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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皇舆 > 第六十三章 君臣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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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入京后只谨守着待嫁女子的本分,她出嫁那日,我在屏后看着她拜别兄嫂,一如我出嫁那日,踏上一条不知去向的道路。

    密史金迎齐?出武城公府,我立于树下听着仪仗渐渐远去,身后却有脚步声渐近。哥哥低低叹息,“你后悔么?”

    后悔么?我也曾这样问,可是我走的那条路从不容许我后悔,我也再不能回头。

    我抿了一丝笑意,“我们齐氏,你我和姐姐,连着齐?兄妹,只有你和堂兄的婚事是两情相悦从无嫌隙。堂兄早去,如今只余下你,终归还是你最得天眷顾。”

    我不知齐?心中有没有旁人,若是有,便是如我曾经一般错过了。

    回身站定,我看向哥哥平声道,“哥哥,你究竟为何不阻?”

    此事能瞒过我但定瞒不过哥哥,齐氏的名望在他心中是至重的,他原本可在圣旨出尚书台前阻了这桩婚事,可这些日里,他言语间从未有阻婚之意。

    “我与你一样怀怨怀怒,但无力阻亦不能阻。”他只是平静看我,“你知晓他从前如何待南境诸国,亦知他日后将如何待苍邑关外与和赫。用密史金只是第一步,而今后,拓疆土,收异心,成前人未有之功业,这第一步虽难,却是不得不为。”

    “阿?,这功业不是仅落于他身,更是落于这江山,我不能阻。”他缓缓轻笑,“家国天下……这家国天下之中,总有许多人的不舍和不得不为。”

    我如何能不知,可是我的顾忌同样是哥哥的顾忌。

    我微蹙眉,欲言,哥哥已道,“这些日里你不敢见阿?的因由不止是将她嫁与异族,亦是因为齐氏的声望。”他抬手似欲抚一抚我的发,却又是收回,“你归来前,他确是应下我,这桩婚事不会在史文中留下一字,百年之后便无人知晓。而我亦知,他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齐氏。”

    哥哥拍一拍我的肩,“还不肯回去?”

    这江山功业太过沉重,我一时不敢迎向他的目光,只依入他臂间,“我有些累了,你送我回房好不好?”

    他低笑出,蓦然曲指弹了我的眉心,又俯下身,“阿?,上来!”

    我跃上他的脊背,高声笑,“我不回去,我要去看惊光!”

    幼年时,我无数次要他负着我在院中摘花踏雪读书望月,世事更迁,还好哥哥总在身边。

    可他此时却是长叹,“你已有了晨凫何需我的惊光,我艰难驯得的良驹,定不会再给了你。”

    与哥哥已将家中存下的青珑生饮尽,午后,哥哥又送了整瓮的青珑生来,大笑道,“你这些日直饮了七瓮,今日解季提前半月往坠玉肆取酒,肆主以为我嗜饮,险些不再相赠。”

    启瓮细嗅酒香,我叱道,“是是,七瓮里有三四瓮都是我饮的,并不是你嗜饮,肆主确是冤枉你了。”

    哥哥更是笑,“是是,我若不在,这七瓮你定两日里便可独自饮尽了。”他将酒瓮置于案,“他怕是也候得急了,你肯回去便好。”

    齐?出嫁后,若无郭廷四次入府,我仿佛仍在从前那段最快活的年月中。

    他让郭廷来请便是先低了头,我又如何不知。横了哥哥一眼,我叹道,“都要有嫡子了还这样多舌,难怪华庭常说你惹人厌。”

    哥哥朗朗大笑,“你也是母亲了,不也一样这样爱使性情?你虽不说,我大致也猜得到。事已至此,回去不要再纵着自己。况且……”

    哥哥神情一暗,欲言又止。他看着我,仿佛在思索什么。良久,他终于低低出声,“前些日你只顾着阿?的婚事,而后你总是郁郁,外面的事我也不曾和你说。今日你要回去了,也应当告与你,”他略一沉吟,轻道,“他已决意徂征蒲安。”

    我陡然僵住,心似被一只手紧紧按下,无力跳动。我张了张口,竟发不出声音。

    他又是不告与我!

    哥哥容色惊骇,连连摆手道,“我言有误,并不是他亲去,此次是安广固为主将。”

    我一时未能回神,直至哥哥来牵我的手臂,我方清明,“当真?”

    他笑叹,“我几时骗过你。”

    哥哥也不多言,我仍旧有些怔怔。霍鄣向来不理会蒲安的挑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是何时决意要征讨蒲安?

    一如当日皇帝行冠礼,他定非短日内定下此事的。

    哥哥拉过我一并坐下,轻拢一拢我的肩,“我以为你知晓。”

    便是我回到武城公府的那日,昭武将军贾伯著的边报一路由城门直入朝堂。蒲安倾举国之力纵入南境攻河庭城,河庭守军尽没,蒲安兵指平水。

    同日,一道诏书昭告天下,南境边界加调重兵。

    数年前各州都尉已尽换了勇谋皆具的武将,各州也从未荒弛练军,是以可极快调兵亦无后顾之忧。此次南征,朝廷调动的兵力数量之多,战备之精良远甚于以往。

    南境的崇山密林中有多少通路怕是南境诸部也未必尽知,而前朝至我朝二十余年里,便是因战而封边之时,蒲安玉也从未真正断绝,蒲安人比中土或南境诸部更清楚经南境的贩玉通路。

    收国土易,收人心难,南境诸部又有多少人在窥伺时机再度称王亦是难知。

    自沅州调动的先锋军至平水援助贾伯著,同时,驻于襄州的安广固调动临近数州的兵力集为主军南下。贾伯著于平水击退蒲安军,太徵年间的南境防线已是国土之内的最后一道屏障。

    区区蒲安,不足中土两州之地,竟也敢觊觎中土江山。

    那蒲安虽知晓中土之富庶却不知中土地域之广阔,自大与好战已在十几代蒲安王的血中生了根,贪念易引至癫狂,蒲安王以为突破平水与高遥后他便可如入无人之境直插中土腹心。

    我离开那日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难怪那日霍鄣归家时眉目间满是深深忧虑。他在广舆全图前要与我说起的,应就是蒲安的战事。

    今后你将不需我告与你,要我做到他曾说过的这句话,实是太难。我也只是女子,不会那么容易压抑遮掩自己的心绪,亦无法不因颐儿与齐?的事怨他。

    而我亦知,这些年里我的恣意并非是我纵容自己,我所恃的,从来都是霍鄣的纵容。

    朝中家中,他日夜为家国沥心血,以舍换得,以一时的屈辱换百年的安定。我知他的权衡与两难,可是,我似从来都是他的负累,不能先知,不能相助。

    我惊觉,我似只知家中的他,而从来不知他在军中朝中如何行事。

    我望着哥哥,轻道,“哥哥,他在朝中,可是宽和的?”

    哥哥大怔,少时便垂了眼。

    他不答,我便是知晓了。

    今时的大势已非宽和之人可掌控。

    两相静默时,嫂嫂笑吟吟进来,“你们兄妹叫我好找。”说着向后一指,“四处寻不到你,原来在这里躲清闲。”

    我不欲被她看出端倪而忧心,忙抬头笑道,“正和哥哥说呢,住了这么久还是舍不得回去,平日里你们若有空闲可要常去看我。”

    哥哥亦笑,上前扶住嫂嫂,“我可没空理会你,今后更是不得闲了。”

    嫂嫂一手扶着腰,笑嗔着推过哥哥,“我哪里有那么娇弱。”

    我笑叹道,“正是,嫂嫂比我孕有颐儿时还要强健,哪里需要你扶着。你若被什么绊到了,嫂嫂还能扶着你呢。”

    如此说笑过,方才郁郁的心情稍舒缓了一些,转眼间见房外的顾??抗獍蛋狄蛔??倚φ泄???拔乙????鞯牟揭∫驯负昧耍?憬?础!

    目视哥哥与嫂嫂缓缓离开,我轻道,“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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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略见迟疑,“范谨入城后直入了长辰宫。”

    我的心一点一点凉下,竟会这样巧,庄逊回京在武城公府前徘徊,送出城不过数日便被范谨遇见。范谨必是识得庄逊的,却没将他收入狱反而送进宫。而皇帝多年前曾见过庄逊,难保不会认出他。

    是个谋局么?那时我满心牵挂他的安危,便是在顾??媲耙裁挥忻餮运?亲?贰?勺?酚敫绺缦嗍抖嗄辏?闶切稳荽蟛煌?谕?眨???脖鼗崛铣觥9??惺卵辖鳎?胰タ此?币宦飞弦布?模?烤故呛未Τ隽绥⒙?

    范谨素来与霍鄣不睦,此时被他抓住军务的口实不知会如何大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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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敬信迎上,我左右望了望,“休常,为何今日守宫门的长辰卫比住日多出许多?”

    他垂手道,“是陛下一刻前下的口谕,末将也不知缘由。”

    我回身对侍女道,“你们不好进宫,回去吧,告与哥哥我已归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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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宫门,伍敬信低声道,“午后廷尉进宫,仅一人同行,目下皆在宫中。”

    我不作他言,由长辰卫引着自往延清殿去。已能看到延清殿的宫墙,杨符忠自南向迎上,语退了长辰卫,又道,“陛下听闻王妃入宫,请王妃前去面圣。”

    杨符忠引着我往裕景殿去,却在离其十数丈远时突然旋进柳林。青石径转了几转,出柳林,眼前现出一座殿阁。

    出入这许多年,我竟不知长辰宫中还有这样一座殿阁。

    杨符忠止步于殿外,我深深吸了气又吁出,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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