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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当大荒风起 > 第五章 雾夜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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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以为凭借自己超乎常人强壮的体质,应能入选,不想早前无意中得罪巫门一位重要弟子,埋下了祸根,竟因此而与那巫门错过,与梦想擦肩而过。

    他黯然回到台下,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想了许久,也想了许多,还是出城去吧,回家的路,他还清楚的记得。

    阿公回来了,在那古城生活数年,见惯了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一次又一次的黑暗,他真的累了。

    行走坊间,他早已打听过,那古城只有仙门与巫门常隔数年方来收纳门人,然而他也知道,无论仙门、巫门,自己是不成了。

    他没有那么多个数年,得罪了修士,他不知自己下一刻会否被尸弃在荒野一角。

    以他区区凡人之躯,更无法跨越遥远距离,前往其他古城。

    他恐惧,他舍不得远方那深藏在盆谷里,不为人知的野村,舍不得那些熟悉的面孔…

    小武小狼静静听阿公述说,十五年来懵懵懂懂,连荒林也没进过几次的他们,自是不知那穿越三座荒林的凶险,也不是很能理解阿公复杂的想法。

    他们不通人情世故,更不知尔虞我诈,但却能敏锐的感受到阿公的内心,曾经的沉重颓落,此刻无声的释怀,两人下意识里紧了紧怀里,阿公粗糙的大手。

    阿公仰着头,紧闭双目,过了片刻又缓缓睁开,双眼之中浑浊与清明交替流转,望着膝下两个娃儿,老怀宽慰。

    “进屋去吧,该起风了!”

    是日,天昏地暗,阴云铺天。

    一众少年方才结束日常的筋骨训练,小武一手拉过小狼,两人拔腿就跑,也不知去做甚么。

    “小武哥,小狼哥,你们要去哪儿玩呀?等等二郎呀!”

    二郎远远跟在两人身后,边追边喊,怎么也追不上,小武小狼没停下,更听不到回答。

    天空愈是昏暗,盆谷里却仍然闷热不减,人心浮躁起来。

    “碰……碰……”

    两个少年轻巧的翻过不及五尺高的矮小土墙,两人身高相当,穿着一身相同的兽皮劲装,露出古铜色的双臂双腿。

    其中一个少年星目明眉,小脸严肃,紧抿着小嘴,另一个脸上则多了些犹豫,一张瓜子脸,略显单薄的上嘴唇,浓厚而细长的双眉显得有些冷酷尖锐,双目幽暗。

    正是小武,小狼。

    未发一言,小武握紧五尺来长的骨矛,提步果断的窜了出去,目标直指荒林所在。

    “小武哥,俺们真要进这荒林么?”小狼眼看小武冲向林里,赶紧提步跟上,紧张问道。毕竟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进荒林捕猎啊!

    小武头也没回,又加快了速度前进:“自然要进了,明日就是阿公七十寿辰,俺今日定要亲手打下一只苍云鹿,取下鹿角做贺礼送给阿公,好让阿公高兴高兴,嘿嘿!”

    “可是,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怎么?小狼,你莫不是害怕了吧!”

    小武突然停下脚步,斜眼好笑的瞧小狼一眼,眉头微挑,语气故作淡然,说完不待小狼回话,身子又向林子里冲去。

    小狼哪受得了小武这般目光,当下一急,小脸涨得通红,暗谇一句罢了,提步追上,唤道:“哎,小武哥,你等等俺呀!”

    言语随风飘散,两个轻巧瘦小的身影窜进林中,蹦蹦跳跳,起起落落,惊起几片丛鸟。

    这里是荒林边缘一处罕见的洼地水潭,四周皆是浓密的灌木丛。

    时瞬流走间,一头浑然白色,头上顶着一对莹白鹿角的幼年苍云鹿蹦跳而来,这一身白,将它渲染得有些迷人的圣洁。

    “哒……哒……哒……”

    “呦……呦……”

    苍云幼鹿很快跑到潭边,低头饮水,发出一阵欢快的叫声,对于正在靠近的危机没有任何察觉。

    一刻钟时辰缓缓溜走,幼鹿终于喝饱,折身待要返回,不想方才转身站定,正此时,前方灌木丛里突兀传来两道破空声。

    “咻……咻……”

    接着噗噗地两道回应似的响声,苍云幼鹿躲避不及就已中箭,两只兽骨制成的箭头准确命中鹿目,直入七分。

    “呦……呜……”

    那苍云幼鹿前脚一曲,滚倒在地,痛苦的哀鸣。两个瘦小的身影从前方灌木丛里窜了出来,跳身而起,举起骨矛,落地,刺下。两根骨矛刺入苍云鹿脖子,哀鸣越小。

    “邪!”

    “啪!”

    小武小狼面露大喜,异口同声的欢呼一声,原地一蹦,击掌相贺,欢腾了片刻方才渐渐平静。

    小武说道:“小狼,你且去寻个松土的地儿,待俺解下两只苍云鹿角,留点鹿肉再将它埋了。”

    “啊!这还埋呀……呃,好吧!”小狼本还想回句“天都快黑了呀!”但见小武投过来威胁意味十足的眼神,当即改口,小武作为兄长,多少还是有些威严存在的。

    天色更暗了,不同于往日,今日荒林里竟升起了薄薄的水雾,笼罩整片荒林,叫其中行走之人难辨方向,迷途忘归。

    “哎呀,累死俺了!”

    两人胡乱的行走了许久,在一块凸出的巨石上停了下来,稍作歇息,小狼整个儿趴在巨石上,唉声叹气的。

    “谁让你寻那么远的地儿去呀!”小武一听,想到都是因为他坚持要将那幼鹿尸身掩埋,方才耽搁了时辰。不待小狼埋怨,他立时羞恼的说道。

    “……”

    小狼翻翻白眼,沉默以对。

    原是两人心急火燎的将鹿尸埋了以后,才发觉自己已经走远,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偏生不巧,荒林里今日起了大雾,大大增大了两人寻路返村的难度。

    两人疲累的在巨石上躺下,一时间只觉浑身舒爽,这感觉让人贪恋至极,却不知整个村落的人为了寻他们二人,此刻都快急疯了。

    盆谷野村。

    此时,山寨里燃着数十把闪亮的火把,数十位村人散乱的聚在老树下,声音起落,商量着甚么。

    “大家伙儿是否看到俺家小武小狼在哪里?”阿公语气焦急,瞎瞎的对村人们问道。

    毕竟两个娃儿还是第一次这么久没回家,怪让人担心的。

    “老村长,俺也是方才从林里回来没多久呢,不曾看到啊!”

    “俺也是啊!”

    “俺也是!”

    “对了,大山,你家娃儿二郎呢?这三个娃儿不是常在一起耍玩么,快将你家娃儿叫来问问呀!”

    人群里响起一个恍然似的声音,这话也提醒了村人们,众人均是将目光看向大山。

    “俺家娃儿?俺,俺从山里回来还没见着二郎呢!”大山焦急的喊了一句,声音有些颤抖,脸上担忧不加掩饰,丝毫不弱于阿公。

    二郎正是大山家的娃儿,大山为自家娃儿取这二郎之名,是希望二郎长大后能如那荒林里的荒狼一般强大,嗷啸荒林。

    “这……”

    村人们闻言一阵惊疑,这时才察觉到一丝不妙,没见到自家娃儿的忙查看自家娃儿在不在。

    “娃儿他娘!”

    “俺家娃儿在家么?”

    “瞎急啥!”

    “不在那儿蹲着的耍么!”

    “……”

    老树下吵吵囔囔,阿公心里越加焦急,大山也有些不知所措,急促不安,心里满满的担忧。

    “大伙儿都别急,听俺说,三个娃儿失踪,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林里与宁蒗河边。俺们现在分开两头,去两个地方找找。村长,大山,你们放心,三个娃儿福大命大,不会生甚么事的!”一声断喝,一位睿智的长者站了出来。

    “对对对!”阿公稍稍冷静了下,忙吩咐道:“大山,你快带几个人去宁蒗河边看看,俺们这就进林里去仔细找找!”

    阿公说着,不知从哪抽出一支骨叉,就要动身冲进荒林,那还顾得了荒林里的危险。

    “噗……碰……”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天落下,先是砸断一根老树枝丫,接着碰的一声摔在地上。

    阿公早先察觉到动静,下意识的跳开身,躲避了下。待众人看去,那石块铺就的地面上已是沉积了浅浅一摊血水。

    “这是……”

    村人们大惊失色,细一看,竟是今日轮值看守山寨大门的瘦个!人群大骇,慌乱了起来。

    “啊,瘦个!”

    “这是怎么回事……”

    “俺从山里回来时,他还和俺说笑呢,这,这怎就……”

    “这是哪个天杀做的孽啊,瘦个你这般走了,留下俺们娘俩可怎么活呀……”

    “瘦个……”

    阿公也懵了,待醒了神,忙急身向前,轻轻扶过瘦个,瘦个却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呢喃一声村长,睁着不甘的双眼脖子一歪,瞳孔扩散,显是已经去了,死未瞑目。

    村人们看着这突生的怪事,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一股恐慌在人群之中悄悄蔓延开。这活生生的人儿,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阿公双目猩红,老人眼中两行泪水落了下来,想大伙儿平日里如父如兄的情感,心里激愤难平,不舍难休,一声怒吼脱口而出:

    “这究竟是谁干的,是谁干的,畜生,你给俺滚出来,滚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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