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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大小的拉面碗里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陆去病和小白、麻将唏哩呼噜的吃着面，碗里的牛肉比拉面多。
楼下的阿七老板脸色很难看，神神叨叨的喃喃自语，痛恨自己一时冲动与大言不惭，却又敢怒不敢言，毕竟官没人家大，拳头也是。
田伯光走上了楼，拉过一个凳子笑嘻嘻的坐在陆去病身旁。
“小陆警官，我去看过嘉怡了，她好多了，甚至连氧气面罩都不用戴了。”
“没事就好，田小姐的病还得观察一段时间，你来找我干吗？”陆去病疑惑的问道。
“嘿嘿，陆警官，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傀儡人这件事过去以后，地下城不会再是法外之地了，想跟您讨个说法，好有些准备。”
“怪不得田爷在地下城享福多年不倒，有远见。
我只是一个马前卒，没办法给你什么承诺，比如以后能不能不交税，比如地下城里是不是纳入政府管理，剥夺你收的管理费，这些我一概不知。”
见田伯光脸色越来越难看，陆去病不紧不慢的话锋一转道：“不过嘛，我可以对你和你手下的功劳大书特书，我相信政府一定会善待你们的，至少不会秋后算账，补缴税款什么，这点我可以用人格保证。”
“嗨，您前面的官腔可吓的我不轻，有您这个承诺就够了，只要不补缴税款就行，八年的税款可是真缴不起啊，孟尝君都有门客三千，老哥我养着一班手下不易，没这么多活钱。”
“承诺我可是给了，对付傀儡人和龙虎帮你们可不能掉链子，该玩命的时候都得上，这也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小命和家庭着想。”
“这没说的，生死存亡无路可退，和这帮畜生有什么好客气的。”
田伯光拍着胸脯应了下来，聊了几句闲话后，也不吃面，又去医馆看女儿了。
“哥，你都可以对地下城的实际管理者发号施令了哦，好了不起。”麻将放下大海碗，抬起头笑道，眼里精光闪闪，哪里还有孩子的模样。
“麻将长大了，看来在尘世间生活，远比在灵山修炼让人进步大啊。”
“城里人复杂。”小白微微摇头道。
“小白姐姐说的对，山上过日子不用动脑子，警署里就不一样了，别说那些被抓进来的人有多狡猾，就算是别的警官使唤我们也得打起精神，别背了锅。”
“知道了人世间的错综复杂是好事，不过，你们也不用太小心，没人会来惹你们，在世人眼中我们可是曾经的疯子。”
“我们不算吧，真正有毁灭倾向的疯子倒是下山了，对了，万一赵哥被刺激疯了，我怕拿捏不住他。”
“我也有点怕，缇娜是解开他心结唯一的钥匙，看运气吧。”
“还要看武力吧，哥，等会他来了，一旦发飙，我们和陆爸一起上。”
“不用，我一个就行，你棍子又粗又硬，把赵哥脑壳打坏了怎么办？小白出手就要命，也不合适。”
“不用再YY了，赵哥来了。”小白侧了侧脑袋，面无表情道。
楼下，十里街的青石板上踢踏作响，一匹骏马喷着湿气疾驰而来。
看到左侧街面房一个大大的医字，勒停了骏马。
马上跳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魁梧汉子，板刷寸头，脸上棱角分明，双眼血红，还背着一副短弓，腰上别着一壶箭。
正是没事就跳楼的灵山射箭教练赵广。
他放开骏马缰绳，正要往医馆里冲，被人拍了拍肩膀。
赵广虽说精神不太正常，可武艺之高仅比杀人王梁叔差了半筹，无声无息的被人欺进身边，他脸色瞬变。
赵广沉肩，扭胯，左手出现短箭，回身便刺！
“别，别紧张，是我，去病！”
一支五寸短箭停在了陆去病的眉心前五厘米。
“呼，去病你有病啊！走路像鬼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赵哥还是火气辣么大，咦，我爸呢？”
“陆哥没来，这是我的私事，我拦住了他。”
“哦，也好，走，我请你吃饭。”
“好，早饭只吃了一个馒头，又从灵山一路骑到这儿。我都快饿死了，不对！我要先去见缇娜。”
“你还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最好先缓一缓，缇娜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了，唉，她很惨，还是听我介绍详情后再去见她。”
“好吧，我也有点小紧张，不敢见她。我怕控几不住偶挤几。”
“听出来了，走，到对面去吃牛肉面。”
五分钟后，阿七面色难看的将一个铝制的锅子拿了上来。
赵广闻了闻味道，看了眼里面半锅牛肉，歪了歪嘴，冲陆去病竖起大拇指。
“到底是灵山的人，招待自己人就是下血本，敞亮！”低头就开吃。
陆去病干咳了两声，眼神示意想说话的阿七闭嘴，又指指楼梯。
阿七讪讪的走了，小白和麻将赶紧站了过去，守住不让人上来
他们知道，是哥哥不让他们参与少儿不宜的谈话内容，赵哥说话百无禁忌，他才不会管你年纪多大，职位多高。
“前两天，我到了地下城，进了给姐姐们看病。”
“是什么地方？”
“失足妇女集聚地。”
“哦，对不起，你继续说。”赵哥左眼下肌肉微微跳动，继续低头吃面。
“正在给人看病，有个戴面具的女人被人从楼上打了下来……缇娜说……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陆去病语调平缓的说完，叹了口气，又递过去一双筷子。
“赵哥，已经第五双筷子了，你冷静一点。”
此时，桌上已全是被赵广捏断的竹筷。
“谢谢你，去病，是你救了缇娜一命，也救了我一命。”赵广深吸一口气，颤抖的说道。
“见外了，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您就是我亲哥。”
“那就是你哄我了，哪有踹自己亲哥下楼的弟弟。”
“这都是细节，结果才重要。”
“嗯，我知道你是这里最大的官，求你件事儿。”
“您说，无有不应。”
“我要杀几个人，不要拦着我。”
“是黄老板和小罗斯菲尔德吗？”
“暂时这两个吧，还得问问缇娜，她还想让谁去死！”
“我突然犯病了，听不见你说什么。”陆去病苦恼的抓了抓头，一副精神分裂傻样。
“好孩子，面吃完了，我要去见缇娜了。”
“答应我一件事儿。”
“你说。”
“永远不要去揭开缇娜脸上的面具，也不要揭开她心里的伤疤，好好过日子。”
“谢谢！我正打算这么做。”
几分钟后，缇娜被陆去病带到了拉面店二楼，他转身下楼。
只留下两个已满面泪水的男女相对无言。
陆去病拉着小白和麻将，守在楼下。
他相信赵哥不会发疯。
这家伙重色轻友，只会对我凶。
楼上的确没有任何不妥的声音和暴力事件发生，只是听到女人压抑的抽泣声，还没完没了的哭个不停。
半小时后，两人相偎相依的走了下来。
缇娜看到三个少年巴巴的看着自己和赵广，脸一红，逃出拉面店回医馆去了。
“缇娜喜欢去病给她做护士的活儿，会让她觉得自己有用，她要照顾田小姐，拒绝了我现在带她回灵山，想等整个事情过了再跟我走。”
“这是好事，赵哥，你是留下来帮我还是先回灵山？”
“我不会再和缇娜分开了，我得先在地下城里杀个人，然后随你差遣。对了，那些所谓黑龙黑蛇一群畜生和傀儡人搞到了一起？”
“他们也上了你的名单？”
“先从那个黄老板开始吧。”
“你知道他住哪儿？”
“不是有你在吗？”
“大哥，我是警察，你要我提供线索去杀人会不会有点过份？”
“你推我下楼是不是也很过份？”
“呃，我找一下田爷。”陆去病脸抽抽了两下，无奈道。
精神病患者一般都有动物性，比如护食、护短。
所以，作为在精神病长大的他，很自然也是个护短的人。
反正那个胖的黄老板也是黑龙的人，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某些人死于非命太平常了。
田爷是个识趣的人，很快带着一群手下，簇拥着赵广和缇娜去了城东黄老板的小楼房。
当黄老板的大门被踹开时，愤怒的胖子冲了出来，还带着几个伙计。
他第一时间就看见了一脸杀气的赵哥和倚在他怀里的缇娜。
聪明如他，在三个手下被赵哥随手打翻后，灵活的踩着墙角的花架翻出了墙。
“快追，黄胖子熟悉道路。”田伯光在旁高呼。
“不用着急，他肯定往山洞北部出口逃。”阿七不知从哪儿探出头来，阴恻恻道。
“谢谢这位兄弟，麻烦带个路？”
赵广走出大门，卸下背后短弓，搭上了一支箭，双眼盯着黄老板的背影随口道。
“不用谢，您跟着……”阿七话没说完，一股劲风拂过面前，急促的气流扭曲了他谄媚的表情。
“嗖！”
几十米外，昏暗的路灯下，黄老板应声倒地，右侧屁股上插了一支箭。
惨叫声中，他再次起身，一瘸一拐的继续跑路，只是速度慢了不少。
旁观的吃瓜群众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射中几十米外的移动目标，还是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这得多难。
只有小白和麻将面无表情，赵哥这种操作太日常了，他们看多了。
“走，这位兄弟是拉面店老板嘛，您给我上的东西很厚道，帮忙前面带路。”
“应，应该的，反正他也跑不快了。”
“不打紧，觉得快就再射左边屁股，如果还跑的快，就再射，等一箭一箭的插满全身，总归会慢下来的。”
“好有道理，大家走着。”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跟了上去，反正是看戏不怕事大，缇娜的男人来了，要杀曾经虐待过自己女人的家伙，这种事多正常，脑子有病才去拦。
地下城很久没有法治了，一群法外狂徒天经地义的认为，谁胳膊够粗谁就是爷。
两个穿着黑卫衣戴着帽子的人悄悄跟了上去。
“去病，我们非但不阻止暴力，还袖手旁观，万一被监察部门知道了…”古烈一边跟着走一边忧心忡忡道。
“你就别瞎操心了，国安的李局可比我们粗暴多了，像黄老板这种涉及龙虎帮甚至傀儡人的家伙，不拿来直接剥皮抽筋拷问口供，已经算养生了。
走，跟上去看看，我很好奇赵哥会怎么射黄老板呢。”
“其实我也很好奇灵山好汉们的变态值有多高，嘻嘻。”
两人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田伯光早已发现两个走大路，随便聊天的家伙，大家心领神会的故作不知，就当多了两个吃瓜群众。
片刻后，忍着剧痛跑路的黄老板终于看到了山洞北出口外的阳光，一狠心，拔出了屁股后的箭，不顾血嗤嗤的冒，狂奔而去。
气喘吁吁的缇娜跑到了已在山洞口子上的赵广身边，看着他持弓搭箭却不射，急道：
“还不下手，等他到了洞外，会有人接应的。”
“不急，我想让他在看到希望后再绝望。”
“现在我相信你在精神病院待了八年了，疯子发狠真可怕。”
“放心，我不会对女人撒气的。”
赵哥声音温柔了下来，手上却是一松。
嗖的一声，一支箭穿过一段黑暗，钉在了已在阳光下的黄老板左肩。
“啊！救我，我是黄老板，黑龙，救我！”
凄惨的喊叫在洞外的山谷中回荡，已有人从林间树后跑了过来。
黄老板踉踉跄跄的还在往前挪动脚步，突然身体往前一挺，右肩又中了一箭！
就这样，每次他站起来，背后就多一支箭。
除了心脏和肾脏这些一箭要人命的地方，黄老板背后插上了好多箭，不明所以的人从背后看去还以为见到了大号的豪猪。
黄老板已经叫不出声，眼前一片朦胧，只看到两个黑衣壮汉朝他跑来，越来越近，直到两人的手扶住自己双臂。
眼看生的希望就在咫尺之间。
一支带血的箭骤然从胸前出现，正是心脏部位。
黄老板低头看了眼胸前，眼中闪现出难以置信，惊慌失措，黯然认命的情绪变化，身体一软，肌肉一松，像滩烂泥般倒在了地上。
羞愤不已的两个黑衣人各自卸下背后长弓，搭箭便要回射。
不知如何处理这个局面的赵哥正要拉着缇娜回退，身后一个他信任的声音轻声道：“射死他们！这些是龙虎帮的人，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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