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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一卦成凰 > 121.拦路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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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思议的瞠大眼,长安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居然还想吃我?怎么吃?先啃脑袋还是先嚼腿?”

    “我只要你的一颗普济之心。”阴阴冷笑几声,广成子“咔嚓”“咔嚓”的扭动筋骨:“再加上那和尚的菩提心,呵呵,长生不死,位列仙班,指日可期!”

    他这明显是入了魔,行为意识全不受控制。头疼的皱紧眉,长安只觉得棘手。

    虽然修行之路大体相似,但各派、各人却有很大差异。她不修佛,不清楚佛门中人成魔的症结,即便想解决也无从下手。

    不过想来,八成是心境出了问题。

    以修佛为例:有些教徒极其虔诚,日夜诵经,早晚参拜,认真研读经书,一段时间后,可能突然便会“开窍”——梦到或看见佛菩萨降临,性情大变,甚至就此有了神通,能帮人算命瞧因果,过阴请神。

    时人以为此乃修出灵根、入了法门,但事实恰恰相反,这却是滋生心魔的前兆。且不说佛菩萨等闲不会现世,单论佛家讲求芸芸众生皆平等,菩萨又怎会以“护法”“金童”等充满功利意味的神职蛊惑信徒?

    这也是没有正经传承的坏处。试探摸索着修行,不但多走弯路,连入了歧途都不自知。

    与他讲道理显然行不通,长安暗暗捏紧金印,正琢磨突袭成功的可能性,鬼婴却陡然尖啸一声,发狂般向着萧逸躲避的角落扑去!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萧逸一愣,来不及拔剑,只凭着本能抬臂挡住头脸。长安敏捷的掷出雷火印,可终究慢了半步,眼睁睁瞧着它咧开大嘴,恶狠狠的一口咬下——

    微弱的暗光倏然闪现,幽紫几近夜色,将它拦了一拦。长安不待细瞅,金印却后发而至,“砰”的印上魂体,烫得鬼婴惨嚎出声,碰撞处如烧焦般逸出丝丝白气。

    这一击耗尽了雷火印的所有余力。它终于“噼啪”碎开,化为齑粉,遇风而逝。

    肉疼的抽抽嘴角,长安没时间感怀。经此刺激,广成子骤然发狂,鬼婴也调转视线,这下可好,两厢直直冲这方奔——萧逸倒是安稳了,但她一个应付不来啊!

    越到危急时越冷静,身体先于大脑,她“咻”的发射袖箭,广成子不察正中胸口,脚步一滞,猛地抽搐,随即缓了下来。

    不管术法多精妙,他却终究是肉体凡胎,身死万事消。低头瞧着没入皮肉的黄金小箭,广成子不敢置信的扭曲着脸,没有五官的面孔仿似投入石子的水面,由缓到急,诡异的泛出圈圈涟漪。

    后知后觉的一阵剧痛,血液逆流,生机尽散,广成子虚虚抚住胸口,晃了几晃,再也支撑不住,“啪”的仰面倒下。

    生命的最后时刻,遥望着天边血月,百余年时光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

    此生坏事做尽,伤天害理,他从来都晓得自己不会善终;可从什么时候起,居然妄想着得道升天?

    罢了,多思无益。他得意过,享受过,现在是时候还债了……

    一缕黑影自他尸体脱出,张牙舞爪的化为人形,凭空立于暗淡的红月之下。对上它幽冷的眸子,长安猝然心惊——广成子的欲念滋生成魔,百十年间竟成长至斯?

    怪不得能反客为主的占据肉身,操控其意志为己办事。

    一手高举八卦凸镜,反弹邪祟抵挡鬼婴,转眸盯着不善的魔物,她却蹙眉犯了难。

    “魔”字源于佛经,乃是梵语翻译而来,为世间一切邪恶之总称。长安并非正经的修行者,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抽象的概念,代表修心路上的纷扰障碍。可眼下此魔化虚为实,打破了她的认知,到底又该如何解决?

    不等她拿定主意,面前黑影却忽地一敛,魔物瞬时化成张大网,密密的向她笼罩而下。

    周围场景倏忽数变,肉身乍然飘轻,宛如飞烟,直越九霄。一时有仙乐杳杳,众神聚集,品鉴蟠桃;一时是雷音圣地,诸佛论经,宝相庄严。饶是长安从没想过得成大道,眼见着彩凤飞舞,耳闻高深的佛理,感受着从没有过的轻松自在,不自觉也有些沉迷。

    胸口蓦地一烫,她猛一哆嗦,脑中一点清明,这才反应到眼前之种种皆为虚妄。不待深究,四处却又是一变——座下群臣跪伏,各方朝拜,年轻的帝王着九龙黄袍,头戴十二旒冕冠,一步步走来,双手将天下相奉。

    不同于成仙的飘然写意,这种君临四海、被珍惜着的复杂感觉实在太过真实,逼真得让她生出丝丝恐慌。

    ——这算什么?

    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隐秘渴望,还是蕴于未来的某种可能?

    “阿弥陀佛。”

    佛音猝起,面前的一切如水纹般泛起褶皱,片刻后,云散烟消。

    迷茫的呆怔一会儿,长安难受的捂住额头,回过神时,四周早变了样。

    萧逸斩破墙壁,依言烧了纸;鬼婴被制住,困在一个大大的“囚”字中,左冲右突,挣脱不得;而广成子,他的尸身则血肉模糊,显然又叫人补了几刀。

    眉梢微扬,她脸色难看的转开目光,而后定住,微微眯起了眼。

    靠近厢房的屋檐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二人。

    “你便是那个懂风水的陆姓女?”

    遥遥躲在顾晏之后,严冠杰谨慎的盯着她:“这妖道,是你杀的?”

    长安没搭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顾晏:“——是你?”

    “真巧陆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扯唇扬起个无害的笑,顾晏干巴巴的咳嗽两声:“那个……”

    “你不是京城人士?怎么会在这儿?跟踪我?”

    “这个……”叽里咕噜的转转眼睛,顾晏忽然一指萧逸,“啊”的惊呼:“你再不去,他就要被害死了!”

    长安一愣,懊恼的闭了下眼,顾不得多问,赶忙跳过矮墙,朝着越来越盛的火光跑去。

    这座宅邸位于十字路口的东北角,于风水上,正好形成了“刀斩煞”,其中主人通常多意外。但妖道本便是修行中人,晓得化解之法,是以住着才没妨碍。

    撇除凶煞的因素,十字路口四通八达,传言还是阴差的必经之地。故而每逢清明中元,大家都习惯在此烧纸,免得中转出了差错。

    她刚刚吩咐萧逸到这儿烧纸,此刻就着火光草草又烧掉封信,之后忙忙扑灭火堆,拉着他飞快无声的后退,直到一箭之外,方才长舒口气。

    严冠杰远远瞧见,满心不解,正待询问,却见顾晏也速速避开,赶紧亦步亦趋的跟上:“这是怎么了?你们在躲什么?”

    “阎君驾临,嘘——”顾晏紧张的竖起食指:“混账陆长安,净出这种昏招……别出声,小心魂被勾走。”

    不明所以的皱起眉,严冠杰瞪着眼前的院落,除了格外幽静,一切与平常并无二致。

    而同一景象看在顾晏和长安眼中,却是完全不同。

    大队阴兵在前清路,孤魂野鬼尽数退避。黑袍阎君高坐轿辇,前呼后拥着行经此地,恰巧接到拦路的信件,略顿几息后,整队仪仗便向这方转来。

    血月之夜,阴气最盛。受此影响,鬼门大开,魑魅幽魂全趁机逃出,四散游荡于阳间。为了维持秩序,据说阎王会出巡人界,抓捕作乱的鬼祟——长安之前一直以为这是闲人编来说嘴的故事,不想今日竟当真得遇。

    甫一跨进大门,她就觉得这院落干净得奇怪,明明是人来鬼往、连通阴阳的热闹之地,却连一个游魂也无。开始时猜测是广成子的邪法所致,但偶然发觉这十字路口后,长安才晓得真相。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人间如此大,阎君却偏偏巡查到此,还择了屋侧这条十字路走。正是觉察到这点,长安才令萧逸去烧纸烧信封。此举相当于拦路喊冤,对方收到信件,定会过来一瞧。

    她写这信,本意是感动神明,进而相助一臂之力;没成想兜兜转转,最终倒是请来了阴灵……

    小心的屏住呼吸,长安扯着萧逸又往后避了避。不同于神明的仁善,阴灵若是以为此冤不值一诉,不但不会昭雪,反还会迁怒拦路的伸冤人,强行勾走其魂魄以惩戒。若非实在无计可施,她绝不会冒此风险,请其主持正义。

    萧逸先烧纸钱,是为贿赂阴兵,央其帮着递个信。如果她再被魔物拖延一刻,误了烧信件,冤情不达,阎君怕就要治他们个无状之罪,带去地府慢慢惩罚了。

    后怕的抿紧唇,长安的掌心泛出层层冷汗。敏锐的察觉她不对,萧逸顿了顿,慢慢摸索着,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冷漠的望着鬼婴母子,阎君轻轻一抬手,立时有数名阴兵上前,不由分说的叉起他两个,“囚”字遽然破碎,一队仪仗重新起行,总算是转入了黑夜之渊。

    目送着他们消失,顾晏一软委顿到地,喘着气捂住胸口:“自己想死别拉旁人行吗?陆施主,你好悬没吓死我!”

    ——她躲得倒远,可刚刚那阴兵就在他身前的两步外啊啊啊!

    被他谴责得心虚,长安正想道歉,转念想到他莫名出现在此,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瞬时又有了底气:“少来转移话题,你到底是谁?”

    “我……”

    “他是皇觉寺的‘智’字辈高僧,法号‘智空’,俗名顾晏,你不知道?”

    故作诧异的接过话头,严冠杰有着自己的考量。他本打算趁着双方两败俱伤时一齐结果了他们,孰料长安二人的情况远比他想得好,他们与这和尚又似早便相熟——若这三个联合起来,却是于己不妙。

    他毕竟是妖道的弟子,平日坏事也没少干,谁晓得会不会被迁怒?

    好在,这两方似有不睦,他得善加利用才是。

    严冠杰心思狡诈,长安和顾晏却非不通世情的蠢货。暗自眼神一对,双方默契的达成共识,边争吵边靠近,轻易制住他,用绳捆了个结实。

    严冠杰这些年也修过术法,却远没广成子的手段繁多,只懂些浅薄的驭鬼之术。眼下鬼婴被带走,四周的游魂又因阎君驾临,早早逃了个精光,他的邪法派不上用场,与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书生没差。

    “你们胆敢!我可是朝廷命官!最近有刺史……唔!”

    不耐的拿帕子塞住他嘴,长安拍拍手,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且先把他绑着,后续……”

    “我与小九出面解决。”萧逸会意:“为官者,总有些不清不楚的纠葛,没有绝对的清官,只是贪多少的问题。这个不必担心,官面上说得过去。”

    见他们讨论得专注,顾晏偷偷往后退,脚底抹油想开溜,不想长安却似背后长了眼睛般,毫不客气的举起袖箭:“你再多走一步试试?”

    “诶诶刀剑无眼,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武呢?”识时务的挪回原处,顾晏笑得亲切,仿佛对面的是经年挚友:“大家全是受害者,说起来,我落到今天这境地,可都得怪萧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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