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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烈烈北风凉 > 45.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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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都像一场折磨,坐上回程的马车时,素和流金已经乏力得连背脊都挺不直了。

    “累了?”

    贺兰端烈抚了抚她的脸蛋,仔细端详了一阵,看她眼角眉梢都是疲惫,索性揽住她的肩膀,拉她伏在自己的膝头。

    素和流金不想开口,顺势挪了挪,将姿势调整得舒服了,安心地倚靠着自己的丈夫。

    “之前一直站在外面,有没有冻着?”

    低头盯着她的侧颜看了好一阵,贺兰端烈自然地张开五指,以指代梳,理起她的如云乌发来。素和流金还是不想说话,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闭上眼睛,享受着丈夫温柔的抚触。

    束月女子是不束发的,只在发顶梳髻,簪戴首饰。素和流金发质柔韧顺滑,贺兰端烈不过稍稍梳理了一下,便齐整无比。可他没有停下来,一遍又一遍地体会着青丝绕指的温柔感觉。

    车外天已经擦黑,车厢内也跟着昏暗下来,车轮碾压雪地的嘎叽声响连绵不绝,听得人昏昏欲睡。

    素和流金虽然已经眼皮打架,但她不太喜欢眼下越来越暗的环境,于是强打起精神,想找贺兰端烈聊聊天。

    开口之前她是思量过的,贺兰端显肯定不能说,一是她自己不想,二是她觉得贺兰端烈其实很介意贺兰端显对她的态度。那个人已经成了他们的禁区。

    祭祀祈福可以聊,束月也有类似的仪式,不过进行的时节不一样,过程也不尽相同。

    贺兰端烈很配合,即使他对束月与北泽的风俗差异并不好奇,但素和流金愿意说话,他就愿意听。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像仙曲天籁一样动听。

    回家的路程很长,能聊的都聊得七七八八之后,素和流金忽然另一件事。

    “王爷是不是将我们的事告诉贵妃娘娘了?”想起陈贵妃今天的打量,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贵妃娘娘今天偷偷看了我好几回。”

    贺兰端烈许久都没有答话,久到素和流金以为他没听到她说的话,正准备重复一遍的时候,他才开了口。

    “她说什么了吗?”他问。

    “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贺兰端烈才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素和流金觉得有些怪,正想追问,却听他说:“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应该还有一阵子才能到家。”

    家啊……

    第一次听贺兰端烈这样称呼王府,素和流金心里竟起了不小的波澜。来北泽快一年了,她还没有把王府与家等同视之。在她的潜意识里,依然觉得束月皇宫才是自己的家,那是她的来处,也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地方。现在,平王府也成了她的家了吗?也是,她与贺兰端烈已经结为夫妻,平王府可不就是她的家了吗?

    恍惚了一阵,素和流金终于拾回了之前的话头:“我不想睡,这里太黑了。”

    “不喜欢黑吗?”

    “嗯。”

    据贺兰端烈所知,素和流金彻夜点灯的习惯是从安远寺回来才有的。眼下听她提到怕黑,再联想一下她夜半摔下漆黑山崖的事,不由拧紧了眉头。

    安静片刻之后,贺兰端烈提起了一个新话头:“你可知道安远寺的来历?”

    “什么来历?”

    “安远寺的第一任方丈,是北泽□□皇帝的亲弟弟,他原是一名猛将,行事狠戾,从不心慈手软,谁都没想到他会有皈依佛门的一天……”

    ……

    前路漫漫,贺兰端烈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一夕之间解开素和流金的心结,但他愿意陪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愿意为她花费心力,为她解忧,逗她开怀。他想与她携手,共度此生。

    临近年关,大小事务应接不暇,素和流金这个主母虽然一直没有正式在王府主事,但遇上大事,洪吉春还是会恭敬地请她定夺。这些其实都是过场,素和流金只要过问一下往年的惯例,然后吩咐他按例行事便可了。遇上无例可循的,就打发他去找贺兰端烈。贺兰端烈也不独断,每次都会与她商量,最后多半照她的意思来办。他似乎已有把王府交给素和流金全权打理的打算,可她却有些犯懒,不太愿意多操心。

    这可急坏了洛黎,所谓男主外女主内,王妃要是不打理王府,不管理府中众人,如何能稳坐正妻之位?这可是和诞下子嗣同等重要的大事呀!

    “我困……”

    午后一歇就是一个多时辰,醒来后素和流金还要赖在被子里,迟迟不愿爬起来。

    “我的好王妃,一会儿底下的管事都要去洪总管那里回话,一年中最重要的就是这几天。王爷发话了,叫您过去坐坐,让他们认认主子!您可不能不去啊!”

    看洛黎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素和流金只想仰头长叹。

    从前的她,何曾这般松懈过都怪贺兰端烈这段日子把她宠上了天,说句“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都不为过。现在的她不光变得贪睡,连浮云阁都好久没去过了。起初真是为了养伤,可后来……纯粹就是懒的。

    “知道了。”

    暗吐一口气,素和流金强打起精神,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平日管家们议事偏厅有点小,洪吉春领了十来位管事,改在前院的厅堂拜见平王妃。管事们都是人精,说话条理分明,言简意赅。可就算是这样,素和流金还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田庄、牧场、商铺……平王的产业摞起来比山还高,又多又杂。她是主母,虽然不用打理外头的生意,但这些王府的进项她还是要做到心里有数的。从前素和流金是束月受宠的长公主,母亲周皇后虽然对她的课业要求严格,却没有真的叫她去实践什么。乍一接触,懂也不懂,大部分时候都很茫然。

    贺兰端烈的意思,是希望她年后就正式接手府中事务。这代表他愿意把家底交给她,是对她的信任,素和流金理应高兴。可这也代表她得拔苗助长,迅速成才,才不至于坐在这里像个摆设。

    说起来,贺兰端烈这身家,可比普通王爷富贵多了。

    他的生母陈贵妃是御史中丞陈润亭的独女。御史中丞都是在宫中当差,现任北泽王年幼时便与陈润亭多有接触,陈贵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与北泽王有了青梅竹马的情谊。但说到底,御史中丞并不是什么显赫的职位,所以在贺兰端烈与贺兰端显竞争太子之位时,陈家这个后盾的实力远逊于王后身后的朝廷肱骨之臣。

    好在陈润亭的妻子、陈贵妃的生母赵氏是北泽巨贾赵中南的独女。赵家虽然门楣不高,财富却不容小觑。赵中南去世后,赵家的巨额家产都留给了陈润亭一家。等到陈润亭去世,又传到了贺兰端烈手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加上北泽王对陈贵妃的宠爱,以及贺兰端烈自己在军中建立的人脉,即便在王后一党把贺兰端烈压得直不起腰的时候,他也依然能找到喘息的机会。

    今天接触到府中诸事,入王府近半年的素和流金才第一次有了在当平王妃的感觉。

    “王妃,大概就是这些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交待底下的吗?”发现主子有些晃神,洪吉春只能毕恭毕敬地提醒。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辛苦大家了,都散了吧。”素和流金微微一笑,顺道夸奖了一下洪吉春:“洪总管也辛苦了。这么多事情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洪总管不愧是王爷的左膀右臂。”

    “王妃过奖,都是王爷调教得好,奴才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洪吉春不敢居功。

    想起平王,素和流金不由弯起了嘴角。快到晚膳的时候了,她得回待霜居去,贺兰端烈说不定已经在等她了。

    外头的管事们与素和流金隔着一道素纱屏风,并不能窥见她的容貌。此刻,只见一抹绯色的倩影飘然而去,抛下了一众好奇的目光。

    洪吉春跟了几步,想要相送,素和流金身旁的洛黎却忽然吓了一跳,大退几步,差点摔在地上。看她大口喘气、脸色煞白,简直就像遭遇了歹人。

    洪吉春一脸莫明其妙,素和流金却锁紧了眉头。洛黎的反应已非偶然现象。

    白天待霜居没有男人出现,洛黎尚可做到一切如常。但夜里平王过来,除了他自己身边必定还带着常赞和其他几名侍卫小厮。大夫游进也是每晚必来的。这些熟悉的面孔,都让洛黎心存恐惧。尽管她一直在努力压抑,不想露出痕迹,可素和流金还是察觉到了。像刚才那样,洪吉春无意识的靠近都能让洛黎草木皆兵,真是让人想不察觉都难。

    素和流金问过游进,游进觉得洛黎可能患上了心病。毕竟她在安远寺遭受了莫大的屈辱,只怕短时间内都做不到释怀。

    素和流金曾经尝试着与洛黎沟通,想为她解开心结,怕天长日久她会憋出更大的毛病。奈何洛黎死活都不肯承认自己有事,她觉得自己为了主子连命都可以不要,其他的根本不足挂齿。素和流金无法,只好尽量帮她减少与男子接触的机会,期望她可以慢慢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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