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眼小说 > 踟蹰的我们 > 第二十九章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快眼小说] https://www.ky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随着父亲气势的衰退,我逐渐从一些久远而细碎的事情中发现了父亲良善的一面,尤其是在对待小动物方面。父亲曾在我十岁那年夏天买回家一只蝈蝈,他嫌弃蝈蝈拳头一般大的笼子太小,说它在里面蹦?不开,当天便自己用我家种在南墙的竹子编了一个足球一般大的笼子去装它。父亲笼子做的很快,连母亲都称赞父亲手巧,父亲把笼子挂在我家厦柱子边的那棵无花果树上,像小孩子一样,一有空就要在菜园里摘一只小辣椒扔给蝈蝈吃,蝈蝈吃了辣椒,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一天都吱吱吱响亮的叫个不停。父亲不喜欢聒噪的我,却喜欢更为聒噪的蝈蝈,这让我竟有些嫉妒起那只草绿色的大飞虫来了。我拿着指甲刀想要把蝈蝈的舌头剪断,围着笼子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蝈蝈把舌头吐出来,紧接着我在抽屉中里找到了香,我把燃着的香伸进了蝈蝈的笼子,想着要把它熏倒,我看到那只长了一对黑亮的复眼的大虫在它的大笼子里蹦来蹦去躲避着烟熏,那时我才注意到蝈蝈不是用嘴巴发出的吱吱吱的声音,而是用翅膀的震动发出的声音,这让我对那只草绿色的大虫有了好感,于是我放弃了虐待它的想法。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大伯家西墙边上的楝楝豆子树上长出了葡萄一样的青绿色的果实,我便突发奇想想要给蝈蝈改善一下伙食,我从家里扛着一根蚊帐杆子跑到树下,打下了几枚青绿的果实。我把两颗绿色的果实透过笼子的小缝塞了进去,看到蝈蝈开始吃那东西我便放心了的玩去了。下午回来时父亲正站在无花果树下看蝈蝈,我远远的问父亲,爸爸,它吃了了吗?父亲说,没呢,才吃一半呢。我说,怎么吃这么慢,我出去时它就吃了小半个了。父亲说,知不道呢,你过来看看它在练什么功。我立刻小跑着凑到笼边去看蝈蝈,只见蝈蝈仰面朝天,六条腿蜷着,黑亮的复眼依旧黑亮,旁边是吃掉一半的豆子,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我看着父亲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见父亲慢慢的摘下笼子,打开笼子,把蝈蝈放在手心看了好久,最后我听他长长的哀叹了一声,才把死去的蝈蝈扔到了鸡窝里。

    父亲是一个习惯于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人,而且不仅是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就连一只蝴蝶也不例外。在我上三年级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对父亲有了一个新的认识。那天母亲像平日一样起来,那时的我已经醒了,躺在床上上可以听到母亲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的拖沓声以及衣服摩擦发出的声音,我听到母亲拔下了门上的插销,我听到了插销的上的链子碰倒门的声音,我听到了母亲开门的声音,当然还有由于母亲开门力气过大导致屋门碰倒墙上所发出的声响,这些声音都处在一个稳定的旋律之中,这是生活的必然,每一天的生活都是由这些细碎的声音做引子拉开剧目的。正当我沉浸在这些已经习惯的声音中而下神的时候,母亲的突然的一声尖叫使我彻底清醒了。母亲大喊道,张逢源,快起床,快看,快看,两只蝴蝶!在母亲的催命一样的声音中,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跑了出去。我看到那是两只和手掌一样大的蝴蝶,色彩斑斓,缤纷艳丽,翅上好像长了两只彩色的眼睛,在淡紫色的晨曦中时而上升,时而下降,时而回旋,翩跹飞舞的样子分外妖娆,这在我们那人杰地灵的家乡简直是罕景,不然母亲也不会像七八岁的小女孩一样尖叫起来。

    母亲觉得这样的景致只有母子两人看到是不够的,她又用同样的声调呼唤我的父亲,张志东快起来,快起来看,院子里来了两只蝴蝶!父亲在母亲的呼喊下从东屋的床上爬了起来,他匆匆的跑出屋门,四下看了一眼,刚好厦底下有一把扫帚,母亲未来得及阻止,父亲就摸起那把扫帚把两只蝴蝶中的一只拍了下来,而另一只则幸运的逃脱了。母亲大惊失色,我也十分震惊,母亲喊道,你怎么把它拍下来了!父亲愣了一下说,你喊我出来不是逮到它吗?母亲怒不可遏,说,我是叫你出看,没让你出来拍它!我看到那一只被拍下蝴蝶费力的扑扇着翅膀,挣扎着想要再度飞起来,而就在半分钟前她还像仙子一样轻盈飞舞。我和母亲蹲在地上看着那只奄奄一息的蝴蝶,那两只眼睛在摊开的翅上显得更大了,我想用手把它捏起来,母亲说,别动!声音短促有力不容我反对。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逃脱的那一只蝴蝶飞了回来,它在离地面不到一米的地方盘旋,母亲看到它飞了回来就起身让开了。在后来的生活中我见过母牛不断的舔舐未能成活的牛犊,我也听到过一只狗因为同伴的离去而长久的呜咽,但都没有那一只蝴蝶令我难以忘怀,它在同伴身边不停的飞动,甚至还尝试着去触碰它的身躯。母亲带着埋怨的口气对父亲说,你看你把它拍下来了,那一只不走了吧,蝴蝶也是有感情的!父亲仿佛突然受到启发一样,我和母亲还未反应过来,就用扫帚把另一只也拍了下来。父亲洋洋得意的说道,我替它解决思念的痛苦!中午的时候,父亲等到两只蝴蝶死掉之后,把它们夹在了两块透明的玻璃中间,父亲做的精致漂亮,后来又做了一个框,成了我们家的装饰品。后来我在看过了《基督山伯爵》中维尔福夫人在死前毒死自己儿子的事情时,我又想到了那天的场景,我想父亲之所以那么做或许就是出于一种顾全的考虑吧!

    父亲不是一个喜欢养狗的人,但他却没有亏待大米。大米是在庄上闹狗荒那年父亲的一位同事送给我们家的一条黑色的狗。那段日子小偷为了自己行窃方便,开始疯狂的药狗,庄上的狗一条接一条的死去,有的母狗还怀着崽,弄得人心惶惶,有狗的人家都把狗关在屋子里保护起来,不再指望它们看家护院。一时间庄上的狗好像死绝了一样,人们走在街上看不到四处溜溜达达的狗,四周也没有狗叫声传来,整个庄子为白色恐怖所笼罩。在大米到我们家之前,父亲带着我到县城买狗,同行的有长安二伯和乾哥哥,我们四个人骑了三辆车子带了两只纸箱子到了县城的狗市。县城狗市的狗花样很多,有大个的也有小个的,有长毛的的也有短毛的,有单色的也有带斑点的,有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它们有的关在笼子里有的被拴在链子上,有的安分的好像大姑娘,有的龇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那天我在县城的狗市上相中了很多狗,我想把它们都买回家,我兴奋地的对着父亲大呼小叫,买这个,买这个。父亲一直保持高度的沉默,对我说的话充耳不闻,我看了看乾哥哥,乾哥哥也像两个大人一样保持着审慎的态度,对于我说的话不置一词,大家就这样推着车子在狗市里转了好几圈。终于我们在狗市最偏僻的角落里看到几只模样还算可爱的小黄狗,我们停下了车子,卖狗的老头立刻笑脸相迎问我们要哪一只,不等父亲开口,我欣喜若狂的说道,我们全要了。父亲笑着问卖狗的老头那狗多少钱一条,老头伸了伸手指头,长安二伯说,八十啊,这么贵,便宜点五十。卖狗的老头笑笑说,八十后边还得加个零呢。不等长安二伯开口,我便说道,我操,这么贵。老头说,一看你们就不识货,这是正品黑贝,八百算是便宜的。我说,我们可没那么多钱,买不起!我说完话父亲很不满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我对父亲说,你看我干什么,出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你兜里就装了一百块钱。父亲说,你这黄子话怎么这么多?我意识到父亲动怒了,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乾哥哥看着我叹了一口气,长安二伯没有说什么。

    出来狗市的时候,乾哥哥说,这么大一个狗市,竟然连卖笨狗的都没有,真扫兴!出来狗市,我们也就没什么地方要去了,恰好到了吃饭的时间,父亲花五块钱买了二十五个水煎包请大家吃饭,汤是免费的绿豆汤,锅里就几十个豆粒,和白开水没什么两样。我们往回走的时候,长安二伯内急,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公共厕所,他立刻停下了车子走了进去,我也想着进去撒泡尿,结果门口坐了一个戴方框老花镜的秃顶老头,他问长安二伯,大的,小的?长安二伯说,小的。老头说,两毛。长安二伯说,撒泡尿也收钱。老头说,收啊。最终长安二伯领着我尿在了护城河里。

    从县城狗市回来后不久,大米就到了我们家。大米命好,来到我们家的第二天,村委主任马响亮就号召村民组建了杨树庄安全巡逻队,马响亮自任队长。队员是由小队里推举出来的几个光棍组成的,大队里给他们每人配备了一把强光手电筒,一根锨杠子,以及马响亮的媳妇自己缝出来的红袖章,除此之外他们还享受每天十块钱的补贴。幸福的娘收下了大队里的两袋子六零的白面揽下了为巡逻队做饭的活,伙食费另算,说是保证每天有两顿饭有菜。巡逻队很负责任,两班倒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连我们家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能巡逻到。上夜班的父亲有时回家刚骑着自行车到大门口,就听着有人在黑咕隆咚的地方问道,什么的干活?父亲则用同样的语气说道,回家的干活!上早班的父亲刚出门看着不远处有亮着的灯光就大喊道,什么的干活?灯光亮着的地方就会有人回道,巡逻的干活!巡逻队在夜晚拿着强光手电筒互闪打暗号交流巡逻信息,马响亮说他们的手电筒能够照五里路远,能从铁路南照到北杏林,颜五伯听后不以为然,他说能从南京照到北京也没用,人眼看不到。马响亮没有给巡逻队配备望远镜,巡逻队还是要用手电筒打信号。巡逻队的盘查通常会闹出一些笑话来,一天晚上刘大肚子打完牌一瘸一拐的走着回家,被巡逻队的人发现了,巡逻队的人隔着老远问刘大肚子,什么的干活?刘大肚半天没开点,心里正窝着火,隔着老远没好气的喊道,干你娘的干活!就这样刘大肚子和巡逻队干起仗来了,巡逻队三个人,刘大肚子一个人,要不是有人拉架,刘大肚子的好腿也得让人家揍瘸。

    自从有了巡逻队,庄上那段日子再没有死过狗,人们放心了许多,狗又被陆陆续续的放了出来,大街上又可以看到狗了,也可以听到狗叫声了,杨树庄又恢复了盛世太平的样子。就在人们放松警惕的时候,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了,大白天来了一伙入室抢劫的。那是下午两点钟,一辆无牌照的白色皮卡从铁路南开到了我们庄。从他们一行五人开着车到了我们庄,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前街的穆建成过去问他们干什么的,他们说收粮食的,穆建成看看后车斗里既没有麻袋也没有散落的麦粒和棒粒,没说什么就走了。巡逻队找到那辆皮卡车的时候,它正在穆建军家的大门前,车箱里已经装上了他家新买不久的大彩电。马响亮让巡逻队和赶来的村民拿好家伙躲墙根里埋伏着,自己过去问话。马响亮问站在车边的几个人说,干什么的?车里装了电视机几个人自然不好再说是收粮食的,其中一个人笑着说,收电视的!马响亮大喊一声,收你二大爷!接着一群人就蜂拥上去了,几个人还没来得及抽出放在驾驶室里的胳膊一样长的大砍刀就被制服了,巡逻队功不可没。

    更有一天下大雨,巡逻队的杨一个人和穆二顺凌晨一点钟巡逻到我家北面的麦场里时,看到试验田北边不远处有灯一闪一闪的,两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没在意继续向南走,待他俩走到小学东墙时越想越不对劲,两人讨论着那地方没房没院的怎么还有灯闪呢?两个人便穿着雨衣站在小学的东墙那里想,待他们两个想了十分钟终于想明白后,立刻到大队里找到了队长马响亮汇报情况,马响亮当即给北窑派出所打电话报案,待公安局里来人赶到事发地点时,只见一辆陷在陷在泥水里的油罐车,车门开着,人已经弃车而逃,办案民警从现场遗弃的被窝中搜出了一把仿五四式手枪,由于输油管道压力巨大,初步估计现场溢出原油一百立方。第二天一早公安局里就派了一辆吊车把那辆油罐车从张雯家的麦地里吊了出来,那些流到试验田排水沟里的原油也被抽走了,剩下的一点浮皮让马响亮组织巡逻队的人用柴火点着了。那天中午我们从北窑中心小学放学回家,在蛭石厂那儿就看到那里浓烟滚滚冲天而起,我们都以为是飞机从天上掉下来了。事后没多久镇上就给庄里发了一面治安模范村的锦旗,那面锦旗以及巡逻队员和那副锦旗的合影一直挂在大队院的会议室的墙上。

    杨树庄的安保名声在十里八乡传开了,也就没有人敢前来挑衅巡逻队了,巡逻队便在年根解散了。那时候的大米已经长成了一条毛色黑亮的大狗,它经常跟在父亲身边,跟着父亲串门子,跟着父亲下地,跟着父亲站在街口胡扯,它一见到父亲就表现十分亲昵的样子。我想那是夹杂着感激,臣服,以及狗的忠诚本性的复杂感情,当然也许只是一种由最简单的条件反射引发的畏怯之情。每当大米摇着尾巴伸着鼻子迈着紊乱的步伐带着一副慌张无措的表情去迎接下班归来的父亲或是送走即将出发的父亲,我对它唯一的评价就是滑稽。我不明白一条狗怎么会那么不知廉耻的去巴结一个对它动过粗的男人,何况那样的情况也没有再发生过。当我细究其中缘由的时候,不禁产生了一个更为确切的主观想法,我想大米在父亲面前献媚取宠的时候,肯定把我当做了一个不确定的敌对形象,因为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大米总像一个怀疑论持有者那样,会时不时的给我以同父亲同样的待遇,那是极为偶然的事情,癔症,这是我对出现那种情况的解释,我相信狗也会癔症,尤其是大米。

    其实我早该想明白大米自从受了那次惩罚之后所表现出的一个完全不同于狗的作风的举动,完全是因为父亲那一次对它的惩罚过于严厉,与其说是打坏了不如说是吓坏了它的脑子,自那以后它所有的是思想都集中在偷吃小鸡那件事情上,并且永远止步于那件事情,他之后的成长,无论是体性的壮大,还是年岁的增加,都逃不出那一次令他感到无比惧怕的惩罚,自那以后他的脑子就吓坏了,变成了一条有头无脑的狗。大米在它那狗的思维空间里,不断的剖析解构那一件它完全不需要忌惮的如此过分的事情,以致让自己变得癔症起来。我想大米本身是不愿意屈服于父亲的威严的,它在被父亲像甩风火轮一样整个的摔到刘大肚子家的后墙上的时候,甚至有了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的想法。我看到大米在受到父亲的惩罚之后,带着一副悲戚的神情点着它那永远不会再伸直的左后腿一瘸一拐的爬上了我家的平房顶,趴在那里,陷入不能抑止的悲伤,开始了它的绝食,或许也含有抗议的成分。此前我曾看见它身姿矫健的在我们家的平房顶上爬上爬下,有时还会爬到我家的屋脊顶上像一匹狼一样翘首四方,我忘不了它带着探索的心理小心的靠近平房的边缘,它小心的向前移动着前腿,以求最大程度的接近平房的边缘,它的后腿则向后用力的岔开,以保持自己的下盘平稳,它慢慢的向前探头,就像一个小心翼翼站在河边的孩子,那时它的模样是可爱俊俏的,有着探险家的风采。然而这一切都结束于父亲对它的严厉的惩罚,由是它永久的丧失了作为一条狗所不应该失去的尊严,看到它学会了哗众取宠卑躬屈膝,我真希望在那次惩罚过后父亲的补救措施没有感动它,而它也就在来到我家的第四个月郁郁而终了。

    那一天大米从地上爬起来艰难的爬上了我家的房顶,而不是一气之下逃到别的什么地方便感动了我们一家人。母亲看着大米艰难的爬楼,甚至指责了父亲,她说,你下手太重了,它仅仅是偷吃了两只小鸡。父亲则励正严词的说道,我这一次就揍改它,教它记事儿!或许是大米脖子里的链子在楼梯上摩擦的声音震动了父亲心中柔软的地方,大米爬上房顶从它的脖子里解下了那条铁链,大米趴在房顶上像一条伺机而动的狼,摆出了一副随时都要发起攻击的样子,然而它只是陷入了狗的沉思。大米的绝食是坚决的。当天晚上父亲就像打了人赔不是的孩子一样买了一块生鸡腿放到了大米的眼前,嘴里振振有词的说道,大米,我知道你难过,难过也不能不吃饭不是,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鸡腿,你把它吃了吧,俺家人都没舍得吃,给你一条狗吃,你就吃了吧,咱就当没那回事!我站在父亲旁边目睹了大米的决绝,一条狗的决绝,它甚至没有看父亲一眼,甚至没有看那鸡腿一眼,也没有发出类似不满的哼唧,它就那样趴着,展示着一个物种对于另一个物种的反抗。

    我想在我十四岁那年绝食来向父亲的粗暴的示威,潜意识里一定受了大米的影响,其后我又想到父亲对待儿子的态度还不如一条狗。第一天父亲就这样放弃了,他任由大米在房顶上躺了一夜,当天晚上我上床的时候甚至想到大米会在这秋凉如水的夜晚冻死,然而当我一早起来登上房顶看到情况是,房顶上铺着大米的被子,我不知道父亲是要给它铺上还是盖上,总之大米没有领情,它既没有躺在被子里面也没有卧在被子上面,它与被子之间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那一米的距离就好像父亲真心的关怀与一条伤心欲绝的狗之间不可逾越的深沟。我不知道大米那一夜有没有入睡,它依旧趴在那里漠然的注视着前方,好像一个孤独的智者在思索着未来,也许它什么也没有想,人们就是这样说的,当一个人经历小的或是大的悲伤的时候会去想这些伤痛的缘由,当这种伤痛变得很大的时候,人就不会那么干了,因为那时的人会面无表情动作木讷忘记思考,我想大米独自呆在房顶的第一夜应该就是处在这种情况,不然它也不会在我上楼之后好像注视一个陌生人那样的盯着我看,直到它觉得我与眼前的树木墙垛一样平淡无奇它转过头去,继续它淡漠的观察。大米的反抗只坚持了四天就泄气了。那一天它在房顶上一直呆到父亲下班,听见父亲下班回来了,大米一瘸一拐的从房顶上走了下来,径自的向父亲走了过去,这倒是让我们一家人吃了一惊。母亲小心的对父亲说道,张志东你小心着点,它这是要报复你了!父亲淡定的说道,不像!那一刻全家的人都静止了,只有大米慢慢的托着无法弯曲的右腿向着父亲走去,只见他走到了父亲的脚下一屁股卧在了父亲的脚下,父亲往后退了一步,大米又站起来走到父亲身边卧了下来。母亲笑着说,张志东,你知道这叫什么吗?父亲说,这叫什么?母亲说,认祖归宗!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