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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锐蹲在刘小平身旁，静静地看着据枪瞄准的刘小平。
此刻，刘小平的神情有点紧张，因为枪膛里有一发实弹。
这两天，陈锐和宁海波一直在给他开小灶，加上他用心去领会，反复尝试，基本上掌握了精度射击的动作要领。
他一拿到枪，就会想到陈锐对他强调了好几回的话，“心无杂念，全神贯注，气息平稳，动作轻缓，正确握枪，平稳据枪，平正枪面，食指均速用力直到不知不觉中击发。
昨天下午，他用空枪练习瞄准射击时，放在枪管上的子弹再也没掉落下来了。
可是今天一拿到装上实弹的枪，他心里又开始紧张了，导致精力无法集中，呼吸不平稳，击发时要么闭眼睛，要么手臂抖动，要么食指用力过猛，要么无法屏气，越打越糟糕，甚至脱靶。
宁海波耐不住性子了，忍不住骂了刘小平几句，陈锐也急得抓耳挠腮，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帮助刘小平克服内心的恐惧。
午晚后的休息时间，宁海波把陈锐单独叫到一边，向陈锐抱怨，“老陈，你和一排长是怎么搞的把一个胆小懦弱的家伙选进咱们特战连，这不是故意给自己找麻烦，给连队拖后腿吗”
他懊恼地抓了抓他的板寸头，气乎乎地说“我真的不明白，一排长看兵的眼光向来很准的，怎么这次就看走眼了呢将一个笨蛋选进咱们特战连，还分发给我的四班？这不明摆着害我们二排，我们四班吗”
陈锐无奈地耸耸肩膀，一脸苦笑，“这不能怪我和一排长呀是……”
他想到把许文杰选进特战连是副连长的主意，不好告诉宁海波实情了。
宁海波右手抓了抓板寸头，“我得给我们排长反映，要他去找连长，把这个笨兵换到一排去，不然早晚要给我们二排拖后腿。”
陈锐一把抓住宁海波的胳臂，“兄弟，冷静点，你千万不能这么做，这小子虽然体质差，胆子小，可是他肯刻苦用功，这一点很难得，我们一定要耐住性子，沉住气，多帮助，多鼓励他，不能去辱骂，责罚和打击他，这样不但不能帮助他成长，还会使他自暴自弃，害了他。”
“说得倒轻巧，耐心，光有耐心有个卵用，能让我的四班超过他们一班吗”宁海波愤愤地扭摆了一下胳臂，挣开陈锐的手，气乎乎地说，“你倒是可以有耐心，你又不是我四班的人，四班的荣誉又不关你什么事。”
陈锐面对宁海波的责难，无力解释和反驳，又不能给宁海波说出实情，他想了想，灵机一动，用规劝的语气说“宁海波，有个问题你必须要谨慎处理，刘小平是一排长选进特战连的，你如果向二排长反映的话，以二排长的牛脾气，非得要去找一排长的麻烦，这样会导致两个排长发生矛盾，闹不和，破坏了咱们特战连全体官兵的和气，你不能因小失大呀兄弟。”
宁海波听陈锐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这个严重的后果，他抓了抓板寸头，屁股往石凳上一坐，平缓了一下恼愤的情绪，“好吧我听你的老陈，不过，给刘小平单独开小灶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可得要给我教好他呀”
“没问题，这事就包在我身上。”陈锐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说“万一教不好他，你拿我是问好了。”
这时，他看见刘小平吃完饭从食堂里出来，正往宿舍走去，他大声地喊道“喂小平。”
刘小平立马停住脚步转过身，陈锐向刘小平招了招手，“过来一下，跟你说几句话。”
刘小平嗯了一声，跑了过来。
陈锐转向坐在石凳上的宁海波，小声地“喂你今早把他给骂哭了，不如你这会儿给他道个歉吧他太需要鼓励了。”
宁海波也觉得今早他太火大，辱骂刘小平是笨水牛，草包，孬兵，怂蛋，实在太过火，太伤人家自尊心，感到心里过意不去，也就采纳了陈锐的提议。
他起身，拽了拽刘小平的胳臂，指了指石凳，让刘小平坐下，然后用温和的语气向刘小平道歉“兄弟，哥今天早上太冲动，太鲁莽了，没有顾忌到你的心里感受和颜面，当着全班兄弟骂了你，伤了你的自尊心，哥在这里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刘小平感动得痛哭流涕，站起来，“班长，你是为我好才骂我的，都怪我太笨，太胆小，练不好射击，今后我一定要加把劲，那怕是累死在训练场上……”
陈锐赶忙过去用手拍了拍刘小平肩膀，“好了，好了，小刘，不要说得那么严重，你只要多上点心，跟着我好好学就会好起来。”
他用手推了推泪眼汪汪的刘小平，“你赶紧回宿舍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要练战术动作哩”
宁海波望着刘小平离去的背影，用威胁的语气向陈锐说，“老陈，咱们可把丑话说在先，你要是练不好他话，你就得给我班上的弟兄们刷洗一个月的臭胶鞋。”
其实，宁海波不知道，今天早上出完早操过后，陈锐就向何云飞反映过刘小平的情况。
何云飞严厉地说“让刘小平进特战连是我的主意，不是一排长，你不能怪一排长腹黑，专门把资质差的刘小平分给二排，将好苗子许文杰留给自己的一排。”
陈锐当场就懵了，心里很想问何云飞，“副连长，你不是一向眼光挑剔吗怎么会对一个资质差的新兵这么感兴趣难道是因为他是你的老乡吗？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当初副连长在一连任见习排长的时候，我跟副连长不是老乡，还不照样被他看重，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是靠实力，那刘小平又是靠什么得到副连长的器重呢？
何云飞显然已从陈锐的神情看出了陈锐的心思，他呵呵一笑“江娃子，你一定很惊奇，以刘小平那身板，不要说当什么特种兵，就是当个步兵都很勉强，为什么我偏偏要将他选进特战连来呢？”
陈锐一脸诧异地望着何云飞，摇摇头，“我脑子笨，你胡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咋知道呢”
何云飞呵呵一笑“可能我是个主观主义者吧也可能是我这个很喜欢凭直觉去判断人和事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打第一眼看到这小子，我就觉得他应该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人，入伍的动机会比任何人都单纯，因此，我就想把他要到特战连，接受最严格的军事训练，更好的锻炼他的体魄，磨练他的意志，助他早日成才，将来好去实现他的美好愿望。”
陈锐不禁很惊讶，何云飞的直觉判断还真准确，刘小平亲口告诉过他和宁海波，当兵除了混口饱饭吃外，主要还是为了让自己更快更好的成长，就是通过部队这几年的摸爬滚打，锻炼自己的体魄，磨练自己的意志，将来退伍后通过勤劳的双手，去创造美好的生活。
“副连长，你真好心”陈锐赞了何云飞一句，然后摊了摊双手，嘟嘟嘴，“可是他资质不好哇”
何云飞向陈锐摆摆右手“他资质不好不要紧，只要他有决心，肯吃苦，不怕累，不怕死，好学习，就可以了，你可要帮我好好培养他，回头我送你一箱士力架。”
陈锐嘟嘟嘴，“就知道拿你的好处准没好事。”
“可是你已经拿了哇”何云飞哈哈一笑，点燃一根烟，正色道“江娃子，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多帮帮刘小平吗因为你善良老实，脾气温和，能耐得住性子，因为只要你这种性子的人才能更好地向他传授战斗技能，去关怀他，开导他，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更有利于帮助他那样的人成长为合格的士兵，明白不”
陈锐皱了皱眉头，“副连长，你可真会给我找活干呀，像他那样体质不好，又比较怯懦的人，当学生更合适，当兵真的是一种错误，尽管他不怕吃苦，不怕死，但他先天的条件不足，教起来太费劲，说实话我可真不想当他师父。”
何云飞脸色陡地一沉，“你少给老子打退堂鼓，这世上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事就这么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必须给我手把手的教，这是命令，也是给你的任务。”
陈锐吐了吐舌头，无奈地摊了摊双手，一脸的苦涩，“保证完成任务。”
其实他心里很想说副连长，你呆会儿亲自教一教刘小平，我保证不出一天工夫，你肯定会后悔你当初的决定。
砰一声枪响，打断了陈锐的回忆，他仔细一看，五十米开外，那只酒瓶还是挂在树枝上好好的，旁边有一根树枝落了下来。
刘小平刚刚打出的这一发子弹没有命中酒瓶，将旁边的一根树枝打断了。
陈锐失望地摇摇头。
刘小平哭丧着脸“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知道枪里装的是真子弹，我心里就害怕，我总是克服不了。”
陈锐眉头皱紧眉头，脱去作训帽，用手抓挠着光头，不知用什么法子才能破了刘小平的胆子。
忽然间，背后有人喊了他一声，“喂老陈，过来一下。”
他转头一看，宁海波站在一棵树下，向他招着手。
他立即起身，走过去，向着宁海波耸耸肩膀，摊开双手，“咋办呀你有什么好法子，给我支支招吧”
宁海波拽着陈锐的胳臂，走到一棵大树后面，压低声音说，“我看出来了，他不就是害怕枪里有真子弹，不敢打吗我有个办法。”
他嘴巴凑近陈锐耳边说着悄悄话。
片刻后，陈锐一脸欣喜地来到刘小平身旁，抓过刘小平的枪，“你不是害怕实弹吗那我们还是用空包弹练习吧”
他退出枪膛里的子弹，卸掉弹匣，转过身去退出弹匣里的三发实弹，掏出五发空包弹，一发一发压进弹匣。
他换好空包弹后，把枪递给刘小平，和颜悦色地说“现在是空包弹了，你马上瞄准目标开两枪试试看。”
他右手把三颗子弹往空中一抛，随即又用掌心接住，然后拉动枪机柄，帮刘小平上了膛。
刘小平把帽檐子往脑后一转，在衣角擦了擦手心里汗，开始据枪瞄准。
这一回又是用空包弹练射击，他心里非常轻松。
主眼穿过照门，准星，与五十米开外的那只瓶子构成一条直线。
他慢慢地呼出肺里的空手，右手食指均匀向后加力压扳机。
砰一声枪响，悬挂在树枝上的那只酒瓶噼啪一下碎了，水花四散飞溅。
陈锐拍着双手哈哈大笑。
刘小平望了望五十米开外，挂在空中晃晃悠悠的一截酒瓶颈，瞅了瞅还在冒烟的枪口，扭过头，诧愕看着陈锐，支支吾吾地“班长，这…这…这是…？”
“笨蛋，你上当了。”陈锐用手一拍刘小平的脑袋，得意扬扬地笑道“你刚才打出去的是一发实弹。”
“什么？真子弹。”刘小平用怀疑的眼神望着陈锐，“真的假的”
“笨蛋，如果用了空包弹，你这一枪还能打碎瓶子吗？”陈锐嘿嘿一笑“够刺激吧？”
刘小平从地上捡起两颗空弹壳，看了看，这才相信，刚才那一枪打出去的确实是一发实弹，不禁发出感叹“原来实弹射击也这么简单呀”
“来，来，把子弹给我吧班长，我不怕了。”他把手伸向陈锐。
“这下终于不给四班的兄弟们刷臭胶鞋了。”陈锐释然地吐了一口气，心里有一种成就感，就像他当初代表边防团参加军区举办的狙击手大比武，拿了亚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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