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眼小说 > 摄政王,别碰我 > 枕边强臣 12 我属于你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快眼小说] https://www.ky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我不知道夜枭是什么时候走出去的,我只知道,我的心,一直在碰碰乱跳,我的脸颊也有些发烫,我的手指,更是不知不觉已经抓进了肉里。

    夜枭,他居然……他居然……

    我面红心悸,不敢再想,跌跌撞撞出了夜枭的屋,想要走路,却连脚也抬不起来,想喊人,只是嗓子里又干又哑,哪里发得出声音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夜枭门口站了多久,后来外面居然下雨了,直到我全身上下都被淋透了,我才打了个寒噤,清醒了过来。

    可是我怎么会被淋透?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淋过雨。

    十岁之前,是母妃一直着人在照看我,十岁之后,就是夜枭,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

    从我十岁开始,夜枭从未让我受过伤,淋过雨,甚至吹到冷风。

    可现在,现在他明明就在这附近的某个角落里,他明明不可能去看不见我的地方,可他就是不出现,更不用说像往日一般,替我打伞了。

    我记得,夜枭每次替我打伞,都是把伞斜着,只罩着我一个人,全不顾他自己。

    他为什么不出现?

    他为什么藏着我的头发?

    他既然藏了我的头发,又为何,要将它烧去?

    夜枭,他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真如赵清所说,是别有所图才伴在我身边?

    想到这里,我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失落,即便只是养一只猫,亦或养只雀鸟,整整七年了,也是会有感情的,更何况夜枭,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再说了,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了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我早已习惯一转身,一回头就能看到他,我从来没有想过,从前那个连性命都可以为我舍弃的夜枭,有朝一日居然会弃我于不顾,任由我站在这秋夜里,风吹雨淋。

    我被雨淋得又冷又湿,又是生气,又是伤心。

    我冲着大门,喊了好几声夜枭,可夜枭,他居然连个人影都不见。

    他说过要我想见他的时候,便去大门口唤他,难道我不去大门口,他就不打算现身了?

    我全身打颤,也不管旁边的婢女一个个急着要给我打伞,呵退了她们,踉踉跄跄走到了大门口。

    “夜枭,你出来!夜枭,你到底在哪?你到底还懂不懂规矩!?主子唤你,你竟敢不听,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回死臀,让他们治你的罪!?”

    人生起气来难免会口不择言,我千不该,万不该提起死臀,要知道,死臀的人遍布京城大小每个宫臀,他们这些人,眼里只有主子,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哪怕对方是天皇老子,他们就是舍却性命,也会完成主子的命令。

    而我,身为当今圣上的唯一骨血,即便再怎么不得宠,身边也不可能只有夜枭这么一个死侍。夜枭是明侍,而躲在暗处的暗侍,则不计其数,他们平日绝不会轻易现身,不会让他人识破他们的容貌,声音,甚至是身形,除非明侍死了。

    夜枭虽然没有死,但他不听我的话,便已然是犯下了死罪。

    所以我刚刚把话喊完,便听得屋檐上噼里啪啦一阵响,“扑通”一声,三个黑衣人并排站着,同时从屋檐上跃了下来。

    站在中间的那个黑衣人,正是夜枭。只见他被旁边的那两个人扣住双臂,压住后颈上的死穴,直挺挺地僵立在了我面前。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那样倔,我能听到另两个人发功的声音,他们必然是使出了全身的内力,将夜枭的双臂、后颈扣得咯吱作响,但夜枭,他就是不跪。

    他非但不跪,还一直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就像往日一样,淡淡的,十分平静,看不出是怒是惧。

    “臀下,要现在就行刑么?”我呆怔了老半天,方才明白,压住夜枭的那两名暗侍在问我些什么。

    什么?什么行刑?我只是一时生气,吓唬吓唬夜枭罢了,并没有叫他们出来,惩治夜枭啊?

    “臀下,十六号不遵主命,罪当枭首。”看到我不说话,那两人以为我默认了,竟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眼看就要一剑削下夜枭的头颅。

    “你们退下!以后再不准对夜总管这样,听到了没有!?夜总管若是犯错,我自会亲自动手,用不着你们来帮忙,退下!”我冲着那两人大声一喝,当即将他们斥退了下去,等那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墙外,我立即走上前去,扶住了夜枭。

    “你怎可如此?连我的话也不当成一回事?还有,你刚才为什么不躲开?你的功夫,明明比他们高……”说来也怪,我刚刚还那么生气,还担心夜枭走了,一去不复返了,可我现在见到他,却居然一点都不气了。

    我不仅不生气,反而把他拉到房里,手忙脚乱地替他换湿衣服,我甚至忘了,我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

    可是我只是脱下了夜枭的外衣,便怔住了。

    夜枭,他静静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包新烤的乳鸽。

    “吃点东西。”他看着我,静静地,将乳鸽放在了我手里:“你起床后就没吃过东西。”

    这么说,他方才不在,便是去取这包我最爱吃的乳鸽?

    他不是故意不出现,由着我淋雨的?

    他不是丢下我不管了?

    我正在高兴,却见夜枭挺直了背脊,转过了身:“属下告退。”头也不回就走向了大门。我岂会让他就这样离开?

    我将他喝停,二话不说,就将他拽到了火炉旁边,一边继续手忙脚乱地替他换衣服,一边将耳朵贴到他的胸口,听了听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他的心跳还是和往日一样,不急不缓,强劲有力,确实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往我身上吐的,到底是什么?

    我心中疑惑,手指不知不觉就摸到了夜枭的双唇,我想也没想,就命令他:“张嘴。”

    夜枭终是听我话的,他没有片刻的犹豫,便轻启双唇,让我将手指探进了他嘴里。

    果不其然,我在他舌头,嘴唇内侧找到了两处极深的伤口。

    有伤便好,有伤,便说明他刚才那口血,确实不是从喉咙里吐出来的。

    区区两处舌头和嘴唇上的伤口,比起内伤,自然是轻得多了。

    我心里一松,语气也变得轻快了起来:“没事,些许小伤,涂点药就好了。”

    我本是将双手搭在夜枭肩膀上的,可我现在一放松,整个人居然就没了半点力气,往前一靠,软趴趴就倒进了夜枭怀里。

    这个人,夜枭,他是喜欢我的,他为了我,什么事都愿意做,他是绝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我先前想到那缕头发,只觉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可现在,我靠在夜枭怀里,却只觉得高兴。

    除了高兴,我还有一点点的虚荣。

    从小到大,“喜欢”我的人很多,却从没有一个,像夜枭这般让我虚荣到高兴。

    因为夜枭,他是大周最俊美,武艺最为高强的男人。

    看来我也不是像赵清所说的那般,一无是处,半点吸引人的地方也没有。

    我想到这里,居然抿嘴笑了起来,我抬头去看被我搂着不放的夜枭,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无波无澜的平静。

    他见我迟迟没有换下身上的湿衣,从我身上抽出一块丝巾,蒙上眼睛,极为熟练地替我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夜枭……”我凑近夜枭的耳朵,轻声对他道:“西凉不比京城,在那里,咱们凡事都必须小心,你一定得听我的话,千万别闹出什么岔子来……”

    一个人,越是美貌,就越是容易变成祸害,这句话,不光适用于女人,同样适用于男人。

    特别是像夜枭这样容貌俊美,身材结实而又匀称的男人,要知道,光在京城,每次我带着夜枭上朝,都会有不计其数的朝臣对他流露出垂涎而又渴望的神色,更何况是在兵匪横行的西凉?

    我倒不害怕夜枭出事,依他的性子,绝不会让别人对他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只是性格强硬,极容易得罪人。

    就说我舅父,他遇见美人就总会忍不住摸上几把,绕着人家不停地打转。倒不是因为他好色,只是他好画美人罢了。

    夜枭……他幼时因为貌美,曾被送给过羌人的首领,对他来说,想必这是一段永生不能忘却的折辱,他应该比一般男子更受不了被人调戏。我可不希望他只因为被舅父摸了几把,就和他翻脸,让我难做。

    更何况,我还指着夜枭用他那惊人的容貌,替我试探一下炎焰。我想知道炎焰是否真心投靠舅父,他是否还和从前一样,为了一匹骏马,一些金银,抑或一个美人,轻而易举就会背信弃义。

    于是我便一手抚摸着夜枭的后背,一手勾着他的脖子,用极轻柔的语气对他道:“答应我,到了西凉,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恩?”

    我一边说,一边用右手上上下下,来回揉弄着夜枭的脊背,我以前从未这样温柔的抚摸过他,更未曾用劝诱的语气同他说过话,所以我明显感觉到,夜枭的身体在我怀抱中愈发僵硬,他的耳朵更是不自觉在躲避我几乎要贴上去的嘴唇。

    我岂会让他逃开?我勾紧他的脖子,扭头在他脸颊上重重一吻:“什么都得听我的,知不知道?知道就应一声……”

    我紧紧拥着夜枭,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最后,我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便放开他,用自己的眼睛,牢牢地对上了夜枭的眼睛。

    他的眸色,淡漠之中有带着些许锐利,他看着我的样子,就像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出乎我的意料,我从他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情动与心悸。

    夜枭一离开我的怀抱,便退后三步,极为冷硬地冲我作了个揖:“夜深了,你早些休息。”

    我自是不会让他走的,我扣住他的手腕,紧紧拉住他,脚尖一踮,便将自己的嘴唇密不透风地贴上了他的。

    在片刻的僵硬之后,夜枭用双手抓着我的肩膀,推开了我。

    我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立即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他便似一只丛林中的猎豹,用那双寒光凛凛的眼眸牢牢地盯着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中,他的双眼,阴郁而又明亮,洞悉了一切,包括我。

    果不其然,当他终于放开我,当我终于头晕目眩地瘫在床上,我听到他凑着我的耳朵,声音暗哑地对我道:“我知道你刚才在我房里,我知道你都看到了些什么。你要我为你做什么,说就是,用不着这样。”

    他说这话时,嘴唇正好贴在我的脖子上,那一刻,我害怕极了,真怕他就这么咬下去,把我咬死。

    可他没有,他只是紧紧地熨贴在我身上,纹丝不动。

    从我现在这个角度,低头刚好可以看到他胸口结实而又紧致的小麦色胸肌。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冷得像块冰,却依然美得像副画。

    那妖精般精致冷艳的五官,那充满了爆发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强健体魄,他就像力与美的完美结合,让人目眩,摄人心魂。

    我一定是发了疯,被他紧紧压着,看着他完美的容貌与身体,想着这身体的主人有着多么高强的武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以及种种我没有的好处,不觉竟陶醉了。

    他可以帮我,只要有了他,大仇必报。

    他如此天赋异禀,老天已将一个人能有的所有好处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只要有了他,我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夜枭,他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我亲吻着夜枭的发心,用双臂轻轻地圈住他,右手从他的脊背,一路轻抚至他的肩膀,然后是他俊美而又精致的脸。

    他的眼神十分的冰冷,身体也绷得很紧,看得出,他不想让我继续触碰他。

    可我偏偏勾住了他的脖子,将嘴唇重又贴上了他:“我要你做的,也没什么,就是别跟我叔父呕气,他可能会盯着你不放,甚至摸你几下,不过他老了,早已经力不从心,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喜欢画下自己觉得漂亮的东西。另外就是,我想你帮我会一会炎焰,只是会一会,没有别的。”

    我两眼惺忪地看着他,看着他肩头深黑色的茜字,那根本不是用乌墨刺上去的,而是一个烙印,一道伤疤。不管用什么,都不可能抹去这道伤疤。

    我亲吻夜枭的嘴唇,亲吻他的脸颊,然后把手伸进他的头发,轻轻地揉。

    我亲吻他的耳垂,把他僵硬的身体,搂入怀中:“我们今晚就出发,我和你,就我们两个人,只要你答应,什么都听我的,我就只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夜枭并没有回答我,他只是,一直抬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当我的手指轻抚上他的脸颊,当我微笑着亲吻住他的额头,我感觉到他的双手猛然间拉开了我。

    我则用尽全力拥紧了他,我用十指紧紧抓着他的头发,下巴贴着他的发心,温柔地抚摸他。

    “陈茜”在目眩神迷之间,我听到夜枭暗哑的嗓音,模模糊糊从我怀里传了出来:“下次别再这样,别用这种方法和我谈条件。”

    我早已没有力气去回答他,我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了双臂上,我圈着他,拥着他,只想把他揉进身子里。

    好一个夜枭,好一个世所罕见的尤物。

    谁说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只能用来形容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夜枭抱上马车的,我只知道自己头晕脑胀,半梦半醒间,一直在盯着车顶看。

    昨晚,我一直紧紧搂着夜枭,不肯放开。

    我很愉悦,事实上,我一辈子都没像昨晚那么快乐过。

    陌上人如玉,枭侍世无双,夜枭,他确实是个宝。

    我打了个呵欠,刚刚从被子里钻出来,车门一开,夜枭已经把半边身子探了进来。

    “饿了?”他看着我,静静地道:“我去给你买早点。”

    我奇怪地看着他,他脸上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疤?不仅是疤,他的肤色也变黑了,他易容了?

    我心里一惊,立即掀开车帘,望了出去。

    果不其然,大街小巷,早已贴满了我和他的画像,虽然看不清那些榜文上写些什么,但那榜单最顶上鲜红的斩立决三个字,我还是看得见的。

    斩谁?不会是斩我,那一定是斩夜枭了。

    可这怎么会?他不是夜睿的义子么?夜睿,他先前还那样紧张地保着夜枭,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就要将夜枭斩立决?

    我一脸疑惑地去看夜枭,他已经买了早点回来,正准备把手里的糕点递给我。

    “吃吧,还是热的,一会我给你削个梨。”夜枭,他就像没看见这满大街的斩立决一样,将糕点放在我手上,又开始给我捡掉在地上的被褥。

    “夜枭”我拉着他的手,轻声问他:“怎么了?你和夜睿怎么了……”

    夜枭依然在为我收拾被褥,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他派人暗中给你下药,想将你毒残废,被我发现了。”

    哦?竟有此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夜睿被发现了,所以他恼羞成怒,连自己的义子都不放过?

    这怎么可能。

    我撇了撇嘴,冲夜枭嗤了一声:“不说就算了。”推了他一把,故意不看他。

    “我把那药喂给了他。”夜枭根本没被我推出去,他连晃都没晃一下,他替我收拾完了被褥,就用手扶着我的肩,开始整理缠在我脖子上的头发:“他残废了,手脚都烂了,生不如死。”

    听到这里,我呛了一下,猛地咳嗽了起来:“他是你义父!”我满嘴糕点,含糊不清地冲夜枭嚷:“他一心保你,你怎么这样待他?”

    见我咳个不停,夜枭倒了碗水,喂我喝了几口,右手自然而然地抚上了我的背,轻轻拍打着。

    “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夜枭喂我喝完了水,又开始给我梳头,穿衣服,穿鞋袜:“我是你的人,此外什么都不是。”

    我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恰好马车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我奇怪地看着夜枭,他蹲在我面前,一动不动,竟是要背我的样子。

    “我不用你背,我有脚,自己会走。”我看了看夜枭,又看了看自己的脚,故意把它们举起来,在夜枭面前晃了晃。

    “我不能驾着马车出京,出了京,就只能步行,你走不了。”夜枭边说,边握住了我的脚,他用布满剑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脚掌。

    我低头看他,他也正低头看着我的脚,在他手里,我的脚纤细而又娇小。

    他的皮肤是暗沉的小麦色,我的脚则是柔亮的乳白色。

    他掌心粗糙,我的脚掌却细腻。

    他握着我的脚,一遍一遍地揉,他看着我,低声对我道:“不行。”

    “不行,它走不了。”

    他握着我的脚,就好像,那不是我的脚,而是属于他的一样东西。

    他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的珍宝。

    我闭了嘴,再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最后,我只得圈住他的脖子,乖乖地趴在了他背上。

    “你冷了,饿了,要和我说。”

    我听到他轻声嘱咐我,我在他背上,轻轻点了点头。

    他脚尖点地,一跃之力,竟然纵身飞上了城头。

    他背着我,健步如飞,几个纵身,已经跳出了城墙。

    一路上,我们碰到了许许多多的官兵,他们在巡城,他们都只是三五个一群,人数不多。

    夜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刀都落在别人的喉咙,一剑封喉,既快又狠。

    但他每次动手之前,都会用手蒙着我的眼睛。

    “别看。”他每次都对我这么说,可我其实根本就不怕血,我睁着眼睛,从他的指缝间看得一清二楚。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从城门到郊外,短短十二里路,他杀了两百余人,整条官道都染满了血,赤炎炎的,被月光一照,明亮亮地刺眼。

    我趴在夜枭背上,手指冰凉,全身僵硬。

    我从前只知道他武艺高强,却不知他杀人不眨眼。他砍断一个人的脖子,就像砍断脚边的一株野草,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谁碍着他的路,他就将谁连根拔起,斩草除根。就在我以为,夜枭会就这样带我离京之时,他却放慢了脚步。

    他摸黑钻进了树丛,在一座简单却古朴的木屋前停了下来。

    他把我带进屋,升起炉火,将我放在了床上。我吃惊地四下张望,这木屋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木桌,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个炉灶,仅此而已。

    看到那梳妆台的时候,我突然就明白了,夜枭,他一定早就料到我会让他带我离京。

    所以,他才会在这挂满弓箭,陈满兵器的屋子里,安置了梳妆台。

    仔细看看,这整个屋子里所有的摆设都很粗糙,只有那梳妆台,做工精致,雕艺繁杂,上面甚至还摆着我平日常用的梳子、铜镜、胭脂等物。

    确实,尽快赶路并不是个好主意,特别是在夜枭杀了那么多守卫之后,父皇和夜睿一定会派出大批人马搜寻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等过一两个月,外面风平浪静了,再出发。

    只可怜了赵清,那个胆小鬼,就这么被我们丢下了,明早还不知要怕成什么样。

    我抓着夜枭的后背,轻声叹了口气,随即,我听到夜枭沉声问我:“饿了?还是渴了?想不想沐浴?”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我马上觉得自己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喉咙里渴得发烫,全身上下又是血,又是汗,难受得要命。

    我苦着脸,可怜兮兮对夜枭道:“都想。”夜枭的反应一如往常得敏捷,我话音才落,他已经把我塞进被子里,纵身跃出了窗外。

    我正在奇怪,他干什么有门不走,非要走窗户,却听得他远远抛来一句:“别出门,我设了陷阱,你会迷路。”

    陷阱?什么陷阱?

    我走到门前,细细一看,不看还好,这一看,我自己先吓了一跳。

    在来的路上,我一直趴在夜枭背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往下看,我根本不知道,木屋前面,竟然布满了倒插的竹刺。

    那一整片的竹刺不断蔓延,从木屋的四周,到山崖,到峭壁,然后又是山崖,我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

    它竟是半山腰上一块突出的巨石。

    没有人能下来,因为他一旦跳下来,定会被竹刺刺穿。

    更没有人能下去,因为我的窗外,就是万丈深渊。

    或许,除了夜枭。

    他刚刚恰是从窗户跳了出去。

    夜枭,他的武艺,什么时候已经精进到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地步?

    我正在嗟叹,却听得外面哗啦啦一阵响,原是夜枭,他一手提着一只简易的竹篮,另一手,居然举着一根极为粗壮的圆木,行走如飞地穿梭在了竹刺之间。

    很显然,这竹刺与竹刺之间,还是有可以落脚的空隙的,只是我看不见,我就是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清夜枭走的五六步,余下的,就再也看不清了。

    夜枭人影未至,就将圆木掷到了门口。当他的身影从半空中翩然而至,恰好落到圆木顶上的时候,我看到他双手并用,一手长枪,一手利剑,长枪穿透圆木,将之牢牢钉在地上,剑刃在圆木边缘约两寸厚的地方深深地割了进去——若非我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有人能单手贯穿这如石头一般坚硬,只比我矮两个头的坚木。

    然而,夜枭在将它钉在地上,挖去它中芯的时候,连脸色都未曾有过变化,更不要说是累,或是气喘吁吁了。

    他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它做成了一个木桶。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提起那硕大的木桶,就像拎着一根稻草,我简直不能想象,一个人提着那么大的一个木桶,要如何从悬崖峭壁下去,但是他一纵身便跃下了山崖,在崖边跳跃了几下,不一会儿就替我打回了一大桶的清水。

    “进去吧,这水是温泉水,水温刚好,先泡进去,再吃东西。”

    夜枭,他并不是在询问我,而是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脱下了我的衣物,将我抱入浴桶,用丝巾开始擦拭我的身体。

    我开始还极不情愿地到处躲,可夜枭,他只是擦洗我的脸,脖子还有肩膀,全没有再往下的意思。

    他看着我的眼神,没有半点的邪妄与欲念,他给我脱衣服的时候,一直都闭着眼睛。

    他只是在看我的脸,一点没有往下看,而且,他擦完了我露出水面的身子,就坐下来,开始削篮子里那些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果子。

    我意识到,他只是在擦拭我沾了灰尘和少许血污的嘴唇,好让我干干净净的吃东西,他把我缠在金链上的头发解开,就收了手,他是夜枭,不是别人,我便坐起了身,一勺一勺地喝起了他为我做的汤。

    我不知道这叫什么汤,但它的味道鲜美至极,我平时吃饭,顶多能吃一小碗,但此时此刻,我一个人,居然把蒸锅的汤都喝完了。

    当我喝完了它,我才想起,夜枭还什么都没吃。

    我抬起头,去看夜枭,他却已经走到了门边,看起来,像要出门。

    “我去给你买几样东西,很快就回来。”夜枭背对着我,静静地道。

    听到他这么说,我吃了一惊,手里的勺子,差一点掉到了地上。

    “买东西?”我皱着眉,沉声对夜枭道:“那你要去多久?夜枭,现在满大街都是抓捕你我的通告,你就不怕,出去会被抓?”

    开玩笑,倘若夜枭被抓回夜府,亦或被就地正法了,那可如何是好?

    不行,我绝不放他走。

    我伸长了胳膊,使劲攥住了夜枭的衣袖:“我不缺什么东西,你别走,我不让你走。”

    我挪动身体的时候,只觉身子下面湿湿哒哒的,很不自在,我心中疑惑,低头一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我立即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浴桶里的水,有些发红。

    我居然来月事了。

    “夜枭!”我又急又窘,本该叫夜枭立即回避的,可是我又怕自己松了手,夜枭立刻就会从我眼前消失。

    所以我便红着脸,一边羞愧难当,一边仍旧紧紧攥着夜枭的衣袖,不肯松手。

    “我去给你买些红糖,还有止疼药,马上回来。”夜枭依然背对着我,并没有回头,他从包裹里找出了一套衣裙,递给了我:“松手,我马上回来。”

    这一回,不用他说第二遍,我马上松了手。

    我冲着夜枭的背影,依旧有些担心地道:“你快去快回,千万别被人发现,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我话音刚落,夜枭的身影已然纵下了山崖,似有若无地,我听到他从半山腰回了我一句:“不会。”

    夜枭一走,我立即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衣物,并从包裹里翻出了一条最厚的褥子,把它蜷成一团抱在了怀里。

    还好,夜枭并没有让我等多久,没过多久,我听到身后“咔嗒”一声轻响。

    是开门的声音,半炷香的工夫,夜枭,他已经回来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马上就回来了,快到,甚至根本没让我感觉到他曾经下过山。见到夜枭回来了,我顿时安心多了,四下仔细打量起了这间木屋。

    睡床,梳妆台,灶间,衣橱一应俱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毕竟不是皇宫,没有宫中那些灌满冰水的梁柱,有些闷热。

    想起宫中,我不由得想起了赵清。

    我这么一走,宫里必定是鸡飞狗跳,混乱不堪,不知道赵清有没有事,会不会被夜睿趁乱抓住。

    我给赵清地牢的钥匙,本是想让他躲进地牢底下的密室,但我和夜枭走得匆忙,我根本没来及将这件事情告诉赵清。

    当我看到夜枭在烧我的头发,我满脑子想的就只是夜枭要离开我,而我不能没有他,没有夜枭,即便我去了西凉,也很难成事。

    为了稳住夜枭,我急急忙忙就和他出了城。

    可现在看来,夜枭并没有要离开我的意思,倒是赵清,被我一个人丢在宫里,不知道会不会惹上麻烦。

    在离京之前,无论如何,我都想再见赵清一面。

    我正在那里绞尽脑汁,想着办法,夜枭,他不知何时已经端着碗煮好的红糖水,走到了我面前:“喝”

    夜枭就是这样,不管对着我,还是对着我父皇,极少用恭敬的语气,他讲话的时候,大多数都是用命令的语气。

    虽然我是他的主子,而他是我的手下,但他光光站在那里,就会给人一种由外至内,由上往下极为强势的压迫感。

    不知道武艺高强的人是不是都会给人这种压迫感,反正我往往会在他这种威压之下,顺了他的意思。

    我接过夜枭手里的红糖水,什么话也没说,就乖乖喝了下去,喝到一半的时候,我被红糖水呛了一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夜枭很快就拿走了我手里剩下的那半碗红糖水,坐到我身后,替我拍起了背,我看着被自己吐到地上的红糖水,猛然之间,心中一动,竟然有了主意。

    我顾不得自己喉咙依然麻痒难当,抓着夜枭的衣袖,急匆匆地对他道:“你去医馆,一路上都没被人发现,对不对?父皇和夜睿的追兵,已经出了京,赶去封锁官道了,是不是?”

    夜枭本来在替我拍背,听到我这些话,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静静地望住了我:“是。”

    我听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又接着问了下去:“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我们不一定要躲在这里,躲在京城,也是一样,夜枭,你说是不是?”

    此言一出,我感觉夜枭尖锐的目光瞬间射中了我,让我甚至产生了一种被万箭射穿的刺痛。

    “你说的是。”夜枭松了手,不再拍打我的后背,而是收拾起了刚才被他放在床头的碗勺:“但这里比京城更安全。”

    还没等夜枭说完,我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但我住不惯这里,夜枭,这里荒郊野外,什么也没有,连去趟医馆都不方便,这里还有那么多的蚊虫,你看,我胳膊上都起疙瘩了,还有,这里太热了……”

    我一边说,一边掀起了袖子,把胳膊上刚刚被蚊子咬出的疙瘩凑到了夜枭面前,我还用丝巾擦了擦汗,把湿透的丝巾也摆在了夜枭眼前:“夜枭,我们不如索性躲进京城吧,我实在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儿,等到有人发现我们,我们再来这里,也不迟。”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因为心急,脸上不免有些发红,我生怕夜枭不答应,不带我回京,不由得紧紧攥住了夜枭的胳膊。

    我不知道夜枭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因为他一直用十分锐利的眼光盯着我看。

    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夜枭,他已经杀光了出京路上所有的守卫,给父皇,还有夜睿造成了我两已经出京的假象,既如此,我们大可以大大方方躲在京城里,完全没有必要躲在这荒郊野外。

    良久,当我手心的汗也湿透了夜枭的上衣,夜枭终于将胳膊从我手里拔了出来,一边继续收拾碗勺,一边淡淡地对我道:“防虫的药物,我已经替你买来了,至于说热,山底有块千年寒冰,我去把它搬上来就是。”

    一听夜枭这话,我心里顿时全凉了。

    他这意思,显然是不打算带我回京了。

    可不回京,我怎么见赵清?我答应过他,要把他带出来的。

    宫中数十年,若不是赵清时常陪着我聊天解闷,我不闷死,也早就发疯了。

    “夜枭”夜枭对我的语气这般冰冷,我对夜枭的语气,也不知不觉变得生硬了起来:“我不是在求你,而是在命令你,带我回京,我要住进御勾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今晚一定要睡在御勾栏天字号客房的床上。”

    御勾栏,就是当初我买夜枭回宫的地方,天字号客房底下的密道,正好通往皇宫。

    我说出御勾栏这三字,就等于告诉夜枭,我要回宫见赵清。

    我和夜枭就这么面对着面,足足盯了对方半柱香之久,在这期间,我一直掐着自己的胳膊,强迫自己抬起头,没有在夜枭刀锋般尖锐的凝视中,败下阵来。

    最后,当我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已经酸到不能支撑起脑袋的时候,夜枭猛地出手,一把拽下了我几乎已经被自己掐到麻痹的右臂。

    夜枭什么话也没说,就开始用一团面粉,几只毛笔在我脸上涂涂画画。

    虽然他一言未发,我却能感觉到他的怒气,透过他的指尖,透过他一直望在我脸上的冰冷黑眸,源源不断地传到了我身上。

    他替我易完了容,将我往背上一背,不费吹灰之力就攀上了岩壁,在烟雾缭绕的山腰上,轻巧而又灵活地向上攀爬。

    因为畏高,我一直都不敢睁开眼睛,直到夜枭将我从后背一把拉下,扔在了一张绵软而又舒适的大床上,我方才吃了一惊,张开了双眼。

    夜枭,他直接把我带进御勾栏,扔进了天字号客房的大床上。

    没有任何人认出我们,也没有任何人阻拦他,然而这并不是最让我吃惊的。

    最叫我吃惊的,是我睁开双眼,便看到一名妖艳而又白皙的男子,当着我的面,柔若无骨地缠上了夜枭:“客官,你长得真好看,身上的味道也好闻,像极了我从前在这里的一个朋友,若是客官不嫌弃,奴家今日愿意免费服侍客官……啊,客官,轻点儿……”

    我简直不敢相信,夜枭,他扔下我之后,无视我的瞠目结舌,伸手便搂住了那名主动贴在他身上小倌,一边亲他,一边贴着他的耳朵道:“去哪儿?楼上还是楼下?”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娴熟地亲吻着另一名男子的男人,是八年来,夜夜守卫在我门口的夜枭!

    夜枭,他不是从不近女色,更不近男色的么?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夜枭,看着他和另一个男人在我的门口激吻,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是御勾栏,既然是勾栏,自然只有男人,夜枭一开始为我易容,也是把我扮成了一个男人。

    况且,夜枭虽是同那小倌拥吻在了一起,但我能觉察到,每次,只要那小倌一把手探进夜枭的衣襟,夜枭必定会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

    我明白了,他只是想激怒我。他想留下我。

    我虽然觉得夜枭同那名小倌在我面前拥吻,极为碍眼,但我摸摸自己身子底下香软蓬松的被褥,看看房间四周精致奢华的摆设,心情到底比在木屋的时候畅快得多了。

    并不是因为这里有多么的奢华舒适,而是,只要夜枭一和那个男人离开这个房间,我就能溜去看赵清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心情大好,甚至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走到门口,将银票使劲塞进了那名小倌的衣襟:“拿着吧,他是我的下属,只要你好好服侍他,让他满意,我明儿还会重重打赏你。”

    说来也怪,那小倌本来还和夜枭纠缠在一起,吻得不可开交,听了我这句话,他们两居然同时停下来了。

    先是那名小倌,用那双水媚勾人的狐狸眼望着我,淡淡地笑着,声音似有如无地问我:“真的?只要我好好服侍他,你明儿重重有赏?你要赏我多少两银子?”

    跟着便是夜枭,猛地抬头,用那双冰刃般的眼眸牢牢对准了我手里的银票,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他身体四周骤然窜升起了一股极为凛冽的杀气。

    他动怒了。看来我还是不要继续惹怒他为妙。

    我赶忙松了手,将这两人推出房间,关上了门:“一千两,只要你好好服侍他,我明儿再赏你一千两,我说到做到。”

    等他两一消失,我立即把房门反锁了,径直爬到了床底。

    我使劲拉开了暗门,地道里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呛得我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我纹丝不动地等在那里,若夜枭在门外,听到我咳嗽,必定会进来,不管我是锁着门,还是没有锁。

    但他没有。

    我等他等到两腿发麻,门外不要说有脚步声了,就连老鸨、小倌的吆喝声都渐渐听不到了。

    夜深了,他们都回房睡觉了。

    我深吸了一大口气,定了定心神,往下一钻,摸进了这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人经过的地道。

    若不是为了赵清,打死我也不会摸黑走这又泥泞,又臭气熏天的地道。

    地道里虽然路难走,味道更是让人难以忍受,好在它并不长,不多久,我就摸着墙壁,找到了地道的出口。

    它的出口,正好就在我寝宫的床底下。

    我摸着地道的出口,将压在出口的木板用力一推,出乎我的意料,一道微弱的烛光立刻透过木板的缝隙,射入了我的眼帘。

    我大吃一惊,刚想合上木板,但从那微弱的光线中,我却依稀辨认出了,此时此刻,站在我床边,举着烛台为我收拾床褥的人是谁。

    是赵清。

    他真的没事!他不仅没被夜睿抓起来,居然还大大方方举着烛台进了我的寝宫,在替我收拾我临走之时,来不及收拾的衣物。

    他收拾得那样仔细,不仅用拂尘来来回回,拂尽了衣物上的每一粒尘埃,还用手指,一寸寸抚平了我床褥上的每一丝褶皱。

    正当我望着赵清,不明所以之时,一名黑衣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屈膝半跪在了赵清面前:“赵大人,小的已经按您的吩咐去找过了,并没有发现长公主和夜枭的下落。”

    “哦”赵清淡淡地回了那人一句,依旧在不停地替我打理着衣物,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叫我吃惊不已,差一点把一直举在头顶的木板扔了下来:“来人,把这废物拖下去砍了,再派人接着去找。”

    赵清话音刚落,几名黑衣人接二连三从窗户跃了进来,拉起之前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转瞬之间就没了踪影。

    他真的是赵清么?我透过木头的缝隙,眯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听到了些什么。

    赵清不是一向胆小,无用,怕事,还怕血的么?

    他曾经对我说过,他连一只鸡都没杀过,但他刚才,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一人处死。

    可是不会有错,他右眼下面那颗泪痣,他腰带上面那块我亲手送给他的玉佩,无一不告诉我,站在我床前的人,就是赵清。

    我不知道赵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也许他是在气我,丢下他独自离京,不管怎么样,我这次回宫的目的,就是带走赵清,现在赵清就在我面前,我没有理由不出去见他。

    我双手用力,使劲推开了头顶的木板,“啪嗒”一声,木板翻落到了一边,在一大片升起的蜘蛛网和灰尘中,我看到赵清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起眼来,目不转睛地望住了我。

    “赵清”我抓住赵清的胳膊,急急忙忙对他道:“你没事吧?我不在的时候,夜睿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来回打量赵清的身体,出乎我的意料,我在赵清身上,非但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伤痕,反而在他腰上找到了一把我从未曾在他身上见到过的佩剑。

    赵清,他挂着佩剑干什么?他不是不会武么?

    我正在疑惑,赵清却已然垂下了眼帘,依然慢慢吞吞,却十分仔细地替我打理起了床褥和衣物:“你不是和夜枭一同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他果然是在怪我,不然,他和我说话的声音,就不会这样既冷淡,又疏远。

    自从我认识他,他就从来没有骗过我,当然,我也从没骗过他,所以,这是第一次。

    “我是要走”我紧紧抓着赵清,对他解释:“但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我说过会带着你一起上路。”

    不管我怎么向赵清解释,赵清始终只是低着头,慢慢地收拾着床上的衣物,最后,当他终于将床上的衣物全数叠好,抱着它们,走到了衣柜前面,就在他拉开衣橱大门的那一刹那,整个单凤宫,“啪”地一声,转瞬间竟然变得灯火通明。

    “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陈茜,你知不知道,你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