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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延意闻言猛地坐了起身,失声喊道:“姑母……”那语气中满是哀求,又揉了丝惊惧。

    尚悦回了神,看着萧延意喃喃道:“芫芫,你心中就丝毫不怀疑么?皇兄在宫外何时有的女人?那女人又是谁?伯钺是淑妃之弟,与后宫中虽有牵扯,毕竟还是外臣,缘何这事会交予他去做,他一年大半的时间都在军中度过,根本不在京中,这等隐秘的私事,交了他又怎么放心?而翔儿那模样……与伯钺像足了八分。这事我怎么想,也是觉得有些说不通之处……”

    “姑母……”萧延意复又唤道,喊完,眼泪忽地便涌了出来,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尚悦拿了帕子赶紧地替她抹着,帕子湿了大半,那泪却更多了起来。

    尚悦无奈,也慌了手脚,半晌后只得伸手搂过萧延意抱在怀里,嘴里里胡乱安慰道:“便是人有相似又有何稀奇,那会儿你母后身边的翠荷,跟淑妃身边的溪月可不活脱就似对儿双生的姐妹,可是一个是陕中的,一个是江南的,可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儿,再说翔儿从小跟着伯钺长大,那神态、举止学了十成十,便是眉眼只有一份似,看着也好像像了八分似的,姑母也没旁的意思,不过是与你说些闲话罢了,怎么就哭成这样?”

    萧延意抽噎着,止不住泣声地窝在萧延意怀里,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尚悦搂紧了在怀里发颤的小小的身子,心便是更加软,更加酸,她这侄女,从小被众星捧月地宠着,她想要的东西,谁不是立即捧着送到手边,她拿到手的东西又是谁敢惦记着,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不是本性纯良,皇嫂又是个会教孩子的,指不定长成什么无法无天的样子。可这一朝遭变,回过头来,却让她小小年纪便经历父亡母丧,担起家国天下的担子,她想要的,不再要得起,与阿?少年相随,情深相许,却硬生生看着阿?那样,连最后一面也不敢去见,她想护着她那父王仅留下的江山社稷,却一帮人虎视眈眈地觊觎着,要抢要夺,强逼强迫。原是还有个能护着她的人,如今且不说已是重伤夺权之后,已是半身零落,如今却连他的心思也不敢细想,不知他到底可真是一片赤诚……”

    尚悦忍不住也跟着垂泪,想说,“芫芫啊,你怎么这般命苦。”可是话卡在喉边,却是说不出。最后也只得好言劝着,让她宽心,哄得萧延意终是不再落泪,她才是让人进来伺候着萧延意梳洗,歇息,自己则是想了又想,便去找魏不争。

    魏不争回去已是多时,却依旧没换下那身囚衣,小重在一边捧着衣裳,小心地劝,“爷,先洗澡换了衣裳去去晦气吧,想什么事也不差这会儿。”魏不争点了头,却还是坐在那不动,指头一下一下地瞧着桌面,似是极认真地想着什么。

    小重着急,可也不好再劝,只好就在一边等着,睐月这会儿便进来说,“爷,尚悦娘娘来了,问您没歇着吧。”

    魏不争一回神,赶紧起身,要去迎,又想起自己这身衣裳不对,便对睐月道:“与娘娘说,我换了衣裳这就出去。”

    魏不争话音未落,外间已有人说道:“得了,换什么衣裳啊……”说完一脚已经迈进了屋里,见了魏不争却是一愣,“呦,怎么还穿这这身,伯钺这是大牢还没坐过瘾?”

    魏不争苦笑,行了礼道:“臣失仪,还没来得及换下呢,娘娘稍等,臣这就去更衣。”

    尚悦听了就也笑,“算了吧,你既是回来这么久,也不换,想来是穿着也没什么不自在,那就穿着吧,我就几句话,说完了就走。”

    “娘娘请示下。”魏不争道。

    尚悦又是一笑,“不用这么拘着的,伯钺,你身子如何?可是养的差不多了?”

    “是,已经好了许多,除了运功时,还有些力不从心,其他的,已经没事了。”

    “那……”尚悦忽然迟疑,“不然,你若是不需在宫中服药,这段时间先回了府里去休养吧。”

    魏不争略微怔了下,便点头道:“是,原是早该回府,只是臀下总怕回到府里,不便太医能日日问脉,恐伤情有反复,所以才一直耽搁着。”

    尚悦抿了抿唇,有点不自在地开口道:“伯钺,你看是这样,我其实如今也算不得这大宏的人了,本不该对你指手画脚,只是……你毕竟如今还没与芫芫大婚,又不再摄政,便是皇上还未有后宫,你这么长久住着,总也是不妥,如今又是诸多眼睛盯着芫芫与你的时候,能……能少些是非总是好的。你若觉得身子没有大碍,便是回去吧,大不了派个太医跟着你就是。”

    魏不争赶紧便是点头称是,说是这就去辞了公主回去。

    “倒也不急着这一日,这会儿,芫芫也是睡了,你好好再歇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就好。”尚悦忙拦道。

    从魏不争那里出来,尚悦远远地便见前边一簇簇的人,不知喧腾着什么,这宫里从没这般热闹过,走过去一看,才见是几位王兄,正是收整东西要走。走便就走了,却一路哀哀啼啼,几个老爷们的,一通哭天抹泪,身边伺候的人自是劝着,也引了不少宫里的人,远远地驻足看热闹。尚悦心里有火,上前去一把拦住道:“王兄们这是闹哪出?这么哭哭啼啼的,惹得大家瞧热闹,咱们这皇室的脸面要摆在哪?”

    睿王见尚悦过来,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妹子啊,你说咱们这当长辈的,如今倒让小辈给轰了出去,想当年皇兄在的时候,兄弟间也不是没个口角、意见不合的时候,可咱们又哪里被轰走过?这倒好,咱们得罪了长公主,这京里便是容不下咱们了,就是回去,恐是也不落好,只怕,人还没回去,那封地便被收了,这王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得?”

    尚悦知他故作这副嘴脸,却是不得不捺了脾气道:“王兄这话说得可不对,你们这次是闹得过了些,旁的口角谁会与你们置气,可这次你们可是质疑了皇上的血统,那皇上是谁?是长公主嫡亲的弟弟,公主能不生气?再说皇上如今岁数小,不懂这个,可他不是没有长大的一天,你们再若把这事闹大些,日后皇上长成了,亲政时还怎么容你们?长公主这是慈悲,这会儿让你们回去,还不是怕你们惹祸,与皇上生了罅隙。回去安生着,到了家,给公主跟皇上上个请罪、致歉的折子,长公主那性子,你们知道,最是好脾气的,也不会与你们计较,再过些日子,这事没了,还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短不了年节喜庆的,还要请几位叔叔过来热闹。这会儿还没怎样,这么哭哭啼啼的,又成何体统?”

    睿王抹泪,“可咱们又图什么?还不是要替皇兄看守着这来之不易的江山,不能在我辈手中,不明不白地异了姓,皇室血脉干系重大,怎么存一点的疑?长公主年纪轻,咱们也是怕她被有心之人蒙蔽了,辜负了皇兄一生的心血。皇妹,你如今是锡莱的王后,大宏兴衰传承,与你已是无干,你自是不担心这些,只管与长公主关系好,这锡莱也是跟着能沾上大宏的光,又怎么能懂我们的苦心……”

    尚悦被这话气的脸色发绿,正好发作,宣王上前拦道:“睿王,你这是胡扯什么呢?”回头便对尚悦说道:“皇妹别往心里去,咱们大小也是先帝亲封的王爷,头一次这么没脸地被轰走,睿王心里别扭,就口不择言了。只是咱们本心的确是好的,就不知道公主能不能理解咱们这份心意了。”

    尚悦冷着脸道:“长公主年岁是小,心里却明白谁对她是好,谁又对她坏,当真是对她好的人,她早晚也能明白,不会辜负了这份心意。王兄们既是要回去,还是趁着天还没黑,赶紧上路吧,免得夜路不好赶。”

    尚悦这么一闹,那几位虽是依旧哀声抱怨,作势抹泪,却也是收敛了不少,不多时,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也就出了宫去。

    尚悦气得心口疼,心里又更加怜惜起萧延意,原本她这年纪,若是皇兄还在,她便正是人生最幸福美好的时候,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糟心的事,唏嘘着,她忽然心里有些感谢起皇兄来,那时把她嫁到锡莱,她初时还总觉不甘,如今再想,锡莱虽是国小力微,但是万民归心,锡莱王兄弟间又恭亲和睦,家事国事样样顺心,若那会儿真顺了她的意思,让她嫁给魏不争,还指不定……尚悦又是叹了声,这才举步回了自己的寝臀。

    此事热热闹闹开端,最后草草收场,只对外宣说是一场误会,暂且便下按下。转日里萧延意上朝,朝中老臣,以李景吾为首的,多半称病没有上臀,其余的倒也相安无事,平平静静过了两日半,第三日的头上,萧延意还在朝上,臀外有报,华南送来八百里急报,萧延意急忙让人呈了上来,打开一看,不禁是惊出一身冷汗。

    华南五省,几日间纷纷揭竿而起,打出还大宏于萧氏的旗号,声称,皇上血统不明,不能为帝,逼着要萧续邦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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