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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木然僵立原地，细细瞧看起面前之人来，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在哪见过的呢？京州城内认得我之人，除君珩王府的似乎也就没了，再说这么些年过去，珩王府恐怕也没活着的人了吧？
面前之人见我愣怔模样，抚过参差不齐的花白胡须，颇有些惆怅，道：“四十多年过去，没曾想竟还能有再见之日，然我却已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了。”
听他这一番感叹，我霎时一震，终于想起这眉眼为何有些面熟了，“沈言初？！”想我不过去涂山小住月余，突然间见到他这副模样，一时没认出也不足为奇。啧啧，那般风度翩翩儒雅之人，转眼竟是这副风烛残年之貌。凡人一世，真真弹指一挥间啊！
沈言初含笑道：“是我！想起来了？”又问我：“你如今在何处落脚？这位是你师弟？”又颇客气的对长风拱了拱手。
长风忙躬身还他一礼，“在下长风。”
见长风一脸小大人模样的自称在下，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对沈言初道：“是我师弟，我们如今在”想了想，“岐山派，修道！故而容颜依旧如初。”瞧着沈言初生有不少褶皱的面孔，一时间怪不习惯的，逐将目光转向他边上的掌柜面上，四十年前他应不到十岁吧？
沈言初继续笑笑道：“难怪！”然后对掌柜低声吩咐：“上些茶水糕点来，再去金风满楼订桌酒菜。”
我忙道：“不用忙活，我与师弟一会就得回去，万一师傅回来没瞧见我俩，恐是不妥，且我俩也已吃过了。”先前吃了一只烤鸭，我吃，长风在边上看着，愣是没接我递过去的两只鸭腿！小小年纪，定性却是不错，委实可敬可叹！
沈言初不知怎的神色黯了黯，叹息道：“是么？那便用盏茶水歇息会再走吧！”说罢先行到店内一侧木椅上坐下。
他已坐下，我与长风不坐的话似乎有些失礼，便在他边上寻了把椅子准备坐下，长风却在身旁咳了声，我顿住：“怎的？”我这年岁坐上座难道还坐不得？真是人怪礼多！
沈言初轻笑道：“无事，坐吧！”待我坐下后，问我：“你这些年一直在京州么？”
我答道：“不是，才来的京州，还未满一年。”
他又问道：“以后会一直在京州么？”
为何这么问？我疑惑看他一眼，答道：“应该在吧！”这个真说不大好，得看淮云意思，他在我就在，他要搬去别处，我估计也得跟着去，不管我是否愿意！毕竟如今挂着他徒弟的名号，不跟着他有些说不过去。
“也就是说不准吧！”沈言初似乎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越发的喜欢叹息。看着掌柜端来茶水糕点，轻叹一声，搁桌上后躬身退下去后又叹一声，说不出的落寞。凡人年老时都是在这般么？
我想了想安慰他道：“那个、、、、、、十来年内应都在京州，不会搬去他处的，以后就说不准了。”以后你也差不多就尘归尘土归土，轮回转世去了。
沈言初抬起松松搭下的眼皮看我一眼又垂向茶盏，轻声说道：“知道你在这里就行！我过些日子还得回去，此次来京州是看望忆初的，他入赘郡主府为郡马后就搬来京州了。前些日子突然书信与我，道是想见见家人，我才知他已病有半年，已是弥留之际了、、、、、、”说完看向我，神色莫名道：“当年二弟骤然离世，你留下书信不知所踪，母亲伤心过度没两年也驾鹤仙去，去年暮冬佩心也走了。昨日看见忆初、、、、、、我以为这世间就要只余我一人了、、、、、、今日看见你，真好！”
看见我有甚好？真觉好为何还要摆出这副凄然模样？真是莫名！我忙抓起桌上糕点塞嘴里自顾自地吃起来，因我不晓得要跟他说些什么好了。他都已是白发老翁，还伤感个甚呢？人活在世，聚是缘起，散是缘灭，一瞬也好，一世也罢，有生就有灭。沈庭初他们离世就是此生尘缘已了，他尚活于世，便是尘缘未尽，待到缘尽时自然就撒手西去了。
待到我与长风拿着四套衣裳六双鞋子两食盒糕点出城时，日头早已偏西，城外泥巴道上行人神色匆匆的往城里赶着，就我俩是往城外走着的；因回城行人多，走许久后才寻着无人之地施了个缩地术回到岐山院里。
一路上长风不停偷看我，等回到小院后，也未问未说什么，我却是憋不住了，笑眯眯道：“师弟啊，你这一路看我不下十七八回的，有什么想问的问出便是，憋心里你自个能琢磨明白么？”
长风霎时一愣，“我我我哪有看那么回的？”
我不由失笑，摸摸他小脑袋，“不用认真计较看有多少回，我就随口说的数。可你到底想问我什么呢？师姐我今日心情甚好，允你问吧！”
长风身子僵了僵，厌恶的拍开我手后恢复往常神色，平静道：“没什么想问的，只是有几分好奇师姐怎会与那老伯相识而已。”
嗯？怎会与沈言初相识的？这个问题，答案有些长！我指着我屋子，“想听全部的，就得进屋说去，两个时辰应当说得完吧？”
长风斜目鄙视我，“有那么??拢砍せ岸趟挡痪统闪耍?男枰??萑ニ担俊
呀？嫌我??拢课液吆咭恍Γ骸拔腋??喂?壬耍∶涣恕！
“、、、、、、”长风小脸一鼓，气呼呼进了自己屋子，留我在屋外哈哈大笑。后十来日没再理我，比沈庭初那时更厉害。我无聊得只能日日在鸭棚边上同那四只灰鸭闲聊。
又几日过去，我去水塘边看灰鸭们，却发现水面上多出许多只黄色毛绒绒幼鸟来。好奇的瞧看了许久，怎么看怎么觉得怪！那扁扁的小嘴怎瞧着有些像鸭子呢？棚内灰鸭嘎嘎叫几声后，幼鸟们便纷纷游向了鸭棚边。我幡然醒悟，原来那几只灰鸭这些日子缩窝棚里是在孵小鸭啊！只是这小鸭们毛色不对啊！
我正好奇灰鸭为何会孵出黄鸭时，突然一团黑影自上头砸进水塘内，溅出的巨大水花将塘边的我淋了个透心凉！我怔怔望向苍穹，不明白它怎么会掉东西下来？天宫下头都有结界，只有一处没设结界，但那处不需要结界，天火就能将活物烧成渣渣，灰尘渣儿掉不下来呀！
水面平静许久，似乎掉进去的不是活物，难道是什么物件？
“师姐！”长风在后头喊着我。这孩子，这么久才想起出来看看我。我转过身颇些不满的指责他：“师弟啊！再生气也不能这样！小小年纪怎就动不动不理你看什么？”长风忽然脸色惨白，瞪大眼睛看着我身后，将我后头之话都瞪没了。我顺着他目光慢慢转头看向身后，就见水面立着一团黑黑圆圆的东西，什么玩意？
我虽骇得不轻，却也晓得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迅速闪到长风身前，将他护住，他如今是凡人孩童，可经不起折腾！长风似吓得不轻，紧紧揪住我衣裳，其实我也挺怕的，被这类奇形怪状物打过两回后，我是越发的惧怕它们了，似乎那惧意已深入到骨子里去了。
那奇形怪状物蠕动一会后，低沉冰冷之声才慢吞吞响起来：“嗯？又是你？”
认得我的！我倒吸一口凉气，除了北州那团黑雾，还能有谁？那坨软泥是灰不溜秋的，显然不可能是它了！其实我倒希望是软泥些，至少它还算是挺讲理的一坨泥巴。
我咽咽口水，话都不打算同它说了，拉起长风便施了个缩地之术，往京州城跑去。若跑涂山应更安全些，但那太远我带个人肯定去不了；只能去京州了，那有龙气震着，应也安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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