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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玄犬 > 9.故人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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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顾玄这般反应,一阵恶作剧般的快意漫上萧长风心头。

    作弄顾玄已经成了他现在的恶趣味之一,毕竟顾玄脸皮实在是薄,随便做些什么,就好似四月天极盛的桃粉铺落在顾玄脸上,胆怯羞赧。

    可顾玄的反应叫他实在是失望,他手所触及的每一寸,线条都僵硬紧绷。

    霎时,萧长风便失了兴致。

    “若左护法得空,倒是可以到红袖楼学学要如何承欢。”

    萧长风不紧不慢起身,语气轻松平淡,动作悠闲散漫,好似方才并未发生什么,坐到桌边,斟了杯茶徐徐呷了口,抬眼看顾玄的反应。

    顾玄只是怔怔看着萧长风,眼底错愕满布,面上则是难以置信与不堪,唇微张,似乎有什么要说,又咽了回去。

    他颤抖着站起来,神色呆滞,连凌乱的衣衫也未顾得上整理,飘一般失魂落魄离开。

    殿外清冷,晨霜凋零了昨日刚盛的花色,落红逶迤

    一地,石台斑驳。

    ……

    回到寝殿后,顾玄一阵头重脚轻,胃中翻腾,耳鸣声撕裂着他的脑神经。

    跌跌撞撞倒在榻上,剧烈的疼痛顺着耳根爬满整个头部,这一刻顾玄几乎想自杀。

    胸腔中的烦闷与委屈与一阵阵的刺痛折磨着他,双拳紧握至骨节发白也无法忽略这莫大的苦痛。

    挣扎片刻,他蓄起力往自己后颈重重击了一记手刀,方得以解脱。

    顾玄再醒来时,身上已被人盖了薄毯,他立起身,揉着太阳穴,头仍有些痛,可到底是减缓了些。

    目光一转,他看到塌旁的桌上置了碗醒酒汤。

    怔了片刻才想起,是沈莲歌来看他了。

    平时酒宴后,一般是顾玄给沈莲歌煮醒酒汤。沈莲歌此人,酒量极差却又极爱饮酒,可好在她酒后并无什奇怪举动,除了胆量会大些,言语轻佻些,倒也不过分。

    仍记一次,沈莲歌在宴上畅饮后,出口不羁,抱着酒坛子眯着眼看教主大人,低低咕哝了句什么后,教主大人的脸黑得好像刚挖了煤矿。

    默了一会,顾玄端起桌上的醒酒汤,一干而尽。

    他正准备起身,就听门“吱呀——”一声响,沈莲歌推门而入,面色算不上好看,有些愠怒。

    还未等顾玄开口,沈莲歌便走到他旁边,掐着他的脸往两边扯,闷闷开口:“傻小子。”

    又侧脸看一旁的空碗,方才放心的舒了口气,面色和缓些,换上平日那样轻佻魅惑的神色。

    虽然顾玄对沈莲歌的脸无什兴趣就是了。

    “昨日你倒是玩得尽兴,我醉了之后你又饮了几杯”沈莲歌挑眉看他,一对狭长美目尽是戏谑神采。

    而顾玄面无表情,抬手拍掉沈莲歌作乱的手,低头不语。

    沈莲歌心中一阵冷笑,想到总有办法让这个混小子开口,她坐到榻边,将手缓缓搭上顾玄肩膀,看到顾玄有些茫然的目光,唇边弧度愈发上扬。她扯开顾玄一侧衣襟,含笑开口:“昨夜你倒是风流快活”

    顾玄心中一凛,目光往自己脖颈锁骨一片移去,瞬间瞪大双眼,满满难以置信。

    无数暧昧艳红色吻痕斑驳在他胸前,叫人看了面红耳赤。

    他急急拉起前襟,眼神慌乱,差一点胸前那只银环就要被发现了。

    沈莲歌不依不饶继续同他纠缠,笑道:“你看上的姑娘倒是主动热情,同你这么个不解风情又冷得要死的小棺材绝配。”

    顾玄:……

    “那姑娘年方多少啊?”

    “……”

    “诶,问你话呢,还是一夜春宵把你乐成傻子了”

    顾玄自知缠不过沈莲歌,叹了口气,应道:“约莫年长我几岁罢,至于姓甚名谁,沈长老不必在意。”

    沈莲歌最恨的便是顾玄总端小大人架子,说起话来老气横秋不像年轻人。她勉强挤出个笑,心中怨念很深。

    逗弄许久,顾玄仍是刀枪水火不入,面上表情凝固,可以说是毫无波动。终于,沈莲歌愤然起身离去,临走前不忘狠狠瞪一眼顾玄。

    窗外已是月挂幕,星子散布在暗夜里,原来已是夜。

    顾玄一声苦笑,看着半月,几时未眠。

    几日后,顾玄修习功法后闲来无事,在教中游了片刻。

    般若教的护法殿同教主寝殿相连,在顾玄寝殿相邻住的还有一人,便是般若教右护法白锦织。

    白锦织此人,除却周身气息阴冷诡异些外,无什奇怪之处,眉宇间总带着与顾玄截然不同的神色,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锭金子,来讨债的刻薄神色,又夹着些戏谑。

    回寝殿时,顾玄恰逢白锦织制今年新花茶,白锦织倒也不吝啬,浅浅一笑,大方招呼顾玄到他殿中喝杯新茶。

    说来奇怪,白锦织一直有个习惯,便是每年都会做一份花茶,十余年未曾中断。

    虽然教中常有人好奇其中缘由,却也多是不敢过问,怕揭露出什么往事旧殇。

    再而便是白锦织这个人的性格实在变化无常,萧长风一贯冷血寡情,白锦织却不一样,那张嬉笑面下就是淬毒刀刃,所谓笑面虎,在温声细语里将锋刃扎进人脆弱的腹部。

    白锦织手上沾染的血,倒不比顾玄少,且他做事向来沉稳决绝,这也算是他至今仍是般若教右护法的原因之一。

    踏门而入,白锦织的寝殿倒不如顾玄心想那般满室机关毒剂,相反,一室简洁干净,窗檐下几株不一样的花开繁盛,枝条在微风中轻颤,摇落点点花息,迎面便是芬芳香气。

    虽说两人住的近,可十余年互不干扰,顾玄对白锦织也无什兴趣可言,只知道萧长风同白锦织的关系不似普通上下,他俩似乎是旧识了。

    除了有时两人会一起出任务,其他时候话不多言,偶然碰见也不过点头示意。

    白锦织的寝殿采光极好,柔和的日辉交错倾落,满室明亮而温暖,对花的生长极其有利,所以那几株花儿都在努力绽放,绚烂纷然。

    顾玄的寝殿只是简,萧长风的则是过度华奢,而白锦织,则用肆意繁盛的花装点了整个寂寥空间。

    此时,白锦织正好沏茶,带着和善的笑,唤顾玄入座。

    “谢谢。”

    顾玄端起茶小抿一口,觉得味道不错,花香在唇齿间流溢,估计白锦织在杯底中掺了蜂蜜,满口甜香。他面上表情和缓了些,

    此刻方才像个少年郎应有的情态。

    白锦织一勾唇角,含笑问到:“可还行左护法可尝得出是何花入茶”

    又抿一口,顾玄方才尝出——原来是茉莉。于是

    他点点头,答道:“应是茉莉。”

    白锦织满意点点头,复道:“茉莉是我最喜欢的花,今年约莫是我制的最后一道花茶了。”

    不知道白锦织这么说的意图是什么,顾玄只是点点头,想了片刻,对白锦织道:“茶很好喝。”

    几声轻笑入耳,顾玄抬起头看白锦织,白锦织倚靠在一旁的柱梁,似笑非笑看着他。他有些疑惑,白锦织今日有些不一样。

    一盏茶尽,顾玄同白锦织辞别,而就在顾玄转身推门欲去时,白锦织忽的说:“离萧长风远些吧。”

    僵了一会,顾玄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被压抑得诡异而沙哑:“我……自有定夺,并非……”

    而白锦织倒无心听他说什么情深义重,又道:“方才我什么都未言,你可离去了。”

    而顾玄才踏出门,后方又传来幽幽一句话。

    “我有个妹妹。”

    脚步未停,顾玄心中却越来越疑惑,白锦织今日请他喝茶究竟是为了什么。

    最近江湖一片寂静,许久未有什么波澜起伏,顾玄除了每日修习功法,便无事可做。

    他暗下决心今后定不再碰酒,不如同白锦织讨些花茶,味甘又不醉人。

    半晌,顾玄像是想起什么,用轻功一瞬便跃出了教中。尔后一刻,他回来了,手中提了包用牛皮黄纸包好的糖。

    好些年没吃糖,他有几分想念了。

    提着糖,他也不知道往哪去,思考方寸后,决定去找他的便宜养母沈莲歌。

    顾玄心想,闲的时候和沈莲歌说上几句话,还是挺有趣的。

    说实话,沈莲歌看到顾玄站在她门口的时候,心中有些慌,还以为教中出事了。可再看顾玄一脸风轻云淡,手中还提着不知是什么吃食,她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难得顾玄愿意主动来找她玩。

    “那纸包里的是什么”她拉着顾玄进殿中,顾玄轻轻应了声:“糖。”

    而沈莲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红唇微扬,眸里透着笑意。

    她的小棺材终于有点像孩子了,不过时间似乎有点晚。

    顾玄坐下后便自顾自打开了纸包,拿了粒糖扔嘴里,静静看着四周。

    其实这里他很熟,毕竟他之前是同沈莲歌生活在一起,近年也无什变化,殿外的睡莲依旧开的肆意,空气中依旧浮着药草的苦涩气息。

    沈莲歌作为教中的医师,救人之术高明,保养之道也过人。顾玄看不出沈莲歌究竟有几岁,也不过问,毕竟问一个女子的年龄,乃失礼之举。

    约莫吃掉半颗糖,沈莲歌从后殿端出些点心和水果,放在桌上,又用手摸摸顾玄的发旋,笑道:“沈姨疼你,多吃点。”

    沈莲歌在顾玄对面坐下,双手交叉撑着下巴,一对上挑的眸看着顾玄,含着宠溺与怜爱。

    “沈长老,白护法有妹妹”

    顾玄忽的开口,这个问题问的沈莲歌心头一震,随之面色变得不太好看。

    “你……何处得知他有妹妹”沈莲歌的目光锐利直接,凝视着顾玄,想把事情了解透彻。

    顾玄愣了一下,随之道:“他亲口同我说的。”

    沈莲歌沉默片刻后,轻笑。

    本以为风云皆定,未料想是山雨未降。

    顾玄蹙眉问:“怎么了”沈莲歌这一系列反应着实反常,引起了他的疑心。

    “他妹妹是个美人啊。”沈莲歌轻笑一声,衣袖轻掩唇角,如料想一般,顾玄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关注这个话题。

    “近来无事,你可要过来同我学些医法”她从顾玄手里夺下个李果,眨巴着眼看他。

    “好。”

    果然是惜字如金。

    十余年顾玄还是顾玄,沈莲歌也还是沈莲歌,谁都未曾改变。

    沈莲歌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痴痴笑出声,抬手拍拍顾玄的脸:“小屁孩儿。”

    “早便不是了,沈姨。”顾玄缓缓抬眼看沈莲歌,对上她的眼,却又看不到眸中波澜,好似一泉冷凝的深潭。

    沈莲歌嘿嘿笑着拉起顾玄将他推出殿外,他还一脸不解时,沈莲歌道:“快回去吧,找你的小娘子去。”

    说罢又将一袋包装精致的糖扔进顾玄怀里。

    而顾玄自是脸黑着走了,什么小娘子,他才没有小娘子。

    心脏不过方寸之地,放了萧长风几丈高的这么一个人,还能再塞下谁

    虽说这份固执的爱,不过是刺进骨肉的荆棘,每行一步便削肉剔骨。

    顾玄行在刀尖,步步留意。可是有恃无恐的人怎会懂得他人的小心翼翼

    ……

    今年,花茶做好,白锦织依旧邀了萧长风来品。

    两人相见只是一笑,白锦织先开的口

    :“今年的花茶,先叫顾玄尝过了,他觉得味道很好。”

    萧长风一挑眉,阴恻恻问到:“我倒是不知你和我的狗这般熟络还是仍对他念念不忘”

    白锦织无奈摇摇头,面上几分嫌弃,将手中茶盏塞进萧长风手里,说:“我可不是你,没那番魅力。再说,我可只喜欢女子。”

    萧长风不依不饶:“那白护法至今独身又是为何早些出家做和尚吧,般若教可不是般若寺。”

    闻言,白锦织眯眼一笑,狭长的一对眸配上细密的睫毛,像只狐狸。

    不过萧、白两人都好似狐狸,心机深沉不说,谋略与计策也是无人能及的,也不奇怪这两人能在不及弱冠的年纪便分别拿了般若教教主和护法之位。

    磨完嘴皮子,萧长风方才顾上正事——品茶。其实他不太喜欢喝茶,不过是白锦织备下的,他多少会喝些。

    因为白锦织是他从小到大出生入死,拜过把子的好兄弟。

    “今年的不错,茉莉,我记得这是锦湘最喜欢的花吧”

    白锦织轻轻点头,端起茶轻抿一口,眼眸低垂,仿佛在沉思。默了片刻后他过后轻声问道:“同我去看看她”

    萧长风放下茶盏,亦垂眸,半晌后,轻轻应了声。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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