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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忽然笑了，他以子女相逼迫，林枫以自身相要挟，为青年地礼尚往来而笑！
“福祸相依，朕对你所为并非坏事！”半晌，男子出言，说话间林枫已迈开步子跨上门槛了，“魏王非耶律敌手，两军交战，进攻远比防守有利！他若于境内打探出一二，朕唯有应允和亲！况且，清乐的性子你也清楚朕本就赞成！”
一只脚落在殿门外的青年的缩了回来，沉吟片刻后捡回六千里加急，“走出天极宫前给你答复！”
想了想，身形即将消失的一瞬他又道：“不能答应，秦庆安在辽，价值两万大军的孤子说弃就弃，手笔未免太大了！”
“朕的手笔一向够大！”
“你是很大，却没这么大！”青年道：“也不能有这么大！”
“回禀你家陛下，就说这活我接了，但是有条件。”天极宫大门拱极前的青年洒然一笑，颇有风韵，“官职品轶大小我就不说了，俸禄也无所谓，不在乎，只有这职务一事”青年双手环胸，左手轻轻拍打右臂，轻声道：“我做什么、如何做、何时做，由我来定。少拿朝廷钦定的铁法律令条条框框跟我说事儿，否则免谈！”
宦官面如白纸，连忙大礼，声音尖细刺耳，“兹事体大，劳烦公子稍待，奴才禀报陛下。”
林枫说了一声去吧，宦官刚一转身他便含笑离开了。皇城门外有青年双臂环胸靠在墙边，身材略显矮小，直勾勾盯着他，眼神复杂且惊诧。
青年走过去，见其身边无有车马轿落，面上闪过疑惑。
靠在墙上的青年嗤笑道：“姓方的没来，失望了？”
“姓方的没来便算了，姓孙的来干什么？”
“姓孙的来接人，却无有姓方的有钱，只能徒步而来！”孙卫咧嘴一笑，“礼轻情意重嘛！”
前几日莫松步步紧逼，几乎动用了所有可堪一用的力量参劾徐晔，威势之大，全然不是兵部尚书兼吏部左侍郎该有的能耐与情分。徐家应接不暇，这位将打铁还要自身硬奉为圭臬的幼卧龙主动请缨，在徐家小住几日，为此得罪了不少权贵人物。
林枫笑笑道了句感谢，长长舒了口气，与楚平婴悍然相对时紧紧绷着的心弦猛一放松，气息顺畅，仿佛吐出浑身力道一般，身子从内而外泛起一股无力感。
双手抱胸的孙大少爷放手去扶，手臂搭在林枫肩膀上，努努嘴示意一起走。两人相视一笑，于往来不绝的人群中渐行渐远。
这一日，于碧蓝天空下只身入宫闱的青年萧瑟离开，犹如逃兵。在与天子论战的大殿上，不胜不败、不输不赢，空前绝后！其实已经是胜了，不败便是所有人入宫所求。无人能压天子一头，平分秋色是大不敬尔。
片刻后听过宦官禀报的男子依旧仰视灿若星辰的大庚角搂雕，表面平静，胸中翻涌地磅礴之气却随宦官禀报而渐渐平息静止，一动不动，如翻腾云海乍然凝固，形似雕塑。若是有人能望见他的面向，必然惊骇欲绝。
这是楚平婴陛下称帝以来，在权利人心的战场上绝无仅有的败绩！于他而言，不胜便是败！
男子烦躁挥手斥退宦官，阴沉如骤雨，脸色暗云密布。他重重叹了口气，如青年一般的虚软无力，跌坐在椅子上。他也累，累了几十年，但他乐在其中，每一次成功都带给他莫大满足感与帝王荣耀，所以他的目光无有半分灰暗，反而在片刻间狞亮狂暴，愈演愈烈，很快恢复到威强势重、漠然无情。
男子嘴角扯出一个铡刀般的弧度，像笑，却绝不是笑，是瞧见猎物时野兽的欣喜，择时而动，贪欲中充带着无与伦比残忍与狰狞。张开血口撕咬时血肉淋漓的快意，血肉纷飞，狰狞不过如此！
被道士和尚唤作十九的青年，楚平婴有足够地理由相信他的本事，说两成就两成，绝不会少。可权柄之外的漏网之鱼，无法掌控，再怎么稀罕，再怎么弱不禁风、一触既倒，也叫人坐卧难安。
更何况他是第十九！未必是他楚平婴的第十九！
有那么一刻他想起一个词，叫做杀鸡取卵！可又心疼，这只鸡还是有七八成把握为己所用的！
明黄长袍九龙玉带的男子起身离开甘露殿，喟然长叹，神色如常。
当日，天子宣秦苍然、宋太虚、杜石毅、刘太傅等南书房议事，擢太子承总领早朝，魏王监之。
此类事件时常发生，基于耶律皇子觐见，事关两朝邦交与北上国策的顺延或提前，重中之重，南书房议事已成必然，因而那些个上柱国们早有准备，平淡视之。
事实上南书房议事时有召开，无有曾经稀罕了。商议事项可大可小，重如国策朝局，领兵分割之势、小如一隅之地有可能发生却还未发生的水患，地方如何杜绝，统统在列。尤其一些温和鸽派与激进鹰派分歧较大事项，最是陛下喜爱拿来商议的。
例如去岁雪灾，灾民安置一事龃龉颇多，定策迁徙后因路线愤然争执，定议后南书房中烈火烹油，火气烧到了端茶送水的太监宫女身上，猛烈无匹。牧野某一次掀桌子便是在此，许是口角落了下风，大骂几声后怒而一掀，霹雳啪啦，灯盏瓷杯碎了一地。
楚平婴冷眼旁观，于此间将这些素日深不可测的朝臣剖析清楚，思忖掌控力道与方式是否略作改变，更能得益。等到争吵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他这位天下诏名既出、群臣拜服，无人再敢口出狂言。
这是惯例！
南书房议事之人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被他看得通透这也是惯例了！只是今日惯例被打破了，南书房中来了两位新人，几十岁的老头子，礼部侍郎徐晔和尚书左丞云邯。
传召二人时徐晔算作平静，官居一品颐养性情，养气功夫深不见底，又徐家势大，未尝不能更进一步。云邯不这么想，四品微末小官，不入流的紧，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惊吓的险些昏厥。进了南书房更是两股战战，双腿像是清倌人在弹奏琵琶。
事毕，楚平婴下诏负身而走，上柱国们三三两两寒暄离开，徐晔悄悄将云邯扶起。
翌日，圣上诏书三十六，敕山野大儒三十四人封官进位，上承朝明下至百姓，广而告之。另有两封极不起眼却令百官噤若寒蝉，一是礼部侍郎徐晔加封太尉一职，半虚半实半文半武，逢源与秦宋二人之间，威高权重。二是云邯参知政事，有干预国政之权。
无声无息间，两道撑天巨树悄然挺立，傲视朝野！
天极宫中参劾反议奏疏堆成小山，尤还雪花般的不断涌入，无寸竭势。
又一日，天极宫宦官报林枫先后受邀徐云二家，于徐家中用过午膳，畅谈而去，于云家后院破败茅屋中得见云老爷子遗女云娘，喊了一声娘，在那十余年蒙尘而不见天日的灵位前上香三炷，叩首三回，不顾妇人嚎啕大哭而大步离去。
日暮十分，有黑甲甲士自永安县来，带回青年贡士十余人。当夜，绿竹书箱送往天极宫，内附两粒铜胆，一尺弹簧。
有来有往，暗潮下的以三换三，已毕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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