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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策魂录 > 24历史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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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日长时间地“睡”在承天雕像内,弥枫难得去一次梦鉴公事厅,这一大早地,他像大神一样光临,身旁跟着昨日留宿在家的弥天。

    虽然弥枫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神,也从不端高高的架子,但他的气势和周遭配合他的氛围烘得他俨然就是一个人神。

    已在座位上的梦鉴们纷纷起身恭迎致礼,还没来得及赶在弥枫之前进来的梦鉴们恭顺地跟在后面,显得弥枫好不风光。

    平日私下里,大家相互之间都很随意,没有尊卑高低之分,像普通人家一样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有自己的事业、职业、爱好和圈子,有自己的亲情、爱情和友情,更有世界准则和法制下的自由。

    可一旦进入奇垣广场,伴随着喷水池水帘飞花带来的心弦共鸣的天体圆舞曲,庇荫在承天雕像的伟业下,感怀着御梦塔内历代先祖的思魂,沐浴着四族氏宗庙顶端的族徽灵光,梦鉴们更能深刻地体会到历史传承感和使命责任感。

    他们带着奇垣世界缔造者传人的自豪,踏入正对承天雕像的这座雄伟庄严的大楼时,他们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正在接受神和先祖的检视。

    御天改制后,弥天亘地四族氏深入各城邦发展的方方面面。由于使命责任和分工协作,他们形成在向心力和凝聚力引导下的一架自动运转的组织机器,无论缺了谁,这架机器照常运转。

    出自城邦城主的圣宗对这个组织的作用力越来越弱,圣宗一职形同虚设,使得城主们不愿意进驻净梦界,只是挂着圣宗的头衔留在自己的城邦里。慢慢地,他们头衔也不要了,由弥天亘地四族氏推举族长做圣宗代理。

    圣宗名位在无形中慢慢被取缔,这对各城邦产生一种民主权利的思想影响,城主慢慢转变身份,成为大众的公务组织人和服务者。

    弥天体会到御天的情怀,佩服御天的预见力,御天以不同于承天的方式表达对幻姬的爱,实现幻姬的愿望。寻常人家的普通生活不仅是生于百姓之家的一种形式,还在于整个世界的权位结构形式和内容。从这点上看,御天比承天在思想上更先进,或者应该说,承天梦魂没有固步自封,没有拘泥于形式,而是在自我不断进化。

    这样的发展趋势不正是御天和进化中的承天梦魂希望的结果吗?当然,还必须要有能够理解御天思想的人推行下去,哪怕只是被动地被时代潮流推着前进。

    时代潮流下,城邦逐渐变成奇垣世界的一个个城市,与净梦界之间的地界区分越来越模糊,相互之间的来往越来越频繁,但净梦界从功能上和地位上仍然是各城市观照的中枢区。

    后来,梦鉴一族干脆废除圣宗代理的形式,将梦鉴最高职能分为两块。梦鉴宗主负责协调梦鉴内部整体事务,以及梦鉴和其他城市之间的作用关系;梦魂御主独立于内外务,专门管治梦魂空间;四族氏所有成员必须配合梦鉴宗主和梦魂御主的协调安排,若有异议,按照梦鉴祖制进行解决。

    为配合其他城市的发展情况,表明开放态度,梦鉴一族将净梦界更名为御梦城,引入其他城市的市长制。在梦鉴一族的使命制和城市建设的市长制两条并行不悖的制度规范下,御梦城开始新的发展。

    在市政厅的配合下,梦鉴一族准备在御梦城的中心区域,以原天祈神坛为标志性地标修建奇垣广场和周围的商业圈。

    只有承天梦魂传承者才知道,天祈神坛不能随便动。

    漪风生前,漪风梦魂没有实现愿望,没有生成漪风梦灵子。他体内拥有的古怡然梦魂在漪风少年时期就因愿望实现而生成古怡然梦灵子,但漪风不知道,承天和幻姬也没有察觉到那个异常的能量。

    承天将漪风的遗体火葬,没人注意到与骨灰混在一起的不起眼的小颗粒。胸襟开阔的承天让漪风回到家乡奇林谷,埋在广袤的风景秀美的宁湖区原野下,那是古怡然的梦想。

    幻姬遗体火化后,承天发现骨灰中成紫珠状的幻姬与蓝梦漪的合魂梦灵子,也察觉到自己体内已实现愿望的季天承梦魂生成的梦灵子的能量,终于弄清楚了幻姬时常自言自语的状态。他回到奇林谷,在原野下取出漪风骨灰盒,找到疑似梦灵子的颗粒并确认了灵态。他将可疑颗粒和可能还混有可疑颗粒的骨灰一起粉碎为尘,散向美丽的原野,让古怡然的梦从阴暗下起来,真正敞开心怀拥有蓝天绿地。

    蓝梦漪问过幻姬,“承天和漪风,谁是国王,谁是逃奴?”幻姬借用蓝梦漪的话笑问承天,承天没有立刻回答。

    国王和逃奴是个比喻,不过承天和漪风之间究竟谁在尊享、谁在恐逃,回望经历过的一切,还真说不清楚,当时的承天也无法轻言“我是国王,漪风是逃奴”的傲语,虽然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承天的话可以成为民间定言,他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理败者,更可以强令厉行地确立他和幻姬千秋万代的尊荣和地位。

    承天答不出来,但幻姬有答案,而生活在宇玛世界先进文明下的蓝梦漪对幻姬的警告也是正确的,承天没有忘记“不要寄望于千秋万代”。他和幻姬没有那样寄望过,他们俩不是看守神树金枝的寄望自身不死、王位世袭的国王。

    漪风梦魂不灭、难灭,承天和幻姬只能像蓝梦漪关照的那样,好好保护他们两人的意识和灵魂,期待后世寻找到完全毁灭漪风意识和灵魂的方法,否则就会像古怡然指示漪风的那样,“生临死,死即生”。

    幻姬火葬化骨焚心,心还有希望,紫珠熠熠生辉,就连绝望寻死的漪风,烈火焚骨下都还留存着古怡然梦灵子的颗粒。心的强大,让承天看到漪风梦魂的可怕、可敬。找到有效的办法前,漪风梦魂绝不能现世。

    御梦城重建并修建奇垣广场时,为表示从神观转为人能的思想导向,当时的梦鉴宗主和梦魂御主欲将天祈神坛进行拆迁,将巨型圣杖木雕存入博物馆,选址重新修建放置奇门的景观建筑。

    从天祈神坛下挖出七大圣侍的圣职四宝事小,可若一个不小心触发了承天的穹灵质宝具,让有邪念的人得到漪风魔魂,则事态严重,后果难以预料。

    在弥天的记忆中,御梦城的建设花了一位先代的不少心思和体力。他觉得很对不住这位先代,要牺牲他四处奔波时随身携带的那个水杯。自从弥枫向他要古董水杯后,他每天都在心里对这位先代叩拜,请他原谅自己这个总是搞事的不争气的后代。

    水杯先代获悉梦鉴一族的重建计划,以策划师身份混入改建队伍,费尽心思和唇舌,只对奇垣广场上部分建筑的形式和功能的定案起了作用,而关键的奇门位置和地标建筑却由不得他。

    万般无奈下,水杯先代向梦鉴宗主和梦魂御主出示承天宝具,以承天意志之名,说服他们保留下天祈神坛的基座,将御梦塔修建在原地基之上,让基座纳于塔的第一层内,作为放置历代圣宗、梦魂御主和梦鉴宗主牌位的灵台。

    天祈神坛基座内原是放置奇门的地方。水杯先代提议,在御梦塔正前方修建承天雕像,将奇门从天祈神坛基座内取出,置于承天雕像内,象征承天的守护。

    这样,御梦塔和承天雕像共为地标建筑组合,以它们为中心修建奇垣广场,广场四方为弥天亘地四族氏宗庙,广场边界上修建展示历史的屏风墙,奇垣广场整体则表明御梦城在奇垣世界中不可替代的中枢地位。

    一切按照先代的提议开始重建。看到所有地基完成、开始地表建筑修建时,水杯先代知道,泄露承天宝具的他必须赶紧悄悄离开,不能继续被梦魂御主和梦鉴宗主纠缠。水杯先代无奈地看着手中不太像承天的承天雕像图纸,在心中请求承天的谅解,他猜到后世关于承天模样的认知会受到这张图纸的影响。

    他出示承天宝具时,不敢说自己拥有承天梦魂,只是说他的先祖是与承天一起存活下来的两名圣侍中隐世的那位长者怀南。祖上没有传下承天画像,他只是从祖辈世代口传中得知承天的模样。

    谁也不会想到,承天为后代们的追溯身份和一些不得已的行为做好了长远安排。虽然漪风的大肆渲染造成各种误传,但承天和幻姬不在意这些,他们做得对与否,历史自会明辨。他们需要在这些绕绕烟云下隐好踪迹去审视世间万象,期待终有一天能实现梦想,就像他们实现季天承梦魂和蓝梦漪梦魂的愿望那样。

    隐世圣侍怀南是承天的安排;继任奇林谷城主的圣侍卢奎、凤溪城城主穆卓、池源城城主郑青负责混淆视听,是承天的安排;承天的哥哥锦宣和父亲锦辉,即垣向城的新老城主,按承天的意思为锦枢小少爷立下衣冠冢,将当时关于承天和锦枢关系的传言进行明确断止。

    御天向奇林谷城主柳仪和垣向城城主锦柏出示承天宝具时没有说承天梦魂的事,但两位城主已明白,且尊祖训没有纠缠;御梦城重建时,水杯先代向梦魂御主和梦鉴宗主出示承天宝具,他们却不明白,四处追捕所谓的窃贼,想取得承天宝具。

    时代在变,世道在变,人心更在变。

    仿佛只有踏入奇垣广场才会在承天雕像的威严注视下收敛欲望,跟在弥枫身旁的弥天不由得皱起眉头,环视这个庄严的晨礼。这样的礼数,跟他以前独自进来以及牵着弥音进来时掀起的欢腾不同,不是不可以,但这给人的感觉是肤浅的,他喜欢那种欢腾下也可感受到的由心而发的深层次的认同。

    没有了圣宗的神威,可还有梦魂御主和梦鉴宗主的威风,这不是御天改制的初衷。弥天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天辉如此执着于梦魂御主和梦鉴宗主之位,为什么天辉不直接为儿子铲除竞争对手,而是幕后制造事端,让对手自己暴露问题。天辉看到了随着时代变化的世道和人心。

    从这一点上看,天辉具有成为梦魂御主的资质。如果当初他弥天是天辉的身边人,说不定他能够理解到天辉的内心,成为天辉的支持者,但是他一定会给天辉提出正确的建议。没有人生来拥有心魔,只是愿望得不到实现的执念偏离了正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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