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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 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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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历九月十一那一天,伟民来找我,说是请我吃饭,因为是我的生日。我们去了雪莲饭店,依旧是素抄土豆丝和一个锅包肉。我们喝的是白酒。当时喝的酒都是纯粮50度的绿瓶。我们俩个在一个小单间喝,聊起高中岁月。隐约听见隔壁单间进来一波人。听声音我就知道是宏远他们几个和那些女生。

    我不清楚他们为何来这里吃饭。我无意打扰,只是和伟坐着闷喝。我们聊起高中同学的近况,伟民显然比我知道的多。我记得我当时跟伟民回忆起最后补习三年的时光。伟民说:“四哥,你太不像话,时间都大把大把地浪费掉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我也只能同意。

    伟民又和我讨论起同在一个系的班长以及在电大上学的女同学。问我:“咱们是不是也该聚一下?”

    我猛烈地摇头:“我不想见她们!”

    伟民说:“为什么?”

    我想了想说:“你没有发现,她们也不想见我们吗?”

    伟民点点头。其实那时候,大家铁定了心要把过去忘记的。什么都忘了才好。因为,补习三年才考上这么一所大学,实在不是件光荣的事儿。

    这期间当然会听到他们大谈特谈班级里的事情。甚至策划能举办一个“元旦联欢会”。在他们喝酒的某个阶段,议论起班级里的不团结现象。说起他们自己的事情,居然有好多人开始忏悔。尤其是健辉说自己作为一个班长,先搞起了小团体,没能把大家捏合在一起。是不可原谅的。除了小东表示,谁让她们不漂亮了之类的话。其余都做了深刻的检讨。

    我怕他们谈到我,于是差不多的时候,我出去到那边的单间敬了杯酒。他们很惊讶我也在这里。于是叫我们过去喝。我没同意。我是不愿意打扰别人的。我回到自己的单间继续喝。那时候一瓶白酒已经喝光了,又要了6瓶喝酒。我已经有些醉了。我跟伟民吹着牛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没想到小东和秋过来敬酒,坐下来喝三四杯。秋一直看着我,好像我喝多的时候变了一个人。她们来之前,我正在与伟民讲古龙关于女人的那些精彩语录。忽然又多了听众,自然更加用力地卖弄起来。

    小东跟伟民说了很多,秋挨着我,只是看着不说话。我端起啤酒杯说:“来,咱俩喝一个。”秋笑着说:“你喝不过我的。”

    我不服气,我说:“我喝两杯,你喝一杯怎么样?”

    秋说:“行啊!”

    于是,我喝两杯,秋喝一杯。小东不是很高兴,也许是因为秋主动与我喝酒。喝下两瓶后,我实在是喝不进去了。秋站起来说:“这样,你喝一杯,我喝两如何?”

    我惊恐得不得了,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能喝的女人。还没等我考虑清楚,小东就拉着秋回去了。俩人不知道为什么还吵了几句。我趴在桌子上,想睡一觉儿。伟民说:“四哥,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们路过那间屋子,跟每个人都道别。然而我扶着伟民的肩往回走。这时候门外进来一大帮男生,呼呼哈哈地就进来了。那些人看了我们一眼,并没有理会,直接走进屋里。我和伟民出来,一起去后面的拐角撒尿。撒完尿我们又掺扶着往寝室走。

    应该是我喝多了。路走得相当的慢。我们讨论是不是去打两杆台球,毕竟是我的生日。伟民的意思是我已经喝多了,根本就看不到球眼儿。我又跟他讨论,是不是去看会录相。伟民又说,如果去了录相厅,一定会在那里睡着,还不如回寝室脱了睡来得舒服。我最终被他说服。我们往校园里走。我记得我破口大骂这里的冬天,引得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看我。

    路过食堂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手套落在饭店了。那是姐姐给我买的绵羊皮的手套,戴着特别暖和舒服。那时候酒已经醒了些。我让伟民自己回去,我去找手套。

    我一个人回到雪莲酒店找手套。雪莲酒店的门口围了一大堆青年学生。我扒开众人径直地走进屋子。进到屋子就感觉到不对,桌子也被掀翻了,力刚则躺在地上,几位女生紧紧地围在力刚的身边。那边宏远正与人撕扯着,健辉与另外一个人扭打在一起。我眼前的向斌正被人掐着脖子,一脸通红。我本能地抬起脚,一脚把掐着向斌的那个人踹倒在地。顺手拿起地上的酒瓶子砸了下去。一声脆响,那人一动也不动了。我又从啤酒框里拿出一瓶酒继续向前走。其实我是想去我的单间找我的手套。小东正和一个家伙抱着从里面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我想也没想,又一个啤酒瓶子下去,那家伙也倒下了。

    说实话,那天我真的是喝多了。能记下这些事儿,完全是他们后来给我回忆的。说我出手太狠。我只记得我脑海里就一件事儿,那就是把姐姐送我的手套找回来。谁挡我,我就要打谁。我真的没有意识要去逞英雄。本人也不是那块料。但那天却做出了英雄般的事儿。把他们的战局扭转了。

    不过,我只是暂时扭转而已。后来门外的那些人不断地向里面扔石头和煤块。后面的事儿我就能记起来了。我找到手套放进羽绒服的口袋里,突然酒就醒了。我回到大厅,感觉到出问题了。我们好像被困在里面。并且外面的人并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我记得我拿起一个板凳顶在头上向屋外冲。那些石头砸在板凳面上,硌得我肩膀疼痛难忍。

    后来老板从后面哆哆嗦嗦地出来,让我们从厨房的窗户钻出去。我们一边扔着盘子、碗,一边向后退。到了厨房,一个个从窗户爬了出去,迅速地从后院溜掉了。但是,力刚的头被打破了,向斌的眼角被开了。小东的脖子被抓出了五道爪痕。大家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只有我安然无恙。

    我们去了蒙医院进行了包扎。那伙人也来了。差一点在医院里又干起来。如果不是医生以报警来吓唬我们。之后回到寝室,他们就各自回家养伤。我回到寝室躺下没多久,男管在楼下喊:“201的吴晓峰,有人找。”

    我穿上鞋子和衣服下楼,原以为是伟民。不曾想秋站在楼门口。

    我问秋:“怎么了?找我。”

    秋说:“你出来说话,不方便呀。”

    我就走出来。秋把我往篮球场那边引。

    “能不能陪我走一趟,我一个人不敢去呀。”秋说。

    “去哪儿?”

    “刚才都快吓死我了,你喝完酒那么可怕。”

    “其实也没什么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其实现在还有点后怕呢,万一失手把人打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办呢?”我实话实说。

    “你真的后怕了?”

    我重重地点点头。

    “倒挺诚实。”秋点点头,像个老师一样。

    “让我陪你去哪儿?”我问。

    “还能去哪儿?我的一只鞋根不见了,我估计是从饭店的后窗爬出来后踩到那片菜地里了。”秋沮丧地说。

    “那还能找到吗?”

    “试试吧,我挺喜欢的一双鞋,再说要是没了,回去怎么跟妈妈交待呀。”秋的样子挺着急的。

    我问秋:“小东呢?”

    秋说:“他们都回去了,说是怕人家再找人来打,回去商量商量怎么把这件事儿摆平,听说是煤校那边的学生。”

    “那,如果我被他们认出来,你可要先跑。”我说。

    “嗯,我一定先跑。”秋笑了一下。

    我们到了雪莲酒店的后面,那里原来应该是一片菜地,是饭店老板种的,无非是为了补贴饭店的开销。我们在雪地里找啊找。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我看见了秋的鞋根。我像拔萝卜似地把那家伙从土里□□。我举着鞋根问:“这是你的吗?是吗?这是鞋根吗?”

    秋马上跑过来,一把抢过去,“是,你还真找到了呀,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呢。”秋兴奋地说。

    于是,我们觉得成功地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往回走。冬天的阳光总是那么无力又没有热量。但人却觉得暖洋洋的。

    一个星期里,宏远他们没怎么来上课。不过五朵金花还在。秋没事儿的时候总要回头看我两眼。我也没有太在意。不过,就在宏远他们来的那一两天里,因为我们挂了彩,更让物理系的蒙生们高看一眼。他们远远地看见我们过来,就让出一条路。有时候也过来与我们一起抽根烟,用极不熟练的汉话与我们开两句玩笑。那阵子,融洽得不得了。

    而秋,又开始穿上了她那双漂亮的红漆皮的靴子。

    在那之后的一个星期,雪莲酒店的老板找到学校,并且顺利地找到了我们。我们几个被教到了办公室核实情况。我才知道理亏的居然是我们这一方。那天实在是喝多了酒,没想到后果。我们一个一个被学校的保卫科叫进办公室。叫进去的出来,就会指名下一个进去。六个人被叫了个遍后,保卫科的又叫我们全部进去。我们坐在沙发上、椅子里,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谁的谈话内容。但总之,保卫科长很严肃地告诉我们,完全可以根据学校的制度将我们开除。不过是因为老板提出只要赔偿饭店的损失就可以不去计较。

    我还记得当时小东问:“赔你多少?”

    老板看了眼小东说:“一共是四百五十块。”

    小东都没有犹豫地说:“行!我们赔五百块钱,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怎么样?”

    老板头点得你啄米一样。我想,这个四百五十块钱,老板是给了讨价还价的余地的,没想到还多出五十块来。当然痛快地答应下来。

    既然当事人没有提出异议,保卫科的也正好顺水推舟,大家写了一份简单的协议。健辉提出不能将这事儿记录在我们的档案里。保卫科不肯“就范”。健辉没再说什么。大家退出来。

    回到寝室,我们就赔偿金问题进行了商讨。最终的结果是我不用赔偿。原因不在我,我是后加入战斗的。对此,我心存感激。毕竟那时候让我拿出100块钱来,也不是个小数目。但健辉对记录在档案一件事耿耿于怀。说这件事儿关系到我们的未来,一定要把它摆平。

    至于后来是如何摆平的,我倒没有过问。那时候没觉得将打架事件记录在案会有什么影响。不过,这事情就这么悄悄地结束了。最终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姐姐送我的那一副绵羊皮的手套再也没有找回来。为此,我一冬天都没有手套戴。

    在我的记忆里,非常奇妙地过滤到了一些人。那两位男生好像从来不在我们班里出现过一样。一位满头的自来卷,相当腼腆。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来卷儿的原因,头皮出奇地多。整个大一那一年,他几乎没有我说过话。也极少见到他与其他人讲话。是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像个观众。给我唯一深刻印象的是一次我们坐同一车次的火车。他要在扎兰屯下车,再倒车汽车到阿荣旗。路程比较艰苦。那是我们第一次深刻交流。

    他说起秋,洁,宏远他们。居然一脸的鄙夷。鄙夷之下,我还是能看出嫉妒。那个时候有一趟列车叫314,是晚间10点半发车,到扎兰屯是凌晨四点多。我们都坐那趟车。原因是人少。不像北京车,整节车厢真像个沙丁鱼罐头一样。我曾坐过几次,实在是不能忍受那种挤。过道里挤满了人。脚挨着脚。如果你想抬起一只脚休息休息,等你落下的时候,你发现你那只脚的位置已经被另外一个人的脚占上了。这样形容一点都不夸张。还有浓烈的烟草味道,劣质白酒的酒精分子在车厢里各个角落里飘荡。那些买到坐席号的彼此搭伴儿的人总是在火车的餐桌上,摆上香肠,烧鸡,干豆腐,榨菜等等吃食。一边吃着,一边喝着,还不忘了大声地吹牛。好像能在火车上吃上这些上等食物,是一种难得的显摆。最可恨的是列车上的卖货员。推着小车来回地走。走一节车厢几乎需要半个钟头。

    所以后来选择了314。与那位男生坐在一起,面对面地聊。

    我应该是困了。但其谈性正浓。不停地说着老师,说着同学,几乎没有一句溢美之词,但说的却又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之所以记得这位同学,完全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下子把的睡意赶跑了。

    他说:“我早晚会杀一个人!”

    我一下子就醒了,我问他:“你想杀一个人?”

    他重重地点点头。

    我说:“你想杀谁?”

    他摇着头不肯回答我,而是陷入深深地痛苦之中。眼睛直呆呆地看着我,却又不像是在看我,仿佛我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同时,整个人的身体僵硬起来。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禁不住地紧握着,生怕手里的某个东西跑掉似的。

    “喂,你到底想杀谁?”我问他。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用不用我帮忙?”我逗他。

    他看了我一会儿,一下子乐了。

    “一个女人!”他说,也许笑过之后,人缓和了许多。

    “我们班的?”

    “嗯!”他又重重地点点头。

    “干嘛那杀人家?”我好奇地问。

    “说不清,反正就是想杀掉他。”

    “被拒绝了?”

    “不是!”他摇了摇头说。

    “那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仇恨!”

    “因为她看不起我!”

    “追求人家了?”

    “你别问!反正看不起我。”

    “那看得起谁?”

    “他们几个中的一个!”他说。

    我立即明白了。想必是他相中了那五朵金花中的一位,应该是表白过了,或者是写过情书之类的信件。总之被无情地拒绝了。心里无法承受这种羞辱,就愤恨地想杀人。但我相信他未必是真的想杀某个人,只不过就是想泄愤而已。或许是第一次表白受到拒绝,一时间心里不能承受。

    我没有具体问他是哪一个?我只是问了句:“为什么不杀掉那个男人!”

    他一愣,似乎我说得很有道理。但最终摇了摇头说:“我就是说着玩的。”

    我也笑了,说:“我知道你说着玩的。”

    再后来我们谈什么我彻底忘记了。只知道自己枕着一支胳膊睡着了。醒来时,他已经把东西收拾好。大包小包地,让我帮着他拎。我问他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一下再走。他说有人接他,是他的表姐。

    我们出了站台,他表姐果然来接他。当然还有他的表姐夫。他还把我介绍给他的表姐和表姐夫认识。我觉得他特别愚。就算这次认识了又能怎样。我毕竟与他们不在一个生活轨迹里。

    不过那次之后,他曾经警告过我不要把他说给我听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他说他相信我才这样的。我承诺不会说出去。但是,我却暗地里观察。我发现,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红。有时候红也善意地跟他聊几句,这些宏远都不知道。我也明白了,我问他为什么不把那个男人杀了时他为什么说算了。他根本就不是宏远的对手。

    这位男生后来在我的记忆里渐渐地淡出了。如果不是回到这座城市,我或许一辈子都想不起他来。还有另一位从林区来的小个子,更不用说。他始终在另一个系里找自己的位置。那就是生化系。原因是生化系有他好几位同乡。他几乎长在生化系。只有空就去生化系一班玩。跟那个班的学生都熟悉。在我们班好像其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么,我们班空下来的二十几位女生呢?想想真是可怕啊。我们居然忽略了一大群人而只围着这五位女同学转。她们又分成一个个小团体。但是,当她们看我们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我呢,从一开始的特立独行,到最终与他们走得很近,应该是被她们看成了叛徒。虽然我从未与她们走得多近。

    我想,她们,那些被我们忽略了的男生与女生(重要的是女生)一定是抱着瞧热闹或者愤恨的心态看着她们出出入入的。估计会有个别的好学生会恨的咬牙切齿的。其实每一个人,对自己年轻时的存在都是很高的评价的。然而这种评价不被认同,反而被无情地忽视掉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比较难以接受的。可是,不能被接受又不想主动参与进来,内心的心态必定会扭曲,看问题的角度一定会发生偏颇。最终会形成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你们既然不理我们。那我们也不理你。于是,在那个学期里,她们突然集体地开始孤立宏远他们十个人。我是夹缝中一位。之间,当然受到了莫须有的特意的疏离和冷落。有时候她们几个小团体会集中在班级的某处,大声地讲她们一起看了哪部电影(应该是《红河谷》或者是《黄河绝恋》)。或者说人民公园的旱冰场要比这里强百倍。而住宿的女同学也参与进去。说起上东山顶上快乐。于是,纷纷约定哪一天集体行动,到某某处去照相,然后去吃上一顿等等。

    对于这种幼稚的“反击”,我倒是并不在意。反而特别希望没有杂事和乱七八糟的所谓的情感来打乱我的生活。其实,即使在那个阶段里,玲的印象,在脑海里仍旧清晰如昨。仍幻想着,有朝一日,我出人头地,以一个崭新的形象出现在玲的面前。当然,那时还未有现在如此多的电视剧,也就无法想象出手捧着鲜花,靠在一台什么奔驰啊、悍马啊,宾利呀这样的车子前,眼睛里含着深情的微笑,非常抒情的音乐在场景里回荡。玲先是惊讶地看着我,身边的闺蜜睁着大大的惊讶的眼睛。然后音乐陡变,玲认出我来。无论当时她手里拿着公文包还是文件夹,都被无意识地掉在地上。然后扑进我的怀里,死命地捶打着我的胸。我捧起她的脸,深情地说上所有男主人公都说的那句话:我还深深地爱着你!

    最后出现两个大字: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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