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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已经被戳破了，顾文生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
一群依然围着顾文生的黑衣人就这么看着那瘸子若无其事的一步一步走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郭适旁边一个黑衣人说道：“郭大人，点子硬啊，这人眨眼间就伤了我们两个兄弟，若是真动起手来，咱们这边虽然人多，恐怕就算是胜了，也是惨胜，这个代价，你郭大人承受的起吗？”
郭适一阵阵的天人交战，刚才顾文生大大方方承认是在吹牛的时候，他还以为抓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只要戳破了那层窗户纸，顾文生在他郭适面前就狗屁不是。
但是，转念一想，郭适又想到了之前顾文生那番敢视丰西王府幕僚如狗的狂妄，如今又冒出来这么一个气度不凡的瘸子，能有这等人暗中保护，恐怕这个顾文生当真还有自己没摸清楚的底细。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昨天郭适花钱雇去砸铁匠铺子的那几个青皮没有回来给他汇报情况，否则，他郭适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被动。
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还是如今自己这边已经伤了两人，已经箭在弦上，是一不做二不休，来个鱼死网破？还是灰溜溜的黯然离场？
郭适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大雨滂沱之中，春雷还在阵阵炸响，那风雨摇摆的三岔路口，只不过从最开的一个瘸子对峙三十多人，变成了两个瘸子对峙三十多人而已，好像并不影响大局。
“小姐…怎么办啊…”
巧儿的声音带着哭呛，握着油纸伞的指节因为紧张而极为用力，点点雨水从她手指上滑落，没有一丝的血色。
憋了好久的气终于喘了一口，她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救救姑爷，救救姑爷啊，小姐，他们要杀姑爷…”
赵月荷的眼睛眨也没眨，只是直直的看向那个距离并不远的三岔路口，看着那个由两根拐杖支撑的瘦弱身形，那个仿佛经不起风吹雨打的消瘦男子，那个直面狂风海啸，却依然岿然不动，一脸云淡风轻的年轻男子。
这一刻，他，真的光芒万丈，极为耀眼。
泪水没有停歇，成线而下，在她那张完美线条勾勒的脸颊上，留下了两行醒目的痕迹。
她的嘴角，忽然浅浅的笑了起来，有着极尽人间的柔情和甜蜜，如夏花般灿烂。
她喃喃自语：“就应该站着死嘛…”
说着，她的脚步移动，开始向着那个三岔路口靠近，她笑着说：“不就是嫁给那个朱德平嘛，其实女子也可以站着死的，我什么时候要你顾文生来装英雄好汉了，呵呵…想当我赵月荷的英雄，你还不配的…”
语气狠厉，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是她一步一步，却是在笑着。
然而，没有等赵月荷走近，那条贯穿整个西城的街道上，又有一个极为醒目的红色身影款款而来。
相比于赵月荷的每一步都重若千斤，那个红色的身影，却走得轻快无比。
靠近了十丈之内，赵月荷看清楚了，来人是个身姿丰腴的女子，撑着一把画着江南水乡的荷叶雨伞，如画卷中走来。
那红裙女子脚步轻盈，先她一步走向了群剑拔弩张的人群，她“嘿”了一声，怕雨声太大，对面的人没有听见，然后她又拔高音调：“顾公子，雨大，奴家来送你一程…”
说罢，那红衣女子直接无视了成群的黑衣人，扭着腰肢，走向顾文生，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雨打荷叶，如玉珠落盘，柳树轻摇，狂风暴雨当中，二人站在一起，给人一种才子佳人信步雨中的错觉。
赵月荷的脚步顿住，脸上那浅浅而柔情的笑容在这一刻消失无踪，有些气闷，难以喘气，有些失落，空唠唠的，有些酸涩，似幽怨似愤怒。
总之，这是一种难以言名，却又让她极不舒服的感觉。
一个有恃无恐的顾文生，一个人还没走近，已经伤了两人的瘸子，现在又来一个旁若无人的红衣女子。
什么时候，连女人的胆子都这般无法无天了。
这红衣女子的出现，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郭适生了退意，他目光闪烁的左右看了几眼，又看见不远处的赵月荷和巧儿，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下的台阶，说道：“果然有埋伏，咱们撤…”
这群刀口上舔血的汉子有信义多了，最少不像之前郭适雇去砸铁匠铺子的那群青皮一样，连反馈一下消息都欠奉。
听见郭适这样说，黑衣人如释重负，忙着架起那两个受伤之人，仓皇离去。
顾文生笑了笑，冲着郭适离开的方向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不过你可以叫你的靠山去给许知府说说情，看看你还能不能复职…”
郭适离开了。
站在顾文生旁边的李臻香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你最后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
顾文生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就是字面意思啊…”
李臻香混迹青楼的时间长，对很多事情比普通人都要敏锐。
她皱眉，总感觉顾文生最后这句话颇有深意，可又一时间琢磨不出来。
当下，又忍不住看了一下顾文生那张消瘦的脸庞，随后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走在她身边，给他撑着伞。
二人就这么向着桂花巷而去，只是从赵月荷面前经过的时候，顾文生恍若未觉，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犹如两个万千世界当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瘸腿的老秦紧随其后，经过这两个姑娘的时候，他忍不住挠了挠头，陷入苦思。
原本刀光剑影的三岔路口，转眼之间，就剩下了一高一矮两个姑娘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风吹飞了油纸伞，转过身，三岔路口，三个方向，终究是路不相同。
那个高挑的姑娘，好像，想到了那天，赵家老宅，她从他身边一撞而过的无情和陌生，一如今天的擦肩而过，是有多么的伤人。
原来，自己是这般的可恨啊！
这一天，赵月荷心情凌乱，回到闺房，又不自觉翻出了那个记载着她不开心事情的本子。
她觉得，今天的事情，应该记录下来。
可是，将那个装订成书的本子摊开的那一啥那，她愣住了，封面上的那首诗：“……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墨迹已经干了不知道多久，满满的励志和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她捂住心口，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又好像亲手毁掉了什么，看不着，也摸不着…
掏出那张已经被雨水打湿的银票，皱巴巴的，她认真的看了好久：“终究还是没有将你送出去啊！”
她将银票摊开了放在梳妆台上……
心，好像，更疼了…
……
巧儿准备好热水端进来，推开门的时候，看见房间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又急哭了，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小姐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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