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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和蓝灵打打闹闹了这么多年,但是秦九九知道，蓝灵对她并非不好,她也愿意信任蓝灵。

    只是，信任蓝灵是一回事，她自己作出选择又是另外一回事。

    秦九九看着眼前,左手边是忘忧香，右手边是还忆草,如今难题就摆在面前,她要如何选择？

    蓝灵的话犹在耳侧,只要服了这忘忧香，就能了断前尘,把从前的事当作大梦一场,开始欢天喜地的一生。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她真的甘心吗？

    秦九九咬咬牙，没再犹豫，一把拿过那还忆草囫囵吞下。

    就算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就算她会痛心疾首撕心裂肺,她也想知道真相。

    秦九九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是一缕魂魄,看着现实里的自己从小长到大,重新经历了一遍过往经历的一生。

    她看见了记忆里早已模糊的母亲，看见母亲含泪对着自己微笑,举起的手到底没来得及抚摸到自己的脸颊,就闭上了双眼,芳华永逝。

    她看见了小时候的萧二，为了帮她摘刚熟的杏梅，萧二爬上树枝，笨拙而又滑稽地伸手去够，却又因为脚下踩空不小心摔了下来。

    她看见了天真可爱的蓝灵，看见了英气逼人的蓝景，看见了严肃威严的父亲，看着她们一点点长大，再一点点变老，流光易逝，弹指一挥间十年已过，终于，她看到了近期发生的事。

    为了寻找十二件乐器，她深入白家，而后乐器到手，白家灭门，季颜凝入天音阁，改名萧衫成为第三门门主，紧接着因为大姐萧衣惹事，几人又入药谷，再因为药谷牵扯出合欢派，她认识了祁欢，被祁欢当成亲子对待……

    再然后……祁欢又一次在秦九九眼前投身火海，仍旧还是那般尸骨无存的下场……

    到这里，所有的事情都跟秦九九所经历的一样，那些快乐是真的，那些痛苦也是真的，秦九九都能感同身受。

    可是，再然后呢？

    秦九九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撕扯着她向前，再醒神后她已不是一缕孤魂，而是真真正正地变成了秦九九。

    她听见萧二对她说：“祁欢的事，我做的是有失妥当，但是小九，在你心里，重要的到底是只认识数日的祁欢、还是我？”

    秦九九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给了萧二一巴掌，撕心裂肺地对她道：“但凡你有一点点在意我，你就不会这么做，但凡你相信我，这一切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萧二到底还是没有像往日里那般对她宠惯，她冷了脸，夺门而出，再没返回。

    而两个人吵完不久，秦九九就发现萧二狼子野心，意图使四大世家八大门派尽数灭门，为着心里尚存的那一点善念，更因为恨极了萧二的利用和欺骗，她集结剩余武林势力，分裂天音阁，正式站到了萧二的对立面。

    两个人僵持不下，对立了几年都没分出胜负，又一次对战中，萧二让了秦九九半招，秦九九却来不及收剑，直刺入萧二心口，夺去了萧二大半条性命。

    虽然秦九九时刻告诉自己她恨极了萧二，可是看她受伤严重危在旦夕，她却比谁都心痛，萧二昏迷不醒，她便独上雪山寻药，历经千难万险后取得灵药，终于救活了萧二，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萧二醒后拉着她不放，终于告诉了她实情，她是天音阁第二门门主没错，可她不是慕家的后人，她并非慕寒亭，而是圣朝公主轩辕涵。

    数百年前，四大世家七大门派簇拥圣朝天子登基，曾言明世代效忠，天子为表信任之心，将圣物十一件乐器分别交于其手，然不过百年，四大世家七大门派就独立于朝廷外，于国土内占据土地，兴风作浪，彻底视朝廷于不顾，圣朝虽有心压制，却又对其毫无办法，完全无可奈何。

    好在圣朝几代之后，终于出了个厉害人物良王，良王成立天音阁，割据武林势力，将当初的七大门派变成了八大门派，而良王本意，便是借由天音阁除去其他十一门派，再夺回圣物匡复圣朝。

    眼看圣朝复兴有望，良王却惨遭暗算性命垂危，临死之际，良王一把抓住年仅六岁轩辕涵，同她道：“叔父此生复兴圣朝无望，而这一代后辈中，也只有你天资聪颖可堪重任，涵儿，如今叔父将去，只希望你能继承叔父遗志，务必要匡复圣朝、一统天下。”

    秦九九到底对萧二有情，听她如此说，便又心疼起她从小殚精竭虑负重前行，当即便心软了下来。

    “若你日后真统得天下，那我又要如何？”秦九九喃喃。

    萧二那时握住她的手同她道：“我本一介女子，若不是叔父临死重托，从未想过登临高座，如今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轩辕氏重振辉煌，若真有天下一统之日，我必当扶持兄长为王，然后放下一切，带你青山绿水天涯海角，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萧二说完后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又问：“只是小九，你还愿意跟我去海角天涯吗？”

    萧二拿准了秦九九的心思，太明白她想要什么了，这话一出，秦九九便又信了她，还天真地同她勾手指，以为这样就许下了重诺，再无变更的可能。

    总之争斗了几年之后，两个人又在这时重修旧好，甜蜜恩爱了数日，等萧二伤好之后，秦九九又跟她商量，说由她劝说剩下的门派，让他们归顺圣朝，不再大动干戈。

    然而这过程并不顺利，其余几派势力不甘心就这样归附朝廷，而因为答应秦九九尽量避免血光之灾，萧二多处忍让，再次负伤，秦九九心疼不已，却又实在不忍心尸横遍野。

    为了秦九九，萧二决定暂缓一统大业，两人商量之后，打算先把十二件乐器集齐再说其他。

    “当年圣祖分发十一件圣物，还留了一件在手，故而加起来总共是十二乐器。”萧二给秦九九解释。

    “那、天音阁所说，琴瑟和谐，笙箫同鸣，引以为调，招致神凰这句，可是真的？”秦九九问。

    萧二点头：“这话是轩辕祖上流传下来的，至于真假，恐怕只有验证过后方可知。”

    这寻找圣物的过程又是一番波折，然而因为两人心意相通，缠绵悱恻，秦九九便不觉得难过，只觉得再多辛劳苦痛都无所畏惧。

    所幸的是，在寻找圣物过程中，各个天选之人，即天音阁十二门门主也尽数寻齐，秦九九很开心，拉着萧二商议十二音共奏之时。

    萧二的眼神很奇怪，有难过，有不舍，还有其他秦九九看不懂的东西，那时候秦九九不懂，只傻傻地拉萧二的手，跟她说未来，跟她说以后。

    然后萧二就吻住了她，再然后就是不由分说的缠绵。

    这一缠绵就是数日，秦九九晕晕乎乎，不知道萧二为什么会这样，但总之就是顺从地附和着她，以为她需要自己，才会这样索求无度。

    然后就到了那一年的上元节，正月十五，月亮格外地圆。

    天音阁十二门门主手捧圣物，集结于天上之上，弹奏古乐，意图招致神凰。

    再然后神凰真的来了。

    蓝灵一身霓裳羽衣从天而降，于袅袅梵音与漫天火光里摇身一变，竟成了金身凤凰。

    朝夕相处的亲妹并非凡人，秦九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她愣在当场，手中圣琴摔落在地，但紧接着更令秦九九震惊的事出现了。

    萧二手持利刃，划向那金身凤凰，琥珀玉碗里盛满了凤凰红血，萧二一饮而下，决绝地转身离开，再没看秦九九一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九九完全懵了，她瘫坐在地上，旁边的金凰奄奄一息，一想到这是蓝灵，秦九九便心疼不已。

    她抱着金凰失声痛哭，直到觉悟大师出现，说这金凰并非不可救，只要以心头血诚心喂养，便康复有望。

    秦九九毫不犹豫刺向心口取了心头血，又悉心照料了数日，终于救活了那金凤凰。

    可就在这期间，萧二却大杀四方，并以雷霆之势统一了各方势力，废了亲兄长，登基为王。

    “她又骗我。”日日取血的秦九九已是虚弱万分，她脸色苍白，连说这话都费劲了力气。

    “姐姐。”金凰又恢复成了蓝灵模样，她趴在秦九九膝头，轻轻地唤了一声姐姐。

    “她到底骗了我多少？说不会再兵戈相见招致生灵涂炭是假，说不想为王想同我绿水青山隐世而居是假，我最近常常在想，会不会，就连喜欢我这件事也是假？”

    “姐姐……”蓝灵声音悲婉。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九九吃力地握住蓝灵的手，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和我说说吗？”

    “轩辕氏先祖曾救整个凤凰一族于临危之际，因而我辈先祖许下重诺，以十二件圣物为契，约定十二音齐鸣之日，金凰务必出世，倾尽全力也要达成轩辕后人所祈。”

    秦九九眼泪落下：“这样吗？”

    “凤凰血可助人功力登峰造极，轩辕涵饮了我的血，今后便是这天下第一人了，再没有人能将她如何。”

    “第一人……”秦九九喃喃：“原来她自始至终，就是想做这第一人，良王慧眼如炬，他没选错人，是我看错了人……”

    “姐姐，”蓝灵也跟着她哭了，“我知你心中苦痛，恨不得帮你报仇，可十二音已齐鸣，我命便再不由我，就算千不甘万不愿，我也只能唯她轩辕涵命是从。”

    “灵儿，我救你是想你好好的，我自己的恨，终究是要我自己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