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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梦，回忆和虚幻交错在黑暗的深处。乔子渔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并不算安稳。
“乔子渔，醒醒，我们去诊所吧。”耳边是少女带着点担忧的声音。窗外人声鼎沸，水声汹涌，不知道哪家的鱼在地上蹦?，尾巴拍得啪啪响。
“不去。”他眼睛没睁开就出声拒绝，还没清醒过来。
“这位大哥，你生病了哎，别任性。哈——”乔以翎张嘴打了个呵欠，眼角逼出几滴眼泪。
“不想去。”被子下传来他闷闷的拒绝，竟显出几分孩子气，听在乔以翎耳朵里恍如惊雷，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我的天老爷哎，这位刚才有一星半点撒娇的意思吗？还是她幻听了？！乔以翎惊恐万状。
最终乔以翎还是没能取得胜利，即便乔子渔负面debuff加身，其段位境界还是让她只能仰望。
翻箱倒柜良久才找出不知道多久前买的已落了一层灰的感冒药，细细检阅一番确认保质期还没过，乔以翎才拿药上楼。
等得不耐烦的乔子渔直接就着昨晚床头水杯剩下的两口水吞了药。他面色挺难看，皱着眉头，可能是在忍着头痛。
本来还想借机嘲讽报复一顿的乔以翎哑了，冥思苦想在心里排练了数次的挖苦之词统统梗在胸口，说不出了。
“去诊所打吊瓶吧，好得快些。”她下意识放轻声音，语气轻柔。
乔子渔没有注意到——注意了也不会有什么表示，“不去，你很烦。”
“……”凌晨四点就起床看店到现在没合眼的乔以翎弑兄的念头蠢蠢欲动。
“不请大餐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凶。”乔以翎小声嘟嚷着。
“小翎。”乔子渔揉揉眉，突然重重睁开眼，苍白的脸色和焦距不定的目光让他显得有些阴郁。
乔以翎闻言正色起来，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这两兄妹互相一般是直呼其名，只有事情很重要或者情感很汹涌的时候才会喊昵称。
“你再吵我就把你丢去喂猫。”——对面大爷养的那只瘸腿土猫。
“我艹……”乔以翎突然想骂脏话，然后发现不管问候这货哪个亲戚都会反弹到自己身上就只得作罢，愤愤把最后几字咽下肚子。
生病的感觉不太好受，这是句显而易见的废话，真实体会还是让人极其不爽。
早上来了个认识的大妈买个网兜，一开始向乔子渔问了句心情不好啊没得到回应，在其难看的脸色下硬是忍住了平日里的絮叨，笑了笑立马走了，让乔以翎很是庆幸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庆幸不用被逼着听一耳朵家长里短的八卦还是庆幸不用见识某人更具有杀伤力的气势。
生病的时候人大多都没什么食欲，但不吃饭是不行的，乔子渔硬生生忍着呕吐的欲望喝完了一碗加双倍糖的稀饭，期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翎妹子原话）。
乔子渔身体一向很好，两人实际都不怎么担心。现在他微微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样子看着更多是像心情不好，大概没几个人会想到生病上去。
小四中午来的，也没想到自家老大会被病毒入侵，见到一脸不爽的乔子渔很是吓了一跳。
“老大，渔哥？谁惹到你了？翎姐你做啥了？”男生小心瞄乔子渔的脸色，战战兢兢问，最后一句还附带了个控诉的小眼神过去。
“滚滚滚！我怎么了？我能做什么？”乔以翎摆摆手，也不爽，“我这么善良正直的人你居然还敢怀疑？一直只有他欺负我的份儿，我与世无争的好不好？！”
秦四海：“你摸摸你的良心，它不痛的吗……”
“安啦，”先表明自己“清白”的乔以翎才继续道：“你威武雄壮的老大只是被一个小小的感冒缠上了而已。”
“哦。”男生瞬间放下心，耿直地说出人人耳熟能详的台词：“老大你记得要吃药多喝热水。”
随即从包里拿出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几套试卷递过去，被乔以翎中途接手。
“嗯，不错嘛，总算不是破破烂烂的了。”乔以翎表示满意。
男生闻言哭丧着脸，抱怨的同时顺便表一波忠心：“就为了好好把试卷带来，我可是把书包都腾了一遍好好整理了。”
很多男生都不太擅长收拾，也没什么意识去管，何况还是作业教科书这种看着就罪大恶极的玩意儿，都是随手塞随手找的。奈何乔家这两只在书纸这方面是如出一辙的强迫症，哪页本子上洒了油碰了水都是要撕掉重写的那种。被逼着重拿了几回之后他终于学乖了。
男生大名秦四海，原本父母叫的小名是小海，被来串门的同学们传染非常高兴地改称呼叫小四，始作俑者就是他认的老大——称霸了同届师附一班、公认班级老大乔子渔。
本来秦四海在初中是比较玩物丧志的那一类，自打跟了乔子渔后发现业余活动除了吃喝玩乐居然还有学习！
耳濡目染还自觉了不少（主要是试图打扰被揍了几顿），至少布置的家庭作业是规规矩矩做的，上课考试也不出格。特别是初三第二个学期，乔家兄妹跟疯了一样用尽了一切能利用的时间刷题复习，连带着他们那一帮子都疯了，因此在全校还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名，最后他们一帮□□个人基本都进了最好的两所高中，结果领头的两个白瞎了高分扭头报了名不见经传的区一中，把班主任气得够呛。
人不在一起，关系倒是不怎么变。秦四海家里就在大学城附近，一帮人中和兄妹俩见面频率保持排行第二位——第一是栗玉。其他人都快眼红死了，但没办法，高中是寄宿，周末要补课做作业去旅游，顶多能一两个月在一起聚一回，毕竟离得真不近。
“午饭吃了没？”乔子渔问。
“没有。”秦四海双眼放光，“老大你赏我一顿呗！”乔以翎仿佛看到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已经在他身后竖起，摇晃得不亦乐乎。
啧，吃货。
乔以翎选择性忽视自己以前为了食物而做出的种种丢脸之举，专注嘲笑后来者。
“真像。”乔子渔可不是会轻易放过的人，当下意味深长地将视线从闻言满头雾水的男生身上转移到某故作冷静的女生脸上。“你觉得呢？”
觉得个！像个鬼！
乔以翎拒绝与伪·大型犬类为伍，更别说当同类了。
·
“我们能吃得简陋点吗？”乔以翎举起拎着的两大袋食材，和一起从菜市场满载而归的秦四海面面相觑。
肚子不算很饿，在学校里这个时间早就午休睡觉了，但在店里，两三点才吃上饭很正常，有时候忙起来一下就到晚饭的点了。
“过来打下手。”乔子渔没有选择无视这个问题，瞥了她一眼：“家常菜你还想多简陋？方便面？自己泡去。”
乔以翎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店里做饭的地方是卷帘门到货架中的小小空间，刚好够摆个柜子，柜子上放电磁炉和锅。
菜用得没有想象那么多，其实是两天的食材，都是些放得住的蔬菜，肉只买了一顿的。
秦四海洗菜，乔以翎负责切剁，乔子渔掌勺。分工明确配合良好，没多久标准三菜一汤就做好了。
他们在外面垒起的花箱上摆上桌板，放上饭菜，站着围着吃——店里太小了，坐三个人堵了路顾客进不来。
饭是一早就煮上了的，用的是中南国的香米，粒粒饱满，颗颗分明。
一道糖醋小排，糖醋汁是乔子渔曾经摸索了很长时间，先后换了四个配方最终定下的，千锤百炼得到极高认可的。小排裹着酱汁，粘稠厚重，颤悠悠的像是晶莹的果冻。吃一口，肉又嫩又滑，糖醋的汤汁全部渗透进了肉里，可谓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一道蒜苔炒肉，切成段的蒜苔鲜嫩，与猪肉混杂着辣酱翻炒，染上些橘红，看着又并不油腻。爆炸般的香气占据人的感官。
一道麻辣木耳，用的是湘城的山椒加小米辣制成的剁椒，浇了点陈醋，上面撒了白芝麻作为点缀。色彩丰富，又是扑鼻而来的鲜香。
最后的是一道素杂汤，里面黑色的木耳，白生生的绿豆芽，淡绿色的丝瓜，搭配红色的番茄丁，可谓“生动活泼”。木耳豆芽是脆的，丝瓜番茄是糯的，两种口感混杂，滋味无穷又解腻除油，喝了一碗还觉不够。
乔以翎和秦四海吃得非常高兴，两个人包圆了大部分菜。乔子渔依旧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
有人来买东西，他放下碗筷，示意他们不用管，自己去招呼。
“翎姐，真的没问题吗？”秦四海知道乔子渔的食量，这是他见过最少的一次。那么几口饭都不需要四舍五入就直接等同于没有了啊！
“你就当他今天减肥。”乔以翎是已经习惯了，不同于该怎么吃怎么吃的妹妹，乔子渔一生病，甭管是大病小病，食欲都会直线下降，而且口味变得非常挑剔。仅能维持活着这个状态，一顿两顿不怎么，如果感冒一个多星期，体重绝对会减掉。“待会儿买点葡萄糖粉吧。”
“好。”秦四海点头。
得亏乔子渔生病不多，大概半年多或者一年一次的频率，否则不得瘦成个骷髅。不过有些知道的人表示很羡慕，恨不得天天生病。比如岳月，比如某胖子……
吃完午饭后，乔以翎先上楼去补觉了，早上不放心乔子渔的身体一直撑着，现在有秦四海看着她才松口气。
沉闷的下午，乔以翎做着乔以翎带回来的月考卷子，挑挑拣选了几题做。边听着秦四海话唠，讲附中某某学霸公开恋情被请家长、某某小伙伴偏科偏到了太平洋气得科任老师血压飚高了好几次……
听着是热热闹闹的，乔子渔还给他接了杯水，被小四毫无所觉接过去喝了。
“你话唠功力越来越强了。”乔子渔手中不停，很中肯地评价。
一个小时过去了，秦四海总算停下，不好意思地一笑。
老老实实看自家老大做卷子，看了半响指向他正在算的数学压轴题：“哎？这题是不是还要考虑一种情况？x=0的你没算。”
“定义域限制。”乔子渔言简意赅，秦四海以往问他题问过不少，一下子反应过来，赶忙把这函数心算了一下。
“哦哦对，是不能取0。”算完后他自觉找了纸笔，一起做起题来。
太阳渐渐西斜，热度也跟着一点点降下去。人来了又去，最终陷入静谧。
等乔以翎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在悠然看书的兄长和勤勤恳恳给试卷对答案打分的小四。
“我说，你们这一下午就一直在做题啊？”她无语，“小四你突然这么爱学习？”
“我一直爱学习仅次于老大的，你居然不知道？”秦四海算分算得头也不抬，他哀嚎：“语文的分怎么这么难算啊？三遍了数字都不一样。”
“谁让你批分批得这么霸气，仗着我们从来不管答题卡怎么样是吧。慢慢算，我看好你哦。”乔以翎走近，不出意料的，红色的字迹龙飞凤舞，满满地占据了空白，甚至有些分不出哪个数字是哪题的。
秦四海顿时愁眉苦脸。
乔子渔起身开始着手做饭。
“我有急事出去一趟，可能今晚不回来，吃完你们记得洗碗。”炒最后一道菜时他接了个电话，匆匆装好盘就走。
“？？”拿着碗筷的两人面面相觑。
“急得连饭都不吃了吗？”秦四海喃喃道。
“所以是真的很急吧。”乔以翎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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