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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同光的大臣看来，几个撮尔小国的一个商会，根本没什么资格跟我朝谈什么建交，至于通商，我朝给你什么你就接着什么，还想开港口设贸易站？莫不是想窥探军机，不利于我朝！
这次就连罗天也不敢为潘西人说话了，而且现在潘西人显然是想撇了他这个中间人，他也不能为潘西人说话，罗天站在朝臣行列右侧首位，正在算计些什么。
孝生已经又是口沫横飞：“陛下，蛮夷无礼，狼子野心，如今海滨小民，愚钝好欺，若是被蛮夷收买，则我朝军机尽为所窥，这开海一事自不必说，至于这建交更属无稽之谈，臣敢请陛下绝海贸，逐胡商，则天下幸甚。”
然而任节皇帝的想法跟他们不在一条线上，他开始让通译官问那个潘西使节：“你那三王一帝，哪家国土最大？”
潘西使节很诚实：“苏鲁曼大皇帝的国土面积最大。”
“与我天朝相比如何？”
潘西使节依然很老实：“大过陛下的领土。”
任节立刻脸色一黑，他是不相信有能比自己同光的国土还大的国家的，本来是想用这个话题羞辱一下这自称大皇帝的，可是使节不配合。
他又问：“最强者哪家？”
“潘西财富最强，森特兰海军最强，奥莱特军队最多，苏鲁曼大皇帝疆域最广，各国不相上下。”
“与我天朝相比如何？”
这位潘西使者每年都会来东方呆一个月，至今已经有二十年，对同光沿海地区的军事情况确实已经窥探了不少，于是依然实事求是地回答：“陛下的陆军很多，但是战斗力和士气十分堪忧，尤其是沿海地区的士兵。”
其实这位潘西使者这是句好话，有一点建议的意思，但是任节听到的自然就是对方已经窥探自家虚实而且小觑自己。
“四家君王如何？”他强忍怒气。
“潘西王深谋远虑，森特兰王英勇善战，奥莱特王励精图治，大皇帝威名远播。”
“与朕相比如何？”
潘西使者愣了一下，这位皇帝刚登基两年，说实话基本没干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他的几个前任也是昏庸荒唐。
使者只好委婉点说：“未闻陛下功绩，不好评断。”
任节脸色铁青，从御座上跳起，大声喝令殿前武士将这蛮夷推出去砍了，罗天赶紧进谏，说蛮夷无礼，只因僻居海外，无缘陛下恩泽，若杀之恐有议论，说陛下不教而诛。
任节大怒不息，让人割了使节的耳朵，杀掉了他的随从，赶出城去。
同光的都城离屯州有四百里，使节花了十天来到这里，满以为一个很普通的建交任务能轻易完成，可是却丢了耳朵和随从，身上的钱财也被守卫搜掠一空，路上的那些衣衫褴褛的平民看自己的目光就像看肥羊，还好马匹还在，潘西使节不顾伤痛，策马狂奔，第三天就奔回了屯州。
虽然托马斯本来就想找事，可是他仍然没料到同光人竟然如此野蛮，连使者的随从都要杀害，他立刻命令升帆，敲响了海钟，召集舰队的首脑开会。
“大家看到了，迪亚哥先生的遭遇，已经充分说明了对方是一个野蛮的，封闭的国度，他们竟然杀害四国君主的使节，这是对四个国家和西大陆商行的裸的挑衅，如果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得不到一个应有的教训，那么很快就会有第二个这么做的人，我们在海上的贸易线就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我提议，炮击屯州作为报复和警告，并且保留进一步行动的权力，包括宣战，现在开始投票。”
会议室的六位森特兰将军二十位上校，潘西和商行的几十位官员，还有其他两国的监督官，全票通过了托马斯的提议。
屯州港的居民正忙碌于享受海贸的残羹，他们在之前的半个月里，通过出售粮食和副食还有一些小物件，赚了不少的外快，而城内的商行牙行，也在计算这次朝贡，自己从中谋取了多少利润，漂亮的账目让每个掌柜都盼望潘西人每年多来两次就好了。
几艘交通舰突然进入了屯州港，对岸上的居民一遍遍喊叫着，屯州知府此时正在港口视察，命手下翻译一下那红毛鬼说的什么。
“将……开炮……平民……躲……，即将开炮，平民躲避，大人，红毛人说的是即将开炮，平民躲避。”
手下的通译幕僚带着谄媚的笑，向知府报告，这句话他读了好几遍，居然没觉得不对劲。
知府也纳闷：“开炮？开什么炮，又不是过年。”
交通舰已经开了回去，潘西大帆船早已升帆离开了港口，停泊在四十里外，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道黑线。
看到这批新来的跟大帆船不太一样的舰队，商人和牙人非常高兴，这是新客啊，赶紧蜂拥而至，在码头上等着船队靠港，可是这支船队没有直接进港，而是在港外一字排开，把侧舷对准了屯州城。
“托马斯，这些平民是无辜的，他们没有避难，我们直接开炮是不是不太好？”
阿方索犹豫地问托马斯，托马斯也觉得对平民开炮不算什么光彩：“无辜就不见得，不过我同意你的看法，要不我们不炮击港口了，咱们不是有地图吗，定几个坐标，攻击军事设施和行政机构吧。”
为首的巨大洋船侧面突然出现了几十个窗口，知府还在饶有兴味地看着：“你说这泰西红毛番，奇技淫巧就是多，这是开窗通风么……”
话音未落，对面船上已经传来尖利的哨音，然后就是天崩地裂，三层火炮甲板上的四十四门各型火炮，次第发射，完成了一轮侧舷炮击。
随着旗舰的射击，停泊在港外的两艘二等舰和八艘巡洋舰随后也开了炮，屯州城已经乱成一锅粥，知府衙门在第一轮炮击中就变成了废墟，然后是海岸的巡检所，水师的水寨和停泊在水寨里的那些舢板。
百姓们四散奔逃，踩踏者不计其数，这种几乎是极限射程的远距离海上炮击其实已经谈不上什么准头，固然用重炮覆盖了两里左右的知府衙门，可是一路上被摧毁的民房，商铺什么的要多几十倍，一颗炮弹击中了一家铁匠铺，砸翻了铁匠炉，引燃了土木结构的房屋，城里各处开始出现火头。
知府目瞪口呆地站在码头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大人，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对，快上奏朝廷，就说红毛番举大兵十万犯境，让朝廷出师痛剿啊！”
一群护卫扛着知府狼狈逃出了屯州。
“贼子敢尔！”任节皇帝怒气冲天，臣子们纷纷低头装死，怕自己成为迁怒的对象。
“撮尔小国，化外蛮夷，竟然打到朕的鼻子上了！你们，你们说！该怎么办！”
孝生立刻出班奏道：“陛下，蛮夷之辈不通教化，所求无非财帛，臣以为当示以怀柔之心，赐以财帛，招安为上，至于十万大军云云，那屯州知府无能之辈，临阵脱逃，必夸大贼军以脱己罪，臣观之，不过数千蟊贼而已。”
屯州知府是罗天的人，孝生当然要趁机打他一棒子，罗天闻言也出班奏道：“陛下，红毛番狼子野心，无礼君上在前，犯我国威在后，若不痛剿，我天朝脸面何存，如何震慑乱臣贼子，臣请陛下发大兵，择良将统帅，殄灭蛮夷，以效四方！”
“你们两个今天的调子整个掉了个个啊。”任节冷笑着看着自己的臣子领袖，他们说的不过是对自己有好处的选择罢了，“朕意已决，蛮夷犯我天威，命大都督府出十卫精兵，屯州水师策应，剿灭红毛番，一个不留！”
“陛下圣明！”
潘西大帆船本来就有强大的步兵运载力，这次也装了整整一万二千人的陆军，不过他们不是潘西的军人，而是森特兰近卫第二十六“水晶”海军陆战师。
用脑子想想也知道，现在事情已经无法善了，为了保证自己的泊锚地和补给，二十六师已经全部登陆，占领了屯州的一部分。
“这算是个好的开始吗，托马斯？”阿方索举起酒杯、
“或许算吧，还要看对方的反应。”
一个副官冲了进来：“司令官，斥候急报，敌人一支步骑混合部队，数量六到八千，位置东北方六十里，速度约……呃……三里，预计明日遭遇，对方配备少量投射武器，看不出兵种。”
“哦，好，让乔恩师长备战吧。”托马斯迟钝地把杯中酒喝下，拿起大氅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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