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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牢狱之中搭帐篷，无异于在别人家中，建造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也不管主人家同不同意，便这么生拉硬拽，不讲道理的干了。
房子之主闫鹤大人，连个屁也不敢放。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一手惊掉下巴，未曾想他如此野蛮。与此同时，百人将士分出一支二十人的小队，挑选宽阔牢房，扫净地面，怀着就地取材的心思，将牢房木棍拆地七七八八，困成帐篷骨架。
不知谁从大狱深处的刑讯室中，扯开一条灰布，带有血迹和撕裂的口子。将士七手八脚缝缝补补，血渍之处抹上白灰，掩盖血腥气味，后将其搭在骨架上，削尖木棍为木桩，打入地面固定的同时，将整座帐篷拔高半尺，下方木板铺就，隔绝蛇鼠虫蚁。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分工明确，每一步都尽善尽美，将行为默契发挥到极致。
若无经年累月地训练，及对身边袍泽的绝对了解，绝无可能做到此等程度。
宋老头视察般的入内巡视，踩在吱吱作响地木板上，很是欣慰，大手一挥，也不问五人愿不愿意，将士一拥而上，将他们押送进去。
老头掀开篷布，扔下一句‘好生歇着，老夫与他们说道说道’，便缩回脑袋，再无动静。
“他想干嘛？”云小子坐在算得上舒坦的地面上，伸了个懒腰，“宋太虚老爷子本可不是什么讲道义的存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孙卫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用你说！”
“得，当我放屁！不过”他笑嘻嘻看向林枫，“冲你来的！”
青年轻嗯，“我知道。”
帐篷外头，一帮老子远离帐篷，愤愤然看着一把胡子的宋太虚。想不明白这位‘与世无争’的老祖，不变着法坑蒙拐骗，惦记谁家珍奇家当而不要脸的贴上去，跑来当搅屎棍干嘛。
这里头又没好处惦记。
面对众多老不死的质疑，宋太虚抹了一把大胡子，牛眼瞪大，很有威势道：“你特娘瞅啥，就准你们给方小子献殷勤，不许老夫帮着俺家小十九！”
“老子也是官，有句话咋说来着，只许啥东西放火，不准谁点灯？”
杜石毅黑着脸，提醒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摊上这么个亲家，丢人，即便是一品大员，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对对，就这话”老东西哇哈哈哈大笑，“给你们说，老子也是官，能放火！少特娘不讲道理！”
“道理？”萧千瑜冷笑，半是质问半是打趣道：“一言不合不，连话都没说，胆敢要我们出门迎接，随后不待回应，率你宋家部曲蛮横冲杀，威胁我等。宋老鬼，是谁不讲道理呀？”
老头子们义愤填膺，大有上奏弹劾的意思。
被人所指，宋老头一点愧疚之心也无，梗着脖子硬气道：“少跟俺玩虚的，道理是你们老腐儒的玩意，休想框我。”
一把大胡子的老人骨头硬如钢铁，宁折不弯，铁骨铮铮道：“老夫过来，有不是找你们讲道理的！”
冷哼群响。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也不是说不清，是明白说不过你，人家不讲道理了。
老东西一向如此，讲不讲道理是闲情逸致，心情好了娱乐之用，心情不好，拳头说话。
“姓宋的，你给老夫说句实在话，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牙狱作甚？为了给我们这群老对头添堵？”萧老人满心狐疑。
秦苍然与宋太虚，一文一武两柱石，其实很有相似之处。前者为国为民，是真正信奉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年少时经历太多、太苦，又真正有肚中容船的气度，和家国为业的大情怀。一直以来，捧着一颗心，教化百姓何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大业当前，自然无心朋党，不归为羽翼，做蝇营狗苟之事。
至于后者，虽则行为大致相似，初衷可就截然不同了，说的严重点，甚至不算清流。因为打打闹闹之事，最易埋下暗线，以至于授人以柄，大厦倾倒。哪怕是芝麻大小的事儿，类似于杜?粲谔?备笊希?粤址憧诜趴裱裕?承┦笨蹋?伎晌??荩?魑?顾缆嫱盏淖詈笠桓?静荨
所以一直以来，老东西游离于圈外，威高持重，端得月明风清，不染是非。尤其与太子魏王有关的是非，更唯恐避之不及。
人在高处走，难免祸临头嘛。老东西走的这样高，高到与秦苍然并肩，难免如履薄冰。
归根结底，就是身份太过敏感了，怕摊上事儿，稍有异动，手握军国大权的人物，除了埋入黄土，怎么都无法令人安心。
其实就是怕死。
所以他的出现，就很让众人费解。
宋老头哼哼唧唧，目光不善，“你这么说就很欠揍，老夫去哪你管得着么？再说了，老夫给你添堵了？”
冷哼再度群响。添没添堵，你心里没数么？
“别招惹我，老夫的脾气不太好！”宋老头难得说句实在话。
对于他脾气，萧千瑜知根知底，懒得多说什么。只是他这样略有威胁的口吻，让人气愤，萧老人怒从中来，“我脾气就好？”
宋太虚白眼道：“比我好！”
刚说出口的宋老人不知想起什么，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萧千瑜叹了口气道：“若无别事，你回去吧！”
“有事，都说了，帮衬俺家小十九！”
“林小子何时成你家的了？”萧千瑜气道：“不讲道理也要尺度方圆，姓宋的你本事见长啊，从蛮不讲理变成胡搅蛮缠了？”
越想越气，萧老人大袖一挥，“滚滚滚，老夫不想见到你！”
“你让我滚？”
宋老头眼睛一眯，深深呼出一口气，熟悉的人都明白，这是要动手的前兆了。
“老子跟你说明白，从今之后，方小子是宋家的人。谁敢动他，老夫活活撕了他！”
老头厉声威吓，想了想，终究还是把话挑明白些，“老夫知道，你们深夜前来，指定不是讨好方小子。那小子虽然无有一官半职，但权势之高，便是陛下、姓秦的和老夫，也得给几分薄面。北城牙狱说大也大，毕竟是定国之初领旨建立，难能妄动。可要是说小，哼，屁大点鸡窝，困得住方小子？”
“至于晋王殿下和孙小子，一个手无缚鸡，可身份摆在那里，不容有失。另一个，看似也无缚鸡之力，其实如何，不言而喻，就算是大理寺收押，寺卿也得登门赔罪，否则夜不能寐。还有那个云立恒，不比你们这帮老东西笨，与前三者混在一起，与安然身退，没有区别了。”
老人难得一本正经，“老夫知道，你们没跟小十九说一句话，念在先人香火，怕他受了委屈，特意赶来。也就姓刘的老混蛋，自持清高，这事儿老夫得找他说道说道，过不去。但在此之前，老夫得眼睁睁在这看着方小子领旨谢恩，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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