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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死之前能看到你这个小丫头，虽然遗憾太短暂，但对于漫长的岁月来说，这一刻，算是圆满，我已经满足了。”
“外公！”
“哎！”
“真的不行了吗？医学那么发达，可以好好治疗的。”
慕戎肇摇摇头：“不是不行，是不用，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在仪器和药物之中，我怕了，受够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只想要一个解脱。”
“咳咳咳”他连忙用帕子捂着咳了几声，等到心口舒服了，这才将早就准备好放在旁边的一个盒子递给时柠：“这个，是我给你的，很早就想给你的成年礼物。”
“你拿去，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就看着处理，你叫时柠，虽然是我的外孙女，但跟慕家没有关系，所以那些烂摊子你不用理，什么责任你也不用管，姑娘家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着，明白吗？”
时柠接过那个盒子，不重，但她却觉得沉甸甸的。
“明白，谢谢您。”
“乖！”慕戎肇拍拍时柠的手，不舍的放开：“去吧，我还有客人要见。”
时柠捧着盒子看着老人家，眼泪突然湿了眼眶，她一把擦掉，倾身抱住老人脆弱的腰，将头抵在他肩头：“外公，我不知道该跟您说点什么好，但是我会记得您的，永远都记得。”
慕戎肇因为她的举动意外，但感受到她拥住他的力道不大，控制着不对他身体造成负担，也能感觉到她落下的泪滴在衣服上，他笑了。
小姑娘看着冷，其实心里温柔着呢。
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除了小时候偷偷摸过那么两次，后来就再也不曾抱过，没想到最后还能抱一抱，真的圆满了。
时柠往外走，她走得很慢，她能一直感觉到身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许，那只是最后一眼。
时柠这辈子不怕别人对她坏，但独独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好，尤其是这种单纯的疼爱。
眼看着屏风要转角了，她忽而转头，露出一个非常纯净的笑颜：“外公，我等一下再来看您好吗？”
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笑，但她知道长辈会很喜欢，爸爸喜欢，外公也一定会喜欢，灿如夏花，是他们眼中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慕戎肇压下心口剧烈的咳嗽，笑着，似是夕阳最后一瞬的绚烂：“好。”
时柠出去了，慕戎肇整个人瞬间仿佛脱力一般往后靠，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疲惫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出现在他身上。
“这丫头像你，很好。”
旁边的房间，隔间的门缓缓打开，一人迈步走出来，坐到刚刚时柠坐的位置。
内敛深沉的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复杂难辨：“本来还有三个月活，您却生生变成了几个小时，你想看她，我可以让她来陪您的，何必呢？”
就如时柠猜测的那般，那个香是提神的，但除此之外，老爷子服毒了，一种可以压制住他身体病痛，让他暂时性处于健康状态的，但透支的是他为数不多的生命，药效到了，他也就交代了。
慕戎肇摇摇头：“我不后悔。”
这么多年，他承受着痛苦，度日如年，三个小时还是三个月对他来说相差不远。
他想见见时柠，见见慕寒声，但他说话口齿不清，人都坐不起来，那样的状态，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如今虽然剑走偏锋，但能以这个模样体体面面的面对自己的两个孙子，他很开心。
慕戎肇抬手握住来人的手，紧紧用力：“子?o，我要走了，遗憾的、放不下的，都不重要了，可唯独对你我慕家对不起你，当年若不是”
霍子?o，甾临霍家第三代嫡系，慕瑜的丈夫，但在二十三年前，他应该已经死了。
“爸！”
他打断了老爷子的话，拍拍他的手：“霍子?o已经死了，骨头都化成灰了，我叫时万青，您没有对不起我，欠我的不是您，该报的仇我也报了，您就安心的去，那两个老头子在下面好多年了，您下去记得多陪他们喝两杯。”
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何必再提？
慕戎肇深深叹口气，有愧疚，有难过，有亏钱，可更多的是欣慰、欣赏，他的女儿没教好，但女婿很好，而且孙女也好，像女婿，不像他们慕家人，他很欣慰。
头渐渐靠在枕头上，他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瞳孔也出现了涣散的状态，他的时限到了。
“子?o，老头子最后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情。”
“您说。”
“寒声太年轻看着他点儿”
“好，您放心。”
“子?o谢谢”
紧紧扣住时万青的手，骤然卸了力道重重的垂下，时万青看着老爷子咽下最后一口气，身子僵坐在原地，半响才机械的起身，将老爷子的身子放平，整理好被角，起身走到床面前三步的位置，双膝跪地，对他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门外，时柠出去之后就站在门边，不远处就是那一颗柠檬树，树冠很大，挂满了青油油的果子。
时柠，柠檬，二十年的一棵树，老爷子不会无缘无故种下，原因，很明显，那是他对她这个外孙女的思念。
有人碰了碰她的手，时柠低头，一块手帕递到她的面前。
抬手一抹，她在落泪。
拒绝了慕寒声递来的手帕，时柠自己拿了纸巾将眼泪擦掉，亏得她没有出门化妆的习惯，不然现在不知道会花成什么样。
“时柠”慕寒声开了开口，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时柠垂下的手，时柠挣扎了一下，他用力，没让她挣开：“你该叫我一声哥哥。”
时柠没有回答，显然慕寒声也没想她会有什么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似是安慰，也似是在寻找安慰。
慕老爷子这一脉，慕尉和方茹死了，慕寒声的父母也死了，而他最疼爱的女儿慕瑜也死了，慕家三代唯一留下的血脉，就只有慕寒声和时柠，至于慕心瓷，老爷子恐怕根本不在意自己还有这么个孙女，而慕寒声也不会认。
所以，他如今唯一的血脉亲人就只有时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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