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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策魂录 > 25剑鞘之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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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办公位上,弥天看见桌上小花瓶里的鲜花又换新一束。他向旁边座位上的天灵投去温柔一笑。天灵会定期给他换上新的鲜花,上面还会有小卡片,写有一些祝语。

    今天的祝语会是什么?弥天有些期待地取下来看,漂亮的四行小字:

    不思不动,错失天机;

    思而不动,空虚之际;

    不思而动,糊涂至极;

    先思即动,一招足以。

    很有道理,弥天觉得。天灵不是一个花瓶,即便从前跟他对着干,给他整出来的那些麻烦都是有头脑的,不是胡搅蛮缠,他去处理麻烦时要费一番心思。

    弥天拿起小卡片朝天灵晃了晃,竖起大拇指。天灵害羞地笑了,她逐渐得到弥天的认可。

    两人的互动被弥枫看在眼里,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人居然相处得这么融洽?弥枫又高兴又担忧。天灵走出阴霾,能够成为弥天的得力助手,但不知道天灵是否又在耍心眼。

    看得出来,弥天接受天灵的示好和协作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已经成为朋友,像当初的乾宇和天修那样。被朋友和信任的人背叛,会击垮一个人的精神甚至信念。他不想看到那一天冲弥天而来,他得找个时间跟弥天好好聊聊天灵。

    一天,梦鉴公事厅里需要弥枫亲自处理的事情比较多,不能像往常那样准时回家。从母亲口中得知弥天没有等父亲,离开得比较急,弥音觉得心神不宁。

    弥天搬到庄园长住的几年里,她只能在周末和假期见到他,而且要学的东西很多,她得乖乖地以学生的身份听课。弥天不像以前那样陪她玩了,她也不敢纠缠,很多空闲时候都是自娱自乐。

    最近一次玩耍的时候,她偶然在书房里的一本书中发现一张当作书签的小卡片,上面有两行字,是女人的笔迹。她心慌地在书房里翻箱倒柜,除了发现曾经被弥天紧张地抢过去的那个盒子,还从一个抽屉里搜出一些类似的卡片,上面都有相同的笔迹。她总觉得那些卡片有问题。

    不行,她要去看看弥天究竟在做什么。弥音立刻拿出饭盒,说要给父亲打包饭菜送过去。

    梦鉴公事厅里除了弥枫,还有几个梦鉴在。弥音在长辈们的夸奖下,孝顺地把饭盒递给父亲,文雅地走出大楼,然后撒腿就跑,赶上一趟出城的公车。一路上,她祈祷着弥天乖乖地一个人待在屋里。

    庄园里的一些佣工看见弥音突然来了,有些惊奇。弥音竖起食指贴在嘴上,“嘘”声示意他们别说话,随后轻脚轻手地走进主楼。刚走进去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是一男一女快乐对话的声音。

    只听得弥天的声音:“你讲的笑话太冷了,我给你讲一个。”

    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讲得冷你还笑,你的笑点太低了。”

    “不能不给你面子呀,我必须笑。”

    “讨厌,不带这么哄人开心的。”

    弥音越听越愤怒,在庄园里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弥天竟然公然和一个女人打情骂俏。她愤怒地冲到声音来源处,看见弥天和一个女人肩并肩坐在饭厅里边吃边笑,状似亲密。她记得这个女人——天灵!

    看着冲进来的满脸怒气的弥音,弥天和天灵的笑凝在脸上。这个场面像被抓住的出轨现场,面对弥音的怒气,弥天竟然有这种感觉,手中的碗砰地一声掉在桌上。天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想解释,招呼弥音坐下一起吃,像女主人一样给弥音拿碗筷。

    弥音冷脸站着,把天灵当空气,无言地看着弥天。

    在弥音的注视下,弥天发现自己无法发声,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有些懊恼,他怎么会急着想给弥音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天灵是朋友,像他的妹妹,而且梦鉴在一起吃饭很正常,弥枫对天灵也没有成见。

    弥音看得清楚,天灵早已是庄园的熟客。不,不是客,是未来女主人。她的直觉没错,虽然当时还小,但她一眼看出天灵对弥天的意思。

    弥音双眼含泪,瞪着弥天直喷火。水火交融下,弥音气得浑身发抖,最终憋出几句话:“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今后你不再是我的导师,连小爸爸也不是。”说完,弥音转身就跑。

    弥天惊呆了,有一种心窝子被掏空的感觉。他立马起身追去,在庭院里拉住狂跑的弥音。见弥音满脸泪水,他想伸手拭泪,被一掌拍开。

    “不用你管!去照顾你选择的女人吧!你不用想着方儿地躲我,我不会死不要脸地缠着你。什么弥天剑鞘,我不做了,我要做我自己,与你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我自己!”弥音吼道。

    弥天紧紧抓着弥音的手臂,听着她大哭大吼地说完这番话,胸口闷得像压着一座山。弥天剑鞘?承天说过类似的话,幻姬是承天剑鞘。难道弥音真的对他抱着念想,他没有理解错?

    看着奋力挣扎的弥音,弥天的脑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回应,但他不能松手。这么晚了,弥音一个人乱跑不安全。

    跟着追到庭院里的天灵听得清楚,一个七八岁时就知道捉弄喜欢弥天的女人的小女孩长成十三四岁的青春少女,这种自小萌发的对一个人的喜欢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强烈,更何况对方是弥天这样优秀的男人。但又能如何,弥音像她天灵一样,只能等着弥天给答案,选择权在弥天。

    弥音心性不成熟,不懂事,但她天灵是成熟女人,一定要懂事。现在这种情况,她最好先走,留给弥天去处理。回屋拿起自己的小包,天灵走到僵持着的两人旁边,对弥天说道:“天哥,我回家了。你不用送我,跟弥音好好说话。”说罢,很优雅地走了。

    看着天灵轻快而优雅的身姿,弥音知道自己输了,输在女性魅力上。她停止挣扎,噙着泪冷冷出声:“放开我!通知爸爸来接我,我要回家。从今往后,我城里的家,你能不来就尽量别来。我,不会再来这里听你说教了。”

    弥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口很痛。此刻,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松手,仿佛一松手,弥音就会永远消失在眼前。可僵持着不是办法,弥天立刻把弥音抱起来往屋里走。

    弥音长大长高了,不像以前那样小猫似地窝在他怀里了,弥天觉得自己抱着的好像是恋人,难道弥音的表白已深入他的内心?

    起初,弥音扭扭身子表示抗拒,但很快放弃挣扎,任由弥天将她抱进屋里,放在沙发上坐下,被挨着坐的弥天按压着肩膀。冲动之下说出那番话,想再和弥天好好相处已不再可能,就让她最后一次享受他温暖的怀抱和贴心的关爱吧。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的脸皮子还没有厚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事实摆在眼前还要强求。弥天只是她的一个梦,童年时期的梦幻,梦醒了,她要走自己的路,追寻属于自己的人生和感情。

    夜静得可怕。

    弥天忧心忡忡地侧身看着弥音,看着这个成熟得像女人一样的少女,发现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可表情也慢慢冷漠下来,似乎是一种释然。这个认知竟然让他觉得痛苦心酸,虽然弥音人在身旁,可她的心却离他越来越远。这种感觉一点都不陌生,这是承天梦魂记忆中承天尽量回避的内容,是季天承与蓝梦漪之间的真实写照。

    他失去了弥音!他对弥音的感情并不单纯?!

    脸上凉凉地,弥天伸手一摸,颤抖着心魂看着手指上的水色晶珠。他为这种失去的痛苦落泪了!

    感情的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第一次哭着抱着他,不准他喜欢别的女人?想想弥音首次叫他“弥天”,还是八岁的时候,难道那时起,他对弥音的感觉就开始变化了?不,可能还要早,莫非是弥音胡乱吃他嘴巴的那个晚上,他用自己的初吻回吻她,在梦中当她是个女人?那种甜蜜的味道,他记忆犹新。

    不能这样,她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儿,他没有宇玛世界里所说的“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的李尔王情结。若自己对她起了那种心思,必须立刻停止。

    弥天难受而难堪地放下按着弥音肩膀的手臂,见她很安静,赶紧联系弥枫。

    弥枫赶来了,责备着带走女儿。

    弥天发现,他的心也被带走了,回不来了,失去了。弥音已经明确表示要和他分道扬镳,从今往后,他不是她的谁,他只能在这里远远地完成他的使命责任,守护着那个不能触及的身影里的幻姬梦魂。

    一路上,弥枫的脸色很不好,女儿竟然撒谎,没有听他的话直接回家。还好去了庄园,若像小时候那样又玩失踪,他不知道妻子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很会看父亲脸色的弥影知道姐姐惹父亲生气了,有些幸灾乐祸。在弥影“活该”的嘴型下,弥音谁也不理,幽幽地垂头进入自己的房间,反锁房门。她需要一个人待着,她需要好好想想,失去弥天后,她的路要怎么走下去。

    为了成为弥天剑鞘,她失去自我。她究竟应该是个什么样?她并不文雅内敛,为什么要去装,给自己搞出一副好脾气的面具脸,每天都崩得难受。几年下来,当这种难受变成习惯,她真的活成了一个面具人。然而这张面具,今晚如此轻易地被弥天的选择撕破。

    破了就破了吧,她终于可以抛开一切做回自己。她不是一个差劲的人,动可以活泼俏皮,静可以灵秀娇丽,而不管是动还是静,都带着有个性的神情、有心机的爽直。这才是她弥音!她不是任何人的剑鞘,她本身就是一把不需要剑鞘的锋芒毕露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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