二记巴掌的降临,却听赵清在我耳边淡淡地道:“义父,把她交给我,她从前压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将我随意指使,现在,也该轮到我来压一压她了。”赵清说着,未等夜睿回答,弯腰就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刚想骂他,不料他出手飞快,拉我起来的时候,一指早已戳中了我的哑穴。

    我想挣脱赵清的手,赵清却与我十指相扣,紧紧抓住了我。

    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就像从前的夜枭一样,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用一只手牢牢抓着我,另一只手,自下而上地抚摸上了我的脸颊。

    “疼么?”赵清一边轻抚着我刚刚被夜府侍卫打肿的右脸,一边对我道:“这次算是给你个教训,下次你若再敢逃走,便不止是受个巴掌了,我会亲手把你的双腿打断,听明白了么?”

    听到赵清这样说,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是么?下次我再逃出皇宫,赵清,他要亲手打断我的双腿?

    既如此,不如我现在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我拼命挣扎着,几乎用尽了全力,奈何赵清的力气不是一般大,无论我怎样在他怀中扭动,怎样使劲,我就是没办法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最后,我挣扎得太厉害,竟然将头顶的发簪摇了下来。

    我看着那支恰好掉落在赵清衣襟的银簪,灵机一动,低头一口咬住了银簪的底部,使出吃奶的劲,将那只银簪刺进了赵清胸口。

    殷红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赵清的胸襟,但赵清,他就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依旧紧紧攥着我,回过头去,和夜睿面对面对望了起来。

    “把她交给我,义父。”见夜睿迟迟没有回答,赵清不由提高了嗓音,又对着夜睿重复了一遍。

    我刚才只顾着想把赵清戳出千百个窟窿,却没注意到,夜睿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冷笑,拧眉敛容,若有所思地望住了赵清。

    “如果我说不答应呢?赵清。”良久,夜睿终于停止了沉思,低声回答了赵清。

    “把她交给我,义父。”听到夜睿说不答应,赵清压低了嗓音,又对着夜睿重复了一遍:“你若不把她交给我,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将她带走。”

    我不知道赵清和夜睿到底在争什么,我落在谁的手里,有什么区别么?赵清同夜睿,不是一伙的么?

    当赵清说到踏过他的尸体这几个字,我感觉赵清伸手将我往他背后拉了拉,他将我挡在了他身后,同时也挡在了夜睿,以及夜府上千名甲士之外。

    当赵清的后背彻底遮挡住我的视线,当我发现赵清伸手摸向了腰间的佩剑,即便我什么也看不见,我也能感觉到宫中的氛围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看来赵清同夜睿的关系,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亲密。

    因为赵清把我压在墙角,整个人都挡——确切地说,是压在了我身上,我渐渐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正当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背过气去的时候,我听到夜睿的声音,依然是那样冷冷冰冰,无甚起伏地对赵清道:“你可以带走她,但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绝不能让夜枭知道她在哪。”

    奇怪,我本以为夜睿会对赵清发怒的,但他连说话的语调都没变,夜睿丢下这句话,就带着他那一大批的甲士离开了单凤宫。

    夜睿一走,我再也忍受不住,不由手脚并用地推拒起了挡在我面前的赵清。

    我快被他压死了。

    但赵清却纹丝不动,当单凤宫最后一丝烛光也随着那些披盔戴甲的士兵消失,当夜睿的人马悉数离开了单凤宫,我终因喘不过气,彻底晕了过去。

    我一辈子也没这么憋屈,后悔过。

    在我失去意识的那一刹,我不由有些悲愤地想。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年赵清在夜府门前受刑,我就不会去救他了。

    就该让他被夜睿活活打死,省得留到今天,祸害于我。

    我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只知我睡着的时候,尽在做一些噩梦。

    我一会儿梦到赵清提着根棍子,要来打断我的腿,一会儿又梦到夜枭搂着个男人,当着我的面同那个男人亲热。

    当我梦到母妃血淋淋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由得“啊”了一声,惊醒了过来。

    然而我一清醒过来,就觉手脚冰凉,一颗心,刹那间堕入了冰窟。

    有个人,一个男人,正压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我们两什么都没穿,而那个男人,他正压着我的双手,埋首在我胸前,用舌尖细细舔弄着我的胸口。

    会是谁?不管是谁,那定是夜睿派来的。

    只要我生下了孩子,不管那孩子是男是女,夜睿都不会再留着我的性命。

    若我生下了男孩,他必定会控制住这男孩,从而把持朝政,若我生下了女孩,只要父皇不死,等那女孩长到十五六岁,依然可以再为他诞下男孩。

    “滚开!滚开!”

    我怒声大吼,拼命扭动起了身体,伴随着我的扭动,原本密不透风地覆盖在我身上的被褥开始掀开了几道缝隙。

    透过那些缝隙,我隐隐约约闻到,被褥里面传来了一股我再熟悉不过的体香。

    那是赵清的体味,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居然是赵清。

    “赵清,你给我滚出来!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这恩将仇报的叛徒!”

    说来也怪,刚才我挣扎得那么厉害,叫了那么多声不要,赵清都没有理会我,可我喊他叛徒,赵清却在被褥里动了动,温热的鼻息一路轻洒过我的胸口,脖颈,最后停留在了我的脸颊。

    他终于停止了亲吻,把头探出被褥,居高临下地望住了我。

    “你这混蛋!这么多年来,原来你一直在骗我!混蛋!畜生!”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赵清的身体,几不可觉地僵硬了一下。他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气得通红的脸颊,看着我不着寸缕的身体,最后,当他的视线停留在我的小腹,我看到他拧起了眉头,掀开被褥翻身迅速下了床。

    他居然把我身上的被褥掀在一旁,翻身下了床!

    我羞得面红耳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些什么。

    从我的脚背,到小腿,再到大腿、小腹、胸口、脖颈,我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布满了红印。

    不光是红印,还有齿痕,还有紫印!

    赵清,他在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

    他若是真的那般饥渴,大可以去找他那十二房小妾,为什么非要来找我?而且还是昏迷不醒的我,难道他觉得压着一具死尸,很有意思么!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怒不可遏地斥骂赵清:“是夜睿让你来的,是么?他叫你要了我,你便上了?赵清,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我长得丑,根本入不得你的眼?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勉强自己,随便找个男人来要了我便是!我实话告诉你,赵清,你叫我恶心!你从前胆小怕事的样子,叫我恶心,现在对夜睿唯命是从的样子,更让我想吐,我宁愿跟大街上的乞丐上床,也不愿意被你碰!”

    我话音刚落,便听到耳边“碰”地一声巨响。

    赵清,他手边的一张桌子,突然间在我面前爆裂了开来,碎的满地都是。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变得和这张桌子一样。”赵清半眯着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他竟然动怒了。

    可他有什么好怒的?被骗的人,是我,不是他。

    我被他囚禁在这个四面无窗的屋子里,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才是那个五年前因为一时心软,在夜府门前救下他,今时今日反而被他反咬一口的人。

    这个色胚,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半夜三更爬到了父皇新娶的王美人床上,被夜睿抓了个现行。

    现在看来,这一开始就是夜睿设下的圈套,而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一头钻进了这个圈套,还和赵清称兄道弟了这么多年。

    我真是个傻子,我有今日的报应,怪不得任何人,全都怪我自己!

    我恨恨地诅咒着自己,同时四下打量着自己现在身处的房间。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没有摆设,唯一的一张桌子,已经被赵清震碎了,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它甚至没有门,它唯一的出口,就是顶上的天窗。

    可那天窗那么高,我根本不可能爬出去。

    若是夜枭在这里就好了,虽然他和我在一起,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但这区区天窗,对夜枭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定然难不倒他。

    想到夜枭,我不由低下了头,冲着赵清,冷冷地嗤了一句:“你们把我关在这儿,莫不是为了引夜枭出来?我劝你们还是别白忙活了,夜枭,他现在正忙着在御勾栏快活,哪有空管我的死活。”

    是我自己跳进了夜睿的陷阱,我不想连累夜枭。

    可赵清显然没有相信我的话。

    他背对着我,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用那清冷的嗓音,淡淡地对我道:“他是在找你,他已经杀了我们近五百守卫。义父说的没错,除了你,普天之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什么?夜枭为了找我,已经杀了夜府五百多名守卫?

    可我离开夜枭,不过几个时辰啊?

    不对,我晕过去了,那我离开夜枭之后,到底过了几个时辰?

    我不想到这个问题还好,一想到这里,便觉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的嗓子,更是渴得几乎冒烟了。

    我正四下张望,想找水喝,赵清却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只银吊子,倒了碗四物汤给我:“喝吧,你来月事了,需得多补补。”

    听到赵清这样说,我不由得又脸红了。

    我不想喝他倒给我的东西,可我又实在渴得难受,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接过赵清手上的四物汤,赵清,他见我迟迟不伸手,居然把碗一翻,将整碗汤统统泼在了地上:“我数三下,你再不喝,我就把所有的汤都倒了,陈茜,你到底喝不喝?”

    我被赵清一激,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银吊子,张口就倒,我喝完了整壶四物汤,把空吊子使劲砸回了赵清身上,赵清掂了掂我扔给他的空吊子,这才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他背对着我,拉开衣橱,翻出了几身衣服,看也不看,就将衣物扔到了我身上:“拿去穿上,在这里,除了我,你谁都不可以相信,夜睿已经下了死令,定要你一个月之内怀上身孕,我不碰你,不代表别人也不碰你,一步也不要离开我身边,听明白了没有,陈茜?”

    我接过赵清扔给我的衣物,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哪里是什么衣服?分明就是几块质地粗得不能再粗的麻布。

    我穿不了这个,我和夜枭离京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要穿上粗布的衣服,打扮成寻常女子,但我根本穿不了这个。

    我只要一穿上这个,皮肤就会发红,要是我穿得时间久了,我还会破皮。

    但这一回,我却没有再和赵清顶嘴。

    我知道赵清的意思,他是想让我尽量打扮得普通一点,好让人提不起兴致。

    所以,尽管这些布磨得我全身都疼,我还是咬牙穿上了它。

    可奇怪的是,我刚刚系上腰带,赵清,他却不知为何又走回了我身边,二话不说,把手伸进了我的衣襟。

    “你做什么,赵清,你说过你不会碰我!”我吃了一惊,以为赵清又要对我做刚才的事,急忙往后躲了躲,两只手使劲推在了赵清胸口。

    我的手恰好推在了赵清刚才被我用银簪扎出来的伤口,他显然并没有包扎伤口,因为我轻轻一推,便见他前襟又红了一大片。

    赵清拧着眉,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胸口一大片被麻布蹭红的皮肤,他用指腹轻轻摸了摸我胸口,跟着便猛地用力,“哗”地一声将我身上的麻布扯了下来,把衣橱里另一件红色的绸衣套在了我身上。

    “算了,你还是不要扮成小厮,扮回女子吧,只是你一定得记得,待会躲在我的怀里,一动也不要动。”赵清一边说,一边冲天窗叫了一声:“带铃铛下来。”

    我正奇怪,什么小厮女子的,却见天窗上面突然吊下了一根绳子。用绳子圈着腰,慢慢从天窗顶上吊下来的,正是赵清最宠爱的小妾,铃铛。

    铃铛刚刚被人从上面吊下来,赵清便一把将她搂入了怀中。他咬着铃铛的耳朵,万分轻柔地对铃铛道:“乖,还记得我几天前和你说过的话么?乖铃铛,帮我个忙,好么?”

    赵清一边说,一边亲吻着铃铛的耳垂,他的双手,更是熟门熟路地摸进了铃铛衣襟。

    只见铃铛羞得满脸通红,柔若无骨地依偎在赵清怀里,一双媚眼,水润而又痴迷,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赵清:“大人要奴家怎么样,奴家就怎么样。”

    慢着,他们两,不是要在我面前来场真人表演吧?

    我正心中忐忑,无处回避,赵清,他却缓缓将铃铛从自己怀里放了出来,将她抱在了我身旁的躺椅上。

    “不管我对你做什么,都不要动,知道吗,乖铃铛。”赵清笑着,温情款款地亲了下铃铛的额头,我现在才知道,赵清这么会演戏,他装深情简直装得炉火纯青,他把铃铛放到躺椅上的时候,动作是那样轻,简直就像在放一件一碰就碎的瓷器。

    任何女人,被一个男人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都很难不动心,怪不得赵清接二连三娶到了十二房小妾。

    我缩在一旁,细细打量着被赵清放在躺椅上的铃铛,她早已幸福得两腮绯红,眼神迷茫,她根本不知道赵清在对她做什么,就这么傻傻地坐着,由着赵清拿着一团面粉,几只画笔在她脸上涂涂画画。

    当我发现,赵清居然把铃铛打扮成了我,我隐约觉察到了赵清想做什么,然而没等我开口询问赵清,赵清已然侧过了身子,将身边剩余的面粉悉数涂抹在了我脸上:“你若想活命,就别多嘴,记得躲在我怀里,一动也不要动。”

    赵清盯着我,面容严肃,不容置疑地对我道:“躲在我怀里,不要动,一个字也不要多说,听明白了没有?”

    我自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在赵清为我和铃铛易容的时候,我从天窗顶上,早已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是几个醉鬼,在那里聊天。

    我虽然离他们较远,听不分明,但有些零散的句子,我还是依稀能听到。

    什么:“等赵大人用完了,就该轮到咱们了。”

    还有什么:“赵大人还真会享受,玩到一半,居然还想起玩龙戏双凤……”

    我惊恐地看着赵清,两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我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既干哑又艰涩:“赵清,他们想干什么?”

    赵清,他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他依然片刻不停地在我脸上涂涂抹抹,我不知道他到底对铃铛灌了什么汤,也许他真的对铃铛下了药,铃铛一直半梦半醒地依偎在躺椅上,她好像根本听不到我和赵清在说些什么。

    赵清为我易完了容,把画笔放在了桌上,低声对我道:“夜睿,他确实在大街上找了几个乞丐来要你,他不光找了乞丐,还找了马夫,奴隶,甚至还有内侍,夜枭让他生不如死,他便也要让夜枭痛不欲生,现在,趴在我身上,别动,更别讲话,知道么?”

    赵清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头顶的天窗哗啦啦一阵响。

    一大股恶臭扑面而来,把我熏得几乎再度晕厥,从那些弥漫我口鼻的臭气中,我听到夜睿的声音,冷冷地从天窗顶上传了过来:“赵清,现在你已经一偿夙愿,要过她了,可以把她给我了吧?”

    听到夜睿这么说,我使劲往赵清怀里蜷了蜷,一动也不敢动。

    铃铛,她依然迷迷糊糊地趴在躺椅上,我眼睁睁地看着一大群衣衫褴褛的男人从天窗降了下来,扑向了她,他们撕扯她的衣服,把她推倒在地,最后,在她的尖叫声中,彻底淹没了她。

    “是,我已经不再需要她了。”赵清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淡漠,放佛眼前被众人压住的,不是他最喜爱的侍妾铃铛,而只是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义父,我现在要带铃铛回屋了。”

    当赵清抱起我的时候,我立即手忙脚乱地缠在了赵清身上。

    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从赵清身上掉下来,掉到夜睿面前,变成第二个铃铛。

    我不知道夜睿有没有发现赵清将我和铃铛掉了包,赵清的伎俩,其实算不得高明,但赵清抱着我,一直不停地往前走,丝毫也没有被人阻挠的迹象。

    而我,也再没有听到夜睿的声音。

    我不知道赵清到底抱着我走了多久,最后,当他终于把我放了下来,我猛地抬头,迫不及待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为什么要这样?赵清,铃铛她喜欢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赵清动怒,赵清救了我,我应该感激他才是,但我想起铃铛刚才望着赵清,那意乱情迷,眷恋难舍的神情,我突然之间就想起了母妃,她被父皇处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赵清,你混蛋,你真的是个混蛋!”我用力捶打着赵清,但赵清,他就像什么也没感觉到。

    他只是,依旧紧紧搂着我,那头埋在我的脖颈,轻轻地吻:“一个月以后,夜睿会放出风声,透露你的藏身之处,到时夜枭必会现身,夜睿太过低估夜枭,我料夜睿必定不是夜枭的对手,宫中届时必会大乱,你趁乱跟着夜枭离宫,记着,这一次,你走了之后,再不要回头。”

    听到赵清这么说,我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响,原本狠命捶打在赵清胸口的双拳,顿时没了半点力气:“那你呢?夜睿知道是你搞的鬼,一定不会放过你,赵清,你怎么办?”

    赵清依旧坏坏地笑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留下来拖住他们,放心,我死不了。”

    我看着赵清脸上,我再熟悉不过,却已经有一整天未曾见到的笑容,一瞬间,感觉到有什么的东西,从眼眶里滚了下来。原来,赵清终究是帮着我的。

    我就说么,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负过赵清,赵清,他也必定不会负我。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抓着赵清的衣襟,刚想为他包扎伤口,却听到门外“轰”的一声天摇地动的巨响,紧接着,房梁上的碎瓦、沙砾便淅淅沥沥洒了我一身。

    “怎么了?刚刚那是什么声音?”我抬头,疑惑不解地望向赵清,却见赵清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不甘之中又带着几分释然。

    “是夜枭,他来了,夜府三千名守卫,居然拦不了他一天,夜枭,他已经来了。”

    听到赵清说夜枭来了,我手上的天山雪莲“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来了,是么,夜枭来了。

    他并没有丢下我不管。

    我还以为,我和他怄气,不顾他的阻挠,跳进了夜睿的圈套,夜枭,他定然会气得不再来管我了。

    自从他当了我的死侍,他还是第一次离开我这么久。

    不管他是像夜睿所说的,只是想利用我,亦或是有什么别的理由,不得不留在我身边,他终究还是来了。

    他来了就好,我早已不想再继续留在这儿了。

    我抓着赵清的胳膊,想让他带我去见夜枭,赵清早已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包裹,按在了我怀里:“拿着这些,你路上会用到,我知道夜枭也会为你准备,但多备一些,总是好的,你可不要因为有了夜枭的,就不要我的。”

    “我不会”我看着赵清,想起他刚刚对我说过,他不会跟我一起走,不由紧紧攥住了他:“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赵清?”

    赵清只顾拖着我马不停蹄地往前走,他头也不回地对我道:“我不跟你走,我留在京城还有事要办。”

    什么?他留在京城还有事有办?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他连命都不要了?

    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夜枭把赵清也带走,我不能让赵清留下来送死。

    我打定了主意,松开了一直抓在赵清胳膊上的右手,转而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紧紧扣住了赵清的手。

    赵清背对着我,身形突然僵了僵,但他终究什么也没对我说,只是抓着我,愈来愈快地往前走。

    走过长廊的时候,我看到不远处的墙壁破了一个大洞,洞口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缺胳膊少腿的尸体。

    有一具,甚至被人从脑门一刀砍成了两半,肠子都拖到了地上。

    我拼命忍着恶心,闭着眼睛跟着赵清往前走。

    当赵清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躲避不及,一头撞到了赵清背上。

    我睁开眼睛,疑惑地四下望了望,当我的视线,扫过一地的残骸,停留在了庭院正中央,那张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上,我感觉到自己有一瞬间,心跳和呼吸都停了。

    是夜枭,那将易容成我的铃铛牢牢护着身后,杀气腾腾的男人,正是夜枭。

    他虽然全身染血,身上却并未受伤,很显然,那些都是被他杀死的人流的血。

    他便如一座雕像般纹丝不动地矗立在铃铛面前,当我和赵清出现在他的面前,我看到他染血的黑眸瞬间抬了起来,纹丝不动地对准了赵清。

    “你刚才说,是他把你交给这些人的,是么?”夜枭紧紧盯着赵清,询问身后的铃铛之时,声音却是轻柔之极。

    我和他相处了八年,从未听到他用这样的声音和人讲话,那般的小心翼翼,那般的充满了抚慰,那样的温柔。

    他和铃铛说话的声音,就和刚才赵清把铃铛抱在躺椅上,哄铃铛假扮成我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是!就是他!就是他!他是第一个扑上来的,他扑上来之后,又将许许多多人带了进来,杀了他!杀了他!”

    铃铛满脸是泪,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厉鬼一般凄厉骇人,她一边尖叫着,一边指着赵清,不停地喊:“杀了他,杀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阻止夜枭,我看着铃铛衣衫不整的身体,看着她布满泪水的脸,我觉得,我能体会到,她心里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就像当年我的母妃,那样相信父皇,那么一心一意地爱着父皇,结果,父皇却为了讨好他的新宠,将我的母妃杀了。

    我这一犹豫,夜枭松开了一直抓在掌心,已经被他抓得腰都折成两截,血肉模糊的一名侍卫,形如闪电,在半空中闪了一闪,便如飞鹰捕食一般朝赵清扑了过去。

    赵清在我面前晃了晃,拔地而起,跃到半空的时候,便已同夜枭交上了手。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我并没出声制止夜枭。

    赵清,他受一点教训,也是应该的,看他在半空中左闪右避,身手那么灵活的样子,他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想避开这两人。经过铃铛身边的时候,铃铛突然抬起头来,大叫了一声,把我推向了庭院中央的湖泊。

    在我倒向湖水之前,我看到夜枭被鲜血浸红的双眼,突然转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我。

    当我的后背刚刚接触到冰冷的湖面,我看到夜枭弃了赵清,猛地转身,全身门户大开,毫无防备地朝我扑了过来。

    赵清来不及收手,一掌打中了夜枭的后背,“啪”地一声,我第一次从夜枭身上听到了骨骼碎裂的脆响。

    就连那一次,夜枭受了四叔一掌,我都没听到他身上发出过那么可怖的声音。

    但夜枭,他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他跟着我一同跃入了湖泊,在我即将没顶之前,牢牢地抓住了我。

    “抬头,张嘴,吸气,陈茜,抓着我。”

    当我的全身都浸泡进冰冷的湖水,我只觉头晕恶心,喉咙口就像堵着什么东西,无论如何都无法呼吸。

    我怕水,凡是没过我头顶的水,我都怕。

    八岁那年,有一次,我被父皇当时最宠幸的刘美人推进湖里,差点淹死。

    从那以后,我就不能浸泡在没过我头顶的水里,我会不能呼吸。

    但是很奇怪,我以前掉到水里,都会头晕,心悸,无法呼吸,但这一次,感觉到夜枭强而有力的胳膊牢牢圈着我的腰,听到夜枭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回响,我只是窒息了一小会儿,便又能喘气了。

    我紧紧抱着夜枭,照着他说的话,拼命抬头,拼命喘气,在夜枭带着我游上岸的时候,我看到夜枭抓过岸边的铃铛,反手一掌,打在了铃铛头顶。

    他出手那样迅速,我根本就来不及阻止,铃铛便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夜枭抱着我,扶着我的双腿,出水之时,将我的两条腿紧紧地圈在了他的腰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抱着我,这样的姿势,让我很不自在,所以我便在夜枭身上使劲扭动了起来。

    我刚一动,就听到夜枭的声音,冷冰冰地从我头顶传了过来:“你现在已经知道,赵清会武,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可以放心和我上路了么?”

    夜枭话音刚落,我便抬起头来,万分错愕地望住了他。

    他刚刚说什么?他问我可不可以放心上路?

    难不成,他是故意放我回来,故意让我知道,赵清会武的?

    所以他才迟迟不来救我,十年来第一次离开我身边超过了一个时辰?

    我一时心里百味杂陈,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夜枭,他假装同那名小倌亲热,让我有机会一个人溜走,只是为了让我识破赵清的身份罢了。

    说不定,他也知道刚才铃铛假扮成了我。

    他同赵清交手,只是为了让我看到,赵清会武。

    怪不得他刚才和铃铛说话的时候,声音和诱骗铃铛假扮成我时的赵清,一模一样。

    或许这便是男人欺骗女人时特有的嗓音?

    我正在胡思乱想,夜枭却抱着我,越走越快,当我看到我面前又出现了那面被人打出一个大洞的墙壁,我猛地抓住了夜枭,冲他喊道:“等会,赵清还在里面,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夜睿会杀了他。”

    但夜枭却根本不理睬我,他只顾抱着我,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见夜枭不理我,我不禁有些恼怒,我抓着夜枭的衣襟,又对他重复了一遍:“停下,我说我要带赵清一起走!”

    “你再提起赵清二字,我现在立刻回去杀了他。”我不知道夜枭为什么突然对我动了怒,但当我第二次提起赵清的时候,夜枭停下了脚步,那双冰冷阴鸷,依旧盈满了血光的黑眸,自上而下紧紧盯住了我。

    我被他尖锐的目光吓了一跳,立即闭上了嘴,不敢再说。

    我虽然不敢再提起赵清,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他,于是我便抓着夜枭的肩膀,拼命往后看。

    我只是往后看了一眼,便被夜枭鲜血淋漓的双手遮住了眼睛,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夜枭,你放开我!”我气不过,狠狠踹了夜枭一脚,那一脚刚刚落在夜枭身上,我便觉得后背一凉,唇上一暖,我整个人被夜枭猛地压在墙上,狠狠吻住。

    夜枭,你放开我,你混蛋!混蛋!

    我在夜枭怀里胡乱蹬腿,拼命挣扎,我满脑子都在想,赵清会不会有危险,夜枭却偏偏拦着我,不让我回去救赵清。

    自从我认识赵清,他一直都在为我出主意,帮我忙,哄我开心,给我逗乐。

    我怎么能让他死在这里?

    我怎么能,让赵清为我死在这里?

    我等夜枭一松开我,立即使劲推了他一把。

    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真被我推开了。

    我看到他把我放了下来,立即伸手抢走了他腰上的佩剑,转身就往回走。

    我不过往前走了两三步,就听到前面不远处又是“碰”地一声巨响,像极了火药爆炸的声音。

    我赶忙踮起脚尖往前看,果不其然,前面不远处,一座足足占了半条街的巨大的宅院着了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就是夜枭刚刚抱着我离开的宅院,赵清,他现在就在那座宅院里。

    从夜枭出现,到他带我离开,夜睿一直没有出现,但据我所知,夜睿就在那宅院里。

    夜睿到底上哪去了?

    我隐约觉察到了赵清所谓的要事什么,不由得心急如焚。

    赵清根本拖不住夜睿,他拖不住,他只有一个人,而夜睿有那么多人,夜睿有千千万万人,赵清若是硬要拖着夜睿,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明明看到满大街的官兵都在往前面的宅院跑,明明知道,自己脸上的妆容此刻极有可能早已花了,大街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认出我,我却居然还跟着那些人,一起往前面的宅院跑。

    但我只不过往前跑了三步,便被人从背后一把抓住。

    是夜枭,奇怪,他刚刚抱着我的时候,全身上下分明烧起来一般炙热,才过了这么一小会儿,他抓在我胳膊上的右手,竟然变得像冰一样冷。

    夜枭抓着我,声音依然和往常一样,既冰冷,又淡漠,只是这一次,我从他那冰冷的嗓音中,还听到了一丝沙哑。

    一丝极不寻常,虚弱的沙哑。

    “拿着这些。”我没有回头,所以看不见夜枭的脸,但我却能感觉到,夜枭一边说,一边往我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把钥匙,还有一块令牌:“往前走,穿过两条街,再往右走,路的尽头有座宅子,这是宅子的钥匙,你只要给宅院里的人看这块令牌,他们自然会听你的。”

    我疑惑地回头,望住了夜枭,他的脸色白得极不自然,唇角,居然还滴着血。

    他在我面前,用手扶着墙,然而却依然站不稳,我看到他扶在墙上的手,他全身上下,都在极不自然地震颤。

    我以前从没见过夜枭这样,不由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夜枭,你怎么了?”我急急地抚摸夜枭的额头,急急地为他把脉,果不其然,夜枭的脉搏极其紊乱,时快时慢,有的时候,居然还停止了。

    我心中焦急,不由半蹲下身子,把夜枭半边身子扶到了自己背上:“夜枭,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夜枭?”

    相比我的慌乱,夜枭的脸上却依然无甚波澜,静静的,就和往常一样。

    他握着我的手,把我的左手盖在右手上,让我用两只手紧紧握住了那把钥匙,还有那块令牌。

    “走吧”夜枭看着我,淡淡地道:“我没办法带你走,你自己一个人走,若我三天之后还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去西凉。”

    夜枭说着,居然席地而坐,闭上了双眼。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现在这里官兵那么多,他居然还有闲工夫坐着,看见他坐下,我只觉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但我知道,不管我再怎么生他的气,我都不会把他一个人留着这儿。

    所以我就又把他的胳膊拉了起来,想把他扶起来。

    但我扶了他好几次,却怎么也扶不起来,我每次一把他的胳膊扶上肩头,它就自己滑下去了。

    “夜枭,你醒醒,你快醒醒。”我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和夜枭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偏僻的街角,但这街角虽然偏僻,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官兵从不远处的街道跑过,若我就这样丢下夜枭不管,我不知道夜枭会不会被官兵发现。

    他现在这个样子,就连路也走不了,若他被官兵发现了,他一定会死的。

    一想到夜枭会死,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半蹲着身子,猛地把夜枭背了起来。

    “别傻了”我听到夜枭在我背上,虚弱地对我道:“你背不动我,放下吧,等你到了西凉,需得好好听你舅父的话,不要总是惦记着赵清这样的人,他只是你母妃生前为你设下的一颗棋子,随时都可以为你牺牲。”

    我看着夜枭,又气又急,简直说不话来。

    我已经把他背起来了,可他自己又坐下去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叫我不要惦记赵清,可我现在不是在惦记赵清,我是在惦记他。

    当然,赵清我也不会丢下不管,等我把夜枭带到安全的地方,我一定会把赵清也救出来。

    夜枭又坐下去,我就也蹲下去,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又把夜枭背了起来,我扛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反驳他:“你既然还有这么多力气说话,为什么不省下来,给自己提提气,夜枭,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我的属下,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凭什么命令我?”

    我把夜枭半边身子斜靠在自己背上,紧紧抓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说来也怪,我平时,就连一桶水也提不动,可现在,我背着比我重那么多的夜枭,居然一点也没觉得累。

    我满脑子想的,只是要尽快把夜枭带到安全的地方,我不知道夜枭是不是真如夜睿和赵清所说的,对我没安好心,但今天,夜枭救了我。

    我绝不会把他一个人丢在街上不管!

    当我背着夜枭,走过第一条街道,夜枭原本搭在我肩头,冰凉的手掌,动了一动,轻轻抚摸上了我的脸颊。

    他在为我擦汗。

    其实我一点也不累,不要说背着夜枭走过一条街,便是走过十条八条,我都可以。

    我咬了咬牙,使劲把夜枭微微下滑的身体往上扛了扛,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还觉得夜枭的身体有千斤重,但我这一抬,居然觉得,他的身体,有点轻了。

    夜枭,他不知何时已经拿走了我刚才从他腰上解走的佩剑,用剑尖点地,自己支撑着自己,开始慢慢跟着我往前走了。

    看到他终于不再要我丢下他,自己先走,我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捶了他一拳:“好好的,装什么死,我就不信,你从前受过那么多次伤都没死,这次被赵清打了一掌,居然要死了!”

    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其实很清楚地感觉到,夜枭的体温,越来越低了。我扶着夜枭,加快了脚步,当我终于背着夜枭,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夜枭方才同我说的那座宅院前面,我只觉双腿一软,当时便瘫倒在了地上。

    我再也没有半点力气,再也动不了了。

    可我刚刚一屁股坐到地上,方才还虚弱得无法站立的夜枭,居然一弯腰,一抬手,勾着我的腰就把我抱了起来。

    我有气无力地看着夜枭,就连同他说句话,都几乎耗尽了全力:“你看,你不是好好的么?”

    夜枭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他抱着我,径直走到了一间卧房前面,推开房门,就把我放在了床上。

    他刚刚把我放到床上,就靠着我,斜斜地倒在了床上,我急急忙忙弯腰去看他,却见他唇角的血流的比刚才更多,脸色也比刚才更白了。

    他甚至,连呼吸也变得时断时续,连脉搏也停了。

    我吓了一大跳,不由抓紧他的胳膊,带着哭腔,不停地喊起了他:“夜枭!夜枭!?夜枭?”

    我一连喊了他七八声,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我只会一点点的医术,只能替人把把脉,根本救不了夜枭,那我该怎么办?我该出去找大夫么?

    若我出去之后,被夜睿的人抓到了,夜枭岂不是必死无疑?

    我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但当我转到门口,看到刚刚被我扔到地上的钥匙和令牌,我突然想起了夜枭刚才和我说的话。

    他说,这里还有别人。

    我看不到任何人,但我可以把他们叫出来。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令牌,放声大喊了起来:“来人!快来人,来人啊!”我喊了老半天,屋子里不要说有人了,就连个鬼影子都不见。

    我正在怀疑,这屋里的人是不是恰好今天都出去了,却听到屋门“吱呀”一声响,一名一身白衣,娉婷婀娜的女子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进来之后,就好像根本没看到我,什么话也没对我说,径直走到了夜枭床前。

    “夜枭,夜枭?”那名女子扶着夜枭,急急地呼喊夜枭的名字,她的容貌是那样的娇美,与同样俊美的夜枭靠在一起,天造地设地般配。

    那女子扶起夜枭之后,熟练地为他把了脉。她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些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药材,用一个小小的银秤称了称,将秤里的药材一股脑倒进了一个药吊子,跟着便将那药吊子放到炉子上,点燃了炉火。

    我看着那名女子熟练地替夜枭擦汗,为他换下身上染血的黑衣,再将他靠在床头,用掌心贴着他的后背,为他运气疗伤,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也好,既然夜枭现在已经有人照顾了,那我也该去接赵清了。

    我想虽然是这么想,然而我看着夜枭床前那绝美的女子,那样熟练地照顾夜枭,只觉两条腿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

    ------题外话------

    这个文几年前写了,当时心理比较暗黑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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