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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的负重前行,才换得来一个人长长久久的平安喜乐,安宁无忧。
回雪流风不是这样一个幸运的人,所以她注定留不住自己的那份单纯,也留不住那颗柔软的心。
人总要长大的,可能就在一瞬间。
舜陵王府勾结北辽意图谋反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赫赫的战功,十几年忠君护国的声名,在朝廷昭告天下的一句谎言面前灰飞烟灭。
南羽的密信就摆在回雪流风面前,她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她不敢相信。
她料到朝廷会拿北辽做文章,她也猜到颜颢与帝京里应外合,欲栽赃陷害。
可她没想到为了坐实舜陵王府谋反的罪行,朝廷不惜烧光了整整一座城。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昔日繁华喧沸的舜陵一朝沦为人间炼狱。
万幸的是,回殇环与回忌炎逃脱了,如今不知下落。
信是翦卿尘遣一个小弟子送来的,除此之外,便再无人来过。
莫陌执意要下山去寻他们,不知是去求了染皓陵,还是要向翦卿尘辞行,到现在还没回来。
“下山去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舜陵府已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没有人相信他们,更不会有人出手帮他们,离开南羽无异于自寻死路。回忌炎他们既然逃脱了,就不会轻易被抓住,回雪流风很清楚他们的本事,现在想必是找了个隐秘的山林暂且躲了起来,天地茫茫,朝廷都找不到,她们自然也不会找得到,还不如就待在这里,顺便也能听听消息,等避过了这阵风声,再离开不迟。
可这个时候莫陌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一心想着回忌炎安危,回雪流风也懒得劝,就由得她去。
翦卿尘不会放她们走,不管是因为泠雪羿,还是为与回殇环的情义。染皓陵没有师父的点头,也根本不可能帮她,莫陌不过是徒费口舌罢了,最后还是要回来听自己讲大道理的。
这天下若是只剩下一个地方还容得下自己,那一定就是南羽。
舜陵城已经不在了。
回雪流风抱着清霜蜷在床上等莫陌回来,心里难过,却也不想哭。
家人尚在,即使未能如愿全身而退,她已经心怀感激了。
心里唯一过不去的,便是枉死的百姓。
人生在世,纵然再轻贱人命,也该知天道可畏,懂得孰可为孰不可为。
舜陵府这十几年来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江湖上都地位稳固,手上未必多干净,却从未沾染过一滴无辜之人的鲜血。
舜陵城有十万百姓,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颜府前面那条街上,有个小孩子总向回雪流风讨糖吃,还有个卖胭脂的婆婆,每次见到她都死拉住不放,非要塞给她点什么才罢休,就因为她是舜陵府的女儿。
大火无情,不论功过是非,只知掳掠摧毁。
人心却应知温情冷暖,不该寒凉至此。
舜陵府还在呢。
“你还好吗,”,泠雪羿走进来,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就坐到床榻的对面陪着她。
“你父亲和你哥哥都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我从来也不担心,”
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万俟?@残虐至此,难道没有天罚吗?”
“是非功过自是要留到身后评判,纵然要罚也得等到下一世,”
“我等不到了,”
回雪流风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人世不比往日清明。
“怪不得汝阴剑能为帝王家所用,”
泠雪羿不作声。
“我要下山,你拦不拦,”
“我等你回来,”
“你不跟我走吗?”
“我帮不上你,况且,你早晚都会回来的,不是吗,”
他站起身低头看她,回雪流风亦是抬头看他。
她眼神清澈,纵然有恨,也依旧坦坦荡荡。
“我说过,以后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想做就去做,谋事在你,成事也在你,”
“卿尘前辈会让我们走吗?”
“我都放你走了,卿尘会强留吗,”
泠雪羿从袖中摸出一个箭筒,里面只有三支箭。
“就三支?”
“足够你自保了吧,”
他微微笑着,某一刻,回雪流风从他脸上看到了沧桑,那种历尽千帆的沧桑。
“你要记住,今天你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一份悲悯之心,可不要忘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让桥若跟你一同去,他能帮得上你。好了,莫陌快回来了,我该走了,保重吧白白。”
院外桃花依旧,却是无人有心赏,只映得他神情愈加落寞。
“还不是时候,不过也快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他压了自己的所有赌她赢。
他不怕她输,只怕她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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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卿尘前辈已经同意让我们离开了,我们快下山去找你哥哥他们吧,”
“莫陌,你准备去哪里找,”
“这只过了几日,他们逃不远,一定就藏在舜陵附近,我们就到城周围的山上去找,”
“然后把自己送到朝廷追兵的眼皮子底下,由着他们抓吗,”
莫陌一时语塞,答不上来,回雪流风在床榻上坐得端正,平静地看着她。
“如今舜陵府的名声尽毁,除了朝廷的追杀,他们还要躲避江湖上那些被假象和谎言蒙蔽的门派的围剿,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去添乱,让哥哥他们分一份心出来牵挂我们吗?”
“怎么,躲在南羽当缩头乌龟,由着他们随意污蔑糟践,就好了吗!?”
莫陌气极,指着回雪流风吼着:“你要是贪生怕死,要一辈子躲在这鬼地方,我就自己一个人下山去,你哥哥如今生死未卜,你坐得住,我坐不住!”
“我当然不是贪生怕死,我们也须得下山去做些什么,但绝对不是在这个时候去找他们!”
回雪流风站起身,陡然提高了声调,义正辞严地说着,倒唬了莫陌一跳。
“现在去找他们,不但解不了他们的危局,还会把我们自己搭进去,你到底明不明白!哥哥筹备隐入江湖之事已有三月有余,纵然中间出了岔子,他们也已经逃出来了,留的后招要应付那些追兵绰绰有余。若是要我们出手去救,当初我们直接留在舜陵周围接应不是更好,还来南羽做什么?”
莫陌彻底没了脾气,直接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我也是满心的怨气发不出来,前辈刚又送了消息来,父亲和哥哥都没事,还能撑一段时间,要不要先听听我的计划?”
回雪流风在心里责怪自己,没能心平气和地跟莫陌讲清楚情势,说着说着自己先沉不住气了,实在是不应该。
两个人相对无言,各怀歉疚,谁也不敢看谁的眼睛。
“是我错了雪儿,不该不听你说完就怪你,我这个人一向冲动的,一想到你哥哥我就。。。”
“哎呀我的好嫂嫂啊,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担心父亲和哥哥,又有什么错呢,”
回雪流风扑上去抱住莫陌,莫陌再没忍住,两行泪簌簌而落。
“我实在是怕,忌炎他。。。还没娶我过门。。。”
“你就是我们回家定下的儿媳妇儿,跑不了的,就算你想赖也赖不掉,这辈子你只能是跟我们共苦的命了,”
她抚着莫陌的背哄她,莫陌破涕为笑。
“就你会说,你的计划呢,说来听听,”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尽快恢复舜陵府的声名。如今十万百姓枉死,朝廷一口咬定是我们干的,无论我们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所以要借别人的嘴来说出真相。”
“借谁的嘴呢?”
“这张嘴,一定要让人信服,从前还不能与舜陵府有所沾染,若是跟朝廷能有点联系,就再好不过了,”
“那是?”
“汝阴王府,”
汝以人心覆我,我便以此道还治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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