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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心随花开 > 第72章 大湖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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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大湖夜宴

    赶到大湖乡政府已是下午四时了,车停在一座气派的大楼前。三人下车一看,一幢五层办公楼,装饰精美,高档、大气。是乡政府吗?高悬的门牌不会假吧。

    袁涛正在三楼会议室开会,听说几人来了,匆匆叫一个瘦瘦的青年人传出话来:“来了就好,先到休息室休息。等会议结束,我就过来。”

    “乡镇工作这么忙?今天可是周末啊。”三人随瘦瘦的青年人而行,来到二楼西边休息室。休息室装修素雅,二开间大小,门对面和西边摆放三组豪华米白色沙发,前有宽大茶几。

    “各位领导请坐。”青年人热情接待,熟谙官场客套,敬烟奉茶。“乡长有事,叫我来接待各位领导,如有什么事,请吩咐。我姓王,你们就叫我小王吧。”

    “好的,小王不用麻烦你了。我们没事,闲坐坐。”齐吉接过茶,点上烟美美地吸了一口。

    “那我就不打扰各位领导了。有啥事我随叫随到!”小王知趣地离开,轻轻地将门带上。

    “我特别不喜欢领导前,领导后的,老齐你算领导了,大概也习惯了。”邵武端起茶杯吹了吹呷了一小口,“这茶不错啊。”

    “水鬼都能哄上岸。官场还有比这更肉麻的话,身处其中,慢慢就习惯了,这就是文化。”程庸漫应着,也喝了口茶,一股清香,“好茶,好茶。”将身子后仰,享受柔软沙发带来的舒适感。

    “我说袁涛还是那小小的个子?”邵武侧向正在吞云吐雾的齐吉,齐吉与袁涛相遇过几次。

    “士别三日当括目相看,何况已十几年没见面了,早长高了,有当官派头,样子没大变,只是更显成熟。”

    程庸在脑中推想他现在的样子,大大的头,留着板寸发,眼睛不大却有精神,嘴唇薄薄的,语速不快,常常迸出几句玩笑话。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那年元旦多有意思,刘方东带个狮子来舞,他舞头,小个子袁涛舞尾,现在舞尾的却舞起了头,世事茫茫,实难预料啊。”齐吉感慨万端。

    “你一样在舞头啊,一个乡的教育事也够多的。想做好也挺不容易,这叫术业有专攻嘛。”程庸扭过头来,对齐吉说道。

    “倒是邵武好,当律师,收入高,平日里也清闲。你看有房有车了。”齐吉羡慕邵武。

    “干一行怨一行,每个行业都有苦有乐。在美国有一个笑话。两个年青人上天堂要结婚,上帝说好办,找个牧师就办了。可几天后两个新婚燕尔的青年人闹翻了,要求离婚。上帝说不好办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律师上天堂。律师是法治社会最需要的,却是人们最不喜欢的角色。”邵武自嘲道。

    “其实干什么事,只是人的思维方式决定人的态度。东篱先生大家熟悉吧。他就说‘你无论做什么工作,只要想想我能为别人做什么,而不斤斤计较我从中得到什么,就一定快乐’。”程庸想起了陶东篱讲的话。“这境界太高了,一般人达不到啊。”

    “可人在世上,能这样清高嘛,物质追求是无限的,精神追求也是无限的。可精神追求可以给人带来愉悦感,而物质追求却时常给人以挫折。比喻房子、车子、银子……”邵武最近因房子的事有点不平,房价涨得有点离谱。

    “一个地方房子理想价与当地公务员平均工资是持平的,工资在涨,房价就不会趺。买房得趁早!”程庸认为这才正常。“房子是用来住的,不能炒啊!提高生活必需品价位,必将造成贫富两极分化。将豆腐炒成肉价时,会怎样?有人连豆腐都吃不上了?老子在《道德经》中就指出:‘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在欲望和贪心的驱使下,房价必将虚高,购房成为刚需者的梦魇。可谁能控制啊!比喻说刘方东夫妻俩在市区买了房,最近他交了首付,房价就升了,赚了不少。”齐吉由炒房想到刘方东。

    “这个‘流子’是不甘寂寞的,两人都是赚钱好手,日子过得不错啊。”程庸到市里参加教研会,曾去过一趟。刘方东精神抖擞,生活美满、如意。

    “有人说,婚姻就是在合适时间,合适地点,遇到合适人,过合适生活。”邵武婚姻何尝不是如此。

    “此说有点像红楼梦中的‘冷香丸’,又有几人能遇到。”齐吉喃喃自语,拿起烟在茶几上顿顿,点着。

    “哐当”门被人用力推了一把。“你们是干什么的?”小王赶到,抓住把手欲将门关上。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汉子,将门顶了几顶,“哐当,哐当”,口中骂骂咧咧。“你神气什么!人民政府人民不能来么?”小王力怯,门被强行推开。进来几个汉子,衣衫不整。有的面露怒意,有的一脸不屑,见屋内有人,怔了怔。打头中年人毫不客气将桌上烟散给同来者,随手丢到桌上,找个位子仰面坐下。小王一脸尴尬地瞥了一眼齐吉等,失去刚才机灵劲。

    “嗨,袁乡长呢?”黑脸膛的中年人吐着烟圈,扫视屋内众人,没有要找的对象,满不在乎地问小王。

    程庸心中一顿,这都是些什么人?齐吉怒意写在脸上,一言不发。邵武似乎来了兴趣,“各位,有何贵干啊?”

    话音引来众人眼光,“你管我们干什么的,和你们说有用吗?”“那也不见得,你们说说看!”邵武继续陪他聊。

    “我们圩内那放水不响的良田,怎么让人乱建房。田地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啊!要不了几年,还有田地伸脚吗?”中年人悲愤地说。

    “对”、“对”,几个人有同样诉求。程庸一听也甚是不解,农民对土对土地的热爱是与生俱来的习性。房地产正以迅猛势头,改变土地性质,多少沃野上高楼林立,传统的农耕文明正在消失。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我也理解你们反映的问题。”齐吉脸色缓和,“可这是国家政策允许的,加快城镇化。你们应该有征地补偿款和相关配套政策。”

    “政策的事,我们管不了,是乡里出面征地的,不找乡里找谁去?你们别认为乡下人好哄!”

    “我们乡下人也不好哄了,乡长不管不行。”这群人赖上了。屋内烟雾弥漫呛人。

    “这事乡里要管的!叔叔伯伯们,我把这事记下,等乡长有空了,他会去解决的。”沉默中小王飞快地思索,想到拖字诀,比拼耐心。

    “这可是你说的,不来可不行啊。”有人就坡下驴。“今天就算了,乡长刚回来事也多,有空一定请他去。”说句场面话散去了。

    “你们乡长的事可多啊!”齐吉笑着问小王。

    “你们不知道啊,乡下鸡毛蒜皮的事都来找,不见乡长就是不走,见了乡长倒客气,见到我们办事的,从来没好言语。”小王苦笑,给他们添水。

    “基层工作就是不好作,历来如此。”

    “这可是好事,说明人的维权意识在提高。”邵武兴致高涨。

    “聊什么啊?这么热闹。客来主不顾,实在抱歉哪!”有人推门进来,扭头一看,“袁涛!”几乎同时叫出来。程庸看到一个活脱脱放大版袁涛,模样变化不大,一个典型成熟男人形象。

    “程庸,你是程庸,跟我想像的差不多。只是胡子比毕业时茂盛了。头发少了,全跑到下方成了胡子。哈,哈。”袁涛快步赶到程庸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两人彼此打量良久。

    “你看这是谁?”程庸拉过邵武,朝他眨眨眼。

    “邵武,大名鼎鼎的律师,还会认错嘛。”当胸一拳头,邵武笑眯眯地挺胸迎上,袁涛收手。一手拉着齐吉,一手拉过邵武重新坐下。“来,抽烟,每人都抽。”像当年一样,每人都点着了。

    “出门学习了近二个月,昨天才回来。开个会把事布置一下,让你们久等了。”

    “一个乡哪有许多事啊,我们等了三个多小时了。”邵武疑惑地问。

    “先得政治学习,谈学习体会。接着每个领导把县会议精神传达一下,对分管工作进行部署。再就是我对工作进行协调。最后书记总结提要求。一次会议没半天是下不来的。”

    “今天不是周末嘛,还开会。”

    “早没节假日了,乡镇工作千头万绪,乡干部已经连续工作几个月了。”袁涛站起身。

    “哦,是这样,我们以为周末过来可以好好聚一聚。”程庸微露遗憾。

    “好了,即来之则安之,文峰几个同学我叫小王去联系了,能来的应该来了。你们这时候来正好,大湖蟹子熟了,吃螃蟹去。说好了,我私人买单!”

    夜幕下大湖烟波浩渺,湖心岛灯火通明,微风细浪,满湖星跳。几幢精致建筑,那是大湖特色美食城。白天乘小艇环湖游,兴之所至,浅斟慢酌。夜幕降临,通往湖心岛窄窄钢制栈桥,此时灯光齐放,星星点点,曲折迂回,倒映水中,水光摇曳,如影如幻。

    袁涛一路介绍大湖发展规划,任期内设想,向同学们展现了一幅美丽乡村的蓝图。

    到了听雨轩,同学们早到了,大家见面自然寒暄一番,由眼前想到那曾经的过往,有喜悦,有伤感。

    办事员小王早把一切安排好。鱼、鳖等特色水产上了一桌,大盘螃蟹上来了。程庸朝袁涛笑了笑,“乡长,忘了当年吃螃蟹的事了?”大伙一听兴趣上来,“说说啊,怎么回事啊。”

    当年程庸与袁涛在田野中闲逛,抓了几只螃蟹,偷偷溜进老师房内,烧热一锅菜油,将螃蟹炸好,两人吃后,腹中雷鸣,肠胃坏了数日。

    “两个吃货还有这样糗事,害得我替你们值日几天。”齐吉笑骂。

    “程庸,不要有心里障碍,大湖螃蟹绝对环保。”袁涛挑了一只递给程庸,“你看这是团脐,最好吃。”

    “你看吧,两个狐朋狗友,多少年了还那么亲近。”邵武似乎有点不忿,抢程庸盘中蟹。

    “干吗?干吗?有的是,怎么抢我的!”程庸用手去护,一下推倒了酒杯。

    “哈,哈,哈!”滑稽表演引得笑声一片。

    “有的是,别抢啊,别抢!”齐吉找一个放到程庸盘中。

    说着、笑着、喝着……壮怀逸飞,疏狂图一醉。

    “文峰,你吃啊,怎么打不起精神啊!”齐吉见大伙有说有笑,文峰坐一旁展不开眉头。

    “那算啥事啊,不就是一个姓嘛,来我和你干一杯。”袁涛举杯,文峰一口喝下。

    “文峰毕业后与学妹小玉相恋,可小玉父母只生此女……”袁涛话还没完,被齐吉打断。

    “打住,打住,当时政策他们可以生两个啊?”齐吉不解。

    “这事就奇了,小玉父母生下她后,就再也不怀孕。想了一切办法,中药喝了一缸,均不奏效。后来听人说叫称砣生,就一个!”文峰说了一桩奇事。

    “要都是这样就不用计划生育了,只生一个多好!”邵武感慨不已。

    “她父母的条件并不苛刻,结婚可以,必须入赘。我的奶奶死活不同意,‘文峰是长房长孙,须继承家业,孙子前脚出门,我便寻死,后脚将我抬出去’。一个十足的老封建、老顽固!”文峰真的很无奈,对从小疼爱自己的奶奶异常不满。

    这可怎么办?双方父母一合计,在小镇上买了一套住房,两人独立门户。可孩子一出生,麻烦又来了,只有一个孩子,到底跟谁姓?成了问题焦点,双方父母各不相让。过时过节,双方争抢孩子,让步文峰夫妻疲于应付。幸好两人感情好,才没分手。儿子初中毕业了,还是有名无姓,就没有方法解决。一想这事就烦,这不中秋节要到了,又不知会出什么事。“别人过节我过难啊!”一声长叹来自心底。

    “儿子喊你爸爸嘛。”邵武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发问。

    “喊哪,他敢不喊。”文峰正色道。

    “那不结了,他是你的孩子就行了。其他就别想许多了。有钱时进节,现在条件好了,隔三差五的两家跑跑。”

    “是啊,是啊。上次我遇到一个老师,她没姓,原因简单,父母生下两个姐姐都夭折了,生下她,不要姓。她就一直没姓,同样过来了,名字也就是个符号。”

    “也不全是姓给闹的,一想到她父母那高高在上,欺压我父母的样子,莫名心烦。不就是女儿有个正儿八经工作,有什么了不起。”文峰有点不忿。

    “这你就不理解了,中师生回乡下,能找个有工作的那是难于上青天。你是幸运的,别生在福中不知福。”齐吉接过话茬。

    “老齐说的不错啊。许多师范生回乡后,找了个农村老婆,又打回原型,成了两头忙,忙教学,忙耕种。”程庸深有体会。“我乡就有一老师,当年和一名女同学谈婚论嫁了。后来女孩分配回乡,他写了许多信,女孩回信很少,渐至没有。男孩很纳闷去过几次,均被一中年人堵在校外,说学校无此老师。他恨女孩移情别恋,就没再去。几年后一次巧遇,真相大白。女孩丈夫的父亲,就是那中年人,当年这所学校校长。他将所有寄给女孩的信藏了,将来访者一一打发。为的是让自己儿子能娶上女孩。女孩回家质问,他拿出一叠信,腆着脸:‘这是当年寄给你的信,我一封没拆,你可以去告我!’可一切都过去了,女孩有了幸福家庭,怎能忍心向朝夕相处的亲人下手,只得含泪将信烧了。”众人静听程庸讲尚智与方菲的事。

    说着程庸想到,那天为了素心,他与棋子争红了脸。棋子不无讽刺地笑道:“我幸好没考取,你看你们上了个中专,回乡找老婆都难,不是找个供销社待业的,就是农村姑娘,半边连。”棋子说的是事实。生活重压,让许多师范生疲于奔命,荒废业务,甘于平庸。

    “一家两制也不错啊!一个留守一个在外拼搏。”袁涛说着侧过脸来,见程庸深思不语,用手肘碰了碰。“程庸,你在想什么,直楞楞的。”

    “没,没什么?你当官的不知民间饥苦!多少这样家庭面临考验。”程庸脑中闪过杜传那怪怪的笑、陈卫的忧郁和高初飞的婚外情,幽幽一叹,这一切是什么造成的?

    邵武见气氛沉闷便提议道。“既然今天同学相聚,就不想那些烦心事,尽情地喝两杯。”

    “好,这就对啦!吃,喝,一醉方休。”齐吉大声附和,文峰也将酒再次斟满。

    夜深了,袁涛有点高,程庸扶着他。他头靠在程庸肩膀上,掏心掏肺地对程庸说:“真难忘那学校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用与被利用,那真是一段难忘的岁月。”

    “我知道生活中有许多矛盾,有许多不如意,可是造船目的是驶出去经历风浪,不可能终身停在港湾里。”程庸小声地解劝。

    “常听人说,台上官台下狗,可我却感到台下是人,台上才是……”袁涛有点语无伦次。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小心台阶!”齐吉有点高,脚步踉跄,神志倒还清醒。

    出门一阵风迎面吹来,脸上一阵清凉,风吹酒醒。“啊,起风了。”灯光摇晃,拍岸水响。自然变幻莫测,来时风平浪静,霎时风起浪涌。

    深夜邵武将程庸送回,下车时,递给程庸一小竹篓,“喏,螃蟹,袁涛给你的!”程庸手提竹篓,怔怔地看邵武驾车远去,日来心如潮水起起落落,化入梦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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