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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一卦成凰 > 105.供奉婴灵【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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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然看到她,刚刚消退的别扭难堪立刻上涌,萧逸轻咳几声,手足无措的转开脸,身体有些僵。

    “诶,我在问你话,你瞅哪儿呢!”顺着他的目光望见一根木柱,长安狐疑的凑过去:“脸怎么红了?”

    “干、干嘛靠这么近!”条件反射的推她肩膀,萧逸力持镇定:“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注意点!”

    稀奇的盯他两眼,长安招呼小二来收拾桌子:“好端端又发什么疯?放心,我喜欢的不是你这挂,你很安全。”

    下意识的松口气,待意识到她说了什么,萧逸却更心塞:“我这挂怎么了?”

    “不怎么。”漫不经心的应付一句,她又加了两个菜:“哟,竟还是正宗的素面?你刚与个和尚共进午餐?”

    “他不是和尚,吃素而已。”萧逸随口道。顾公子没说自己是和尚,瞧他那打扮也不像什么苦行僧,八成是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儿:“你还没说,我这挂怎么了?”

    他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你今天怎么净纠结些没用的?”长安莫名其妙:“你这挂实在太棒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先前是我矢口说错,其实心底里爱死你了——现在可以了吗?”

    虽然知道她是在讽刺,可亲耳听见“爱死你了”这种话,萧逸的耳尖仍旧不争气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的变红,整个人差点烧起来。

    不自在的抿抿唇,他极轻微的“哼”了声——大庭广众下说这些,简直是世风日下,伤风败俗!不过看在、看在对象是自己的份上,他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

    “居然有人不长眼的坐你对面?”戏谑的眨眨眼,长安似笑非笑:“两个相对无语,不尴尬吗?”

    “他话很多。”想到顾公子的自来熟,萧逸唇角微抽:“还问我们接下来打算去哪,看样子想一同随行,不过后来却似突发急事,匆匆的走了。”

    “你了解得还挺清楚。”

    “是他太热情。”

    话说至此,小二端上热菜,两人遂住口,不再多言。

    青州冬季的白昼格外短,刚一过午时,太阳便斜坠,隐隐有落山的趋势。二人不敢耽搁,简单解决了午饭后,离开酒楼,直奔祝家而去。

    身为古寒县首富,祝家的屋宅连绵成片,富丽堂皇,长安一眼就瞧出它逾了制。奈何此地关系盘根错节,他在其中影响力甚巨,加之天高皇帝远,无人严查,想来前几任知县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稀泥的做好人,于是这明显逾越商户制式的大宅便大剌剌的留了下来。

    详细问明身份后,两个在门外稍等了片刻,管家亲自将人引入花厅,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祝雄就大步迎了过来。

    “二位真是稀客!不防陆姑娘与萧世子来此陋室,小人疏忽,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人未到声先至,两方分宾主见礼,虚伪的客套一番,终于转入了正题。

    “我们乃是为九殿下而来。”愁苦的蹙起眉,长安忧郁的叹口气:“那孩子自小娇宠着长大,这里——”她指指自己的脑子:“不大灵光,真要遇上麻烦事,怕叫人卖了都不晓得。留他自己做县令,我着实心忧。”

    被她这副好爸爸担忧傻儿子的温情语气弄得一懵,祝雄眼角微跳,嘴上却不敢迟疑:“陆姑娘放心,祝某在本地也有几分脸面,定唯殿下马首是瞻,协助大人将事情处理得漂漂亮亮,不出纰漏。”

    “有你这等能人在旁辅佐,我自然放心。”长安微微一笑:“只是小九孩子心性,眼瞧着未到上任期限,便想去安平玩一玩。”

    “贵人们难得来一次,尽兴第一,定要开开心心才是!”自以为揣摩到她的意思,祝雄大方的摆摆手:“至于什么上任期限,反正古寒县无甚大事,早一天晚一天的无所谓。看在我的薄面上,定也无人不识相,您们且宽心吧。”

    一个商户竟能插手官家事,萧逸的眉头跳了跳。长安恍若不觉,继续笑眯眯:“听说安平府……”

    杂七杂八的乱扯一通,绕了一大圈后,待到对方终于放松警惕时,她才似无意道:“上任知县严大人,如今在那做知府,听闻政绩很不错。”

    刚上任不到五天能瞧出个屁的政绩,萧逸暗暗翻个白眼,偏生祝雄对“严大人”三字甚是敬畏,不假思索就应声附和:“大人一贯有本事,金子到哪都会发光。”

    “小九欲向他讨些经验,顺带蹭蹭亨通的官运,所以我想问你,严大人可有什么心爱之物?我们若能投其所好,也能省一番力气。”

    祝雄暗道你只要亮出身份,管他心头好心头恶,严冠杰怕都会乖乖听话,面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委婉道:“九殿下乃接替他的下一任知县,作为前辈,在为官经验上,严大人定不吝赐教,您便放心吧。”

    长安打蛇随棍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顿了顿,又加一句:“您好歹与他相处三年,总该了解一二。”

    ——这是不说不行了。

    好在,祝雄早有准备。佯装思考的整理了措辞,他谨慎道:“严大人良善宽仁,嫉恶如仇,初见可能会觉得刻板,相处久了便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忠厚的好人。”

    略顿几息,他犹豫了一下:“不过,他以为女人便该温良贤淑,不赞同她们抛头露面,所以真要拜访的话,陆姑娘怕是不去为好。”

    眉梢微挑,长安点头。大梁的官员一贯如此,她早已习惯:“那他喜欢什么?”

    “喜欢……书吧。严大人崇尚黄老之学,爱好钻研长生之道……多的我也不清楚。”

    懊恼的闭上嘴,祝雄提高警惕,暗责自己多言。

    颇为意外的扬高眉,长安复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可惜他却如蚌壳般全副武装,再不肯透露一丝信息。

    天色渐晚,两个对视一眼,见再无秘密可探,只得提出告辞。

    热情的挽留一番后,祝雄带他们参观宅院。几人穿过扶疏的回廊,行至西边望到前方幽静的佛堂时,长安却微微皱起了眉。

    默默在心里计算了这座宅子的风水方位,她奇怪:莫非古寒县人全好把大门、佛堂之类地方建在西方鬼门?

    转眸瞥见祝雄颈上腕上戴着的佛珠,她又息了这念头。不对,若是虔诚的佛教徒,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心中百转千回,长安不动声色:“祝大掌柜信佛?”

    “是,我们一家都信,每月初一、十五吃素。”

    “我可否到佛堂参拜一二?”她扬扬下巴:“那处瞧着甚是雅致。”

    不料她竟有此要求,祝雄脸色微沉:“恕某直言,佛堂重地并非玩笑,还请陆姑娘放尊重些。”

    “我是风水师,所知岂会不如你?”微笑的表情倏然一收,长安下颌微抬:“不给我看,难不成是心里有鬼?而且,你这宅子超出规制了吧?明天可是个动土的好日子。”

    受不住这赤裸的威胁,祝雄立时败下阵来:“小小佛堂能有甚秘密?您多虑了。此处冷僻,许久无人打扫,我是怕其中烟尘太大,扫了您的雅兴……”

    “无妨,去开门。”

    暗暗骂了声娘,祝雄无奈,自领口珍重的掏出钥匙,小心上前,躬着身体打开了佛堂的门锁。

    无声地推开铁门,他侧身让路,礼貌的示意客人请进。长安举步刚欲过去,萧逸却先一步抢到她前面,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微微一愣后,长安抿起唇角,垂下眼眸,迈过高高的门槛,随后步入佛堂。

    这里相当大,远比外面看着要宽广得多。一尊尊形态各异的金身婴儿或高坐莲台,或手舞足蹈,或咧嘴大笑,或蹙眉不爽,生动逼真,鲜活得有些发?。

    仿佛,他们全是活的,下一瞬就会跳下高台,恶意的恐吓取笑世人。

    不自觉地打个寒颤,萧逸按上了腰间剑柄。这里的感觉阴森奇怪,尤其婴儿们供奉的位置极低,高度差不多只到他下巴,低眉便见这些造型奇异的小家伙,半点都无佛堂该有的平和安宁。

    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接收来自此处的幽幽寒意,他想马上离开,但见长安面色如常的边走边观察,连眼皮都没多掀一下,只好压住心底散出的排斥,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似是畏惧什么,祝雄远远的站在门口,并没进来:“我们古寒县习惯供奉婴灵,相当灵验。您们若无事,还请快快远离,勿要扰了他们清静。”

    慢条斯理的看过每一尊金身,长安摇摇头,叹口气,终于转身,随着萧逸往外走。

    “咯咯咯~”

    就在他们还有三步跨过门槛时,耳畔忽然传来婴儿清晰的笑声。袍角猛的被拽住,萧逸的脚步被迫一顿,浑身僵硬,头发差点没竖起来。

    他不敢低头,可通过余光,仍是瞧见团血淋淋的东西伸着小手,“咯咯”笑着拉住他袍摆不放。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别管它,继续走。”长安平稳的声音在后响起:“放心吧,我会保护你。”

    “……”这话好像是男人该讲的吧?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让她说了,他还能怎么办!

    暗恨自己迟了一步表决心,萧逸“铿”的抽剑,轻弹剑身,璀璨的火光霎时大作,一切魑魅瞬时消于无形。

    这是他在军中时,与老兵学到的手段。于战场上杀人如麻,他们各个背负人命,如果阳气衰竭或是胆气不旺,难免便会遇到些怪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每每突然惊悚、心惊肉跳时,弹几下剑身,往往就会好上许多。

    萧逸对这迷信的谣传半信不信,可这方法确实有效,于是便一直保留下来。

    祝雄显然也听见了笑声。虎背熊腰的大男人惨白着脸孔挂在门边,摇摇欲坠的差点吓瘫,想跑双腿又软得不行,还是萧逸看不下去,路过他时顺便扶了一把。

    足足过去半柱香的功夫,祝雄脸上才有了点血色。

    “我倒不晓得,你们县城原来有敬鬼的风俗。”

    刚恢复的胆气刹那被她吓没,祝雄哆嗦着扯扯嘴角,笑容比哭还难看:“您、您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你心里清楚。但我奉劝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休要以为给些香火供奉便能消弭他们的怨恨,为所欲为。这可是祸及子孙的——”

    霍然抬头盯住她,祝雄的唇瓣剧烈颤抖,却只瞧见陆长安仿若知晓一切的高深笑容。

    ——

    明明还不到申正,太阳却已落了大半。彩霞布满天空,黑夜即将来临。

    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摊贩也全提前回家,花灯都比平日暗淡了几分。

    两个离开祝宅后,逮着个摊子买了最后一把伞。长安回身望向萧逸,后者认命的接过撑开,二人悠闲的并肩而行。

    想到祝雄悚然的表情,萧逸微微蹙起眉:“婴灵是什么?管束婴儿的神灵?”

    慢悠悠的瞧他一眼,长安“哈”的一笑:“你真是被埋没了。”

    “……嗯?”

    “想象力这么丰富,合该去编话本子。”

    自动屏蔽其中的嘲讽,萧逸抽抽嘴角:“术业有专攻,我不清楚很正常。”

    “但乱猜就不对了。”

    “好吧,我错了。”

    没想到他这么轻易便服软,长安诧异的望去两眼,这家伙今天一直怪怪的:“婴灵是小产、胎死腹中或出生不久即夭折的婴儿的灵魂,非人非鬼非神非魔,是种特殊的存在。他们不能往生,除非超度,不然要等到阳寿过尽才能重新投胎。”

    萧逸闻言咋舌:“那不就是鬼?”

    “不完全一样。”长安斟酌着言辞:“因为没有体会过活着的快乐,所以他们对生死其实没有明确的概念。换句话说,他们如同一张白纸,不清楚自己的状态,只会觉得痛苦寂寞,凭借本能行事,和鬼有些区别。”

    忆起祝雄家中的上百尊婴灵,萧逸打个寒颤:“供奉它有什么好处?”

    “消业障,多为女子迷信。”长安皱眉:“这个比较偏门,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婴灵从母体而出,对母亲的影响最大,他会本能的亲近或怨恨生母。总之不管什么感情,有这种东西长久在身边都不会好,身体弱的会损伤元气,持续生病,身体好的也会于运势有碍,绝对不该在家中供奉。”

    “可祝雄那……”

    “怪不得他浑身挂满辟邪的佛珠,想来自己也晓得,这东西对主人不好。”拇指摩挲下巴,长安纳闷:“他与这些孩子非亲非故,如此着实多此一举。”

    “他不说这是古寒县的风俗?“萧逸不想多管闲事:“可能家家皆是……”

    “不可能。”长安笃定:“若果真是大众风俗,为何一所婴灵寺庙都无?他祝雄家大业大,虔诚信奉的话,大可自己出资盖一座,但他也没有。”

    青州寺庙供奉的菩萨,相貌与中州略有差异,可大体相同,并没多什么奇怪的东西。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行过长街,四处越来越冷僻。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天色全黑,身周已无一个路人,道路两旁荒芜凄清,入目尽是乱石怪树,连个茅草屋也无。

    看样子,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尚未开发——怎么就走到了这个鬼地方?

    揉着眉心叹口气,长安转身,却见来时的路早被大雪封住,其深足以没过脚踝。想要回返,除非?雪而行。

    狠狠跺跺冻麻的双脚,她低咒一声,今天真是倒霉透顶。

    “我们再往前走走吧。”萧逸拉住她衣袖,把伞往她头顶挪了挪:“大梁的城市多为方形,一直向前再右拐,虽然要走些冤枉路,但肯定能绕回去。”

    双手冻得通红,长安呵着热气在原地蹦?两下:“那就快走,可冻死我了,你不冷吗?”

    “我身体好。”萧逸加快脚步,发现她慢吞吞的落在后面,默默叹口气,只好又放缓速度:“还不知小九找到了什么,我们回去要交流一二。”

    “他?”长安冷笑:“他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我便把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不至于吧,”萧逸无语:“其实……”

    话说一半,他蓦然顿住。长安疑惑的看过去,下一瞬也愣了愣。

    “呜呜~呜……”

    清寒的空气里,簌簌的落雪声中,路边的荒地下,正响着呜呜咽咽的成片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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