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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睡醒都想不起来她是怎么从住了大半年的房子搬出来的，也想不起来她又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去跟顾清时谈判，本以为自己受尽委屈又如此奉献，一定会觉得很伟大，事实是混乱地透不过气，沉闷得只想倒过去不要再醒来。
每天洛水河下班后例行惯例将她拉起来吃喝，又絮絮叨叨地讲话，中间有谁来过又谈了什么，有点印象，又似乎不明白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直到睡无可睡，又似乎过了那个难受期，陈暖终于爬了起来。在卫生间照了照镜子，看着自己浮肿的脸人不人鬼不鬼，又裂开嘴嘲讽地笑了。这样挺好，与其看着他痛苦受煎熬，不如就让他摆脱病痛，反正她也不是多好，借着机会他会遇到比她更好的。
“我觉得你还不如脸皮厚一点，骗她，等顾清时好了你再回来。不然你跟顾清时摊牌，让他知道这个事。”开始时候洛水河是这么讲的。
陈暖本来可难受，被她逗得笑出来，“呐，人家病着我要离婚，身体好了我又赖着要复婚，不说顾清时接不接受，周围人都要骂死我吧？我要真把这事跟顾清时说了，他肯定不会同意的，我觉得没必要。”
“你说，谢冬初跟他好歹也这么多年关系了，听说他们的父母关系也不错，如果真符合，那她周围的人都会劝她的，你没必要离婚，她就是心有不甘吓吓你。”洛水河的想法跟陈暖最初一样。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爱情没了人还能活着，如果真的因为我让他受折磨，那还不如离婚……”陈暖固执。
要不是包里的离婚协议书提醒，陈暖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
在去医院之前，陈暖跟谢冬初联系过，她对她的选择很满意，也承诺，半年内一定会换骨髓。陈暖放心的同时更多是心痛。
睡了多天的陈暖，洗了澡，又把疯长的头发扎成丸子头，拖出巨大的行李打算离开这个城市。以后，可能就不用再回来了。
下楼后，她走得匆忙，却被眼前的人拦住。
卓一依然一张拽得二五八万的脸，眼睛瞪得老大，“怎么？离婚了？”
“哦。”陈暖绕过他继续走。
“离婚了就离婚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卓一跟在她后面。
“你说得对。”陈暖扯着嘴角笑，不愿意多谈起这件事，现在的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所有相关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开机，我找了你好几天了。”卓一语气变得委屈。
“找我做什么。”陈暖情绪低落，不愿多纠缠，拖着箱子走得更快，身后的人也随着她加快步子。
“你都离婚了，我不是有机会了？不找你干嘛？当然是庆祝你回归单身啊！”
他的语气不像嘲讽，陈暖怔了怔，停住脚步回过头去。他眨着大眼看着她，眼里一片亮光。
陈暖以为他的出现，一如这些天纠缠的谢彬杉等人，絮絮叨叨一遍遍地骂她狼心狗肺，说来，顾清时的父母倒没找过她，不知道是太震惊还是太爽利，也可能是一开始就不是很喜欢她，如今走了皆大欢喜？
指责的话听得太多，像卓一这样没心没肺的，她诧异了，“我这么没良心的人，你还要机会？”她气得想笑。
卓一笑了笑，上前拉过她的箱子，“那是，本少爷我铜墙铁壁，向来眼瞎心盲。”
“嘁，难得说对了一句话。”陈暖任他拖过箱子，自顾往前走。
她跟卓一认识这么久，两人很少正经说话，向来都是插诨打斜，没两句就开骂，可即使这样，这时候她才明白，也不需要多少正经，他想说的她都知道。
吸了吸鼻子，她很自然地开口道：“帮我打个车去汽车站吧。”
“汽车站？你要去哪里？”
“回家，我妈包了饺子在家等我，我饿了。”
“我妈也会包饺子啊，不然我请你去我家？”嘴巴那么说，还是帮她拉着箱子往小区外面走。
“你们家饺子哪有我妈包的好吃。”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站到小区门口他才问出来。
陈暖看着车流方向，“不知道，可能不回来了，我也快开学了。”
“喂，认识这么久了你飞黄腾达不得回来请我吃火锅？放心我不会把你结过婚的事说出去。”
“就你话多！闭嘴吧！”陈暖瞪他一眼，不想再理。
“你这人，还不让人说话。”
“能不能多让我伤春悲秋一会？非得我抬脚踢你不成？”
“哈哈哈，你还林黛玉？你这不是要笑死我？好像谁没失恋过一眼？”即使陈暖瞪着他，他还是一边躲避踢过来的脚一边嘴硬，语速越来越快，“我跟你说，你装林妹妹真的特别不像，不伦不类的，怪死了，快别吊着脸了，你要出去谁问你是不是被家暴了，我感觉我脸上无光啊，毕竟我可是你未来老公，你要维护我声誉你知道吗？”
陈暖终于憋不住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滚滚滚！”
不过好歹阴霾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一些。
这时正好有车过来，卓一帮她将箱子放进后备箱，这才站到边上跟她告别，“真走了也得记得回来请我吃火锅啊！”
“好。”车上的陈暖跟他点头。
司机发动油门，那人还在后面追了几步，嘴巴喊着什么都散在了风里。
“男朋友啊？蛮痴情的嘛？”司机从倒后镜里看了眼。
“不是。”陈暖平淡回应，掏出手机给洛水河发信息。
这一离开，也不知道多久去了，心情都已经无法去体味。
陈暖回到家，饺子已经上桌。她吃了满满一盘子。
虽早前劝她离婚，如今真的离了，两人却没什么喜味的心情，小心又殷勤。
吃了饭，陈暖还帮妈妈洗了碗，晚上回到房间，又闭着眼躺了半天，直到轻微的敲门声，“暖暖，睡了吗？”
陈暖从床上坐起来，“妈妈，没呢，你进来吧。”她喊一声。
陈妈妈进来的时候，又抬手开了灯，看着她有些担忧，“暖暖，你真离婚了？”
“嗯。已经换了离婚证。”
她从床上下去，打开行李箱，翻出里面的小本。另一本已经交给了谢彬杉，也不知道顾清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陈妈妈翻了翻，感觉心情复杂，叹口气，“想让你离婚，如今这样，也没多高兴。罢了，离了就离了吧，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以后再好好生活，以后也别想了。”
陈暖坐在床边晃着腿，“好。”
别人从结婚到离婚，经历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她这样似乎只是谈了一场恋爱，什么都没改变，但心境却老得像暮年。
陈妈妈本还想问问她为什么离婚，话到口边又觉得多问无用，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结果，又安慰几句，拍拍肩关门出去。
陈暖这次躺下来倒好好地睡着了。
对陈暖而言，两年的时间经过的时候很慢，走过之后又仿佛就在昨夕。
两年里，她跟洛水河倒经常联系，最开始让她关注过顾清时的消息，如谢冬初当初承诺的那样，半年帮他换了骨髓，没有排异，以后都一直是恢复期。再后来，她觉得既然已平安，也就不再关注。许是闺蜜之间的默契，洛水河也没再跟她提过顾清时的事。
两年时间，不管多少刻骨铭心，最后也都化在饥肠辘辘的泡面里。
“哇，我刚才回来在学校门口遇到了一个帅哥，真风姿卓越，玉树临风，嗷嗷嗷！”木兰是陈暖宿舍性格比较夸张的一个人，就像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陈暖一样，对帅哥永远都保持着原始的热情，每天都会跟她们细数她偶遇的帅哥。
陈暖正跟自己的□□交战，对于突然推门进来的舍友只来得及摆摆手，嘴巴里叼着面，又烫又香，没时间跟她讲话。
“你别不信啊！我跟你讲他有多好看。”木兰急急扑过来，看到陈暖的泡面又一脸没救的表情，“我说，你咋天天吃泡面？”
陈暖将面咽下去，哭丧着脸看向她，“我不是说了嘛，上次超市打折，买多了，这眼看要过期了……”
木兰用手掩着口，夸张地干笑两声，又鄙视地看她一眼，“哦，你这就太傻了。”
陈暖哭着脸又回头继续跟她的泡面较劲。
只听噗通几声，她好奇地转过头去，然后震惊到泡面差点从嘴巴里喷出去。
木兰直接提着袋子将她剩余的几包泡面扔进了垃圾桶……
“不是……那都是钱啊……”
“钱什么钱，把你吃坏了我可赔不起，别吃了，走走走，跟你去见我男朋友去。”过来又扯陈暖。
陈暖怕撒了汤汁，赶紧扔了筷子站起身，“我不去，你男朋友太凶了。”
“那我不让他跟你说话，咱两吃完饭就走。”
“你跟你男朋友约会干嘛要带上我啊！”
“我这不是看你可怜嘛……”
“我不信，老实讲。”
“好吧……他要我一起去看电影，我晚上不想去，又没有借口，你去的话，你一会就说要跟我去上自习，咱两吃完就跑……”
陈暖嘴角一抽，“别的不说，单说上自习……你是说我爱上自习还是你爱上自习？你觉得他会信吗？”
“怎么不信，这都期末了！这个借口妥妥的。”
“不是，你为什么不想去看电影？”
“我……”木兰脸一红，偏过头去。
陈暖嘿嘿笑，“讲？”
“我跟他出去晚上就别想回来了，我最近太困了……”她扯了衣服就躲进卫生间，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陈暖看着卫生间的方向发出巨大的笑声。
如果陈暖知道这次出门会遇见顾清时，她可能不会选择这种尴尬又邋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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