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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芷这边,一直到回班,她还在笑。

    初中三年、高中一年,彼此知根知底,舒盏和江远汀那点事,她还是知道的。

    终于,舒盏忍无可忍:“够了,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想想该怎么让你在零班不垫底吧!”

    一下子戳了郑芷的痛处。

    她哭丧着脸:“没想到我跟你缘浅情深……”

    舒盏轻轻地哼了一声,“江远汀只是懒得想拒绝理由,又要维持他高冷学霸的人设,用我说过的话拒绝人,还能在大庭广众这下装逼,你看,是不是两全其美?”

    她没注意到郑芷的笑容僵了一下。

    “快回班吧,一直在班门口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舒盏又说。

    “那个,盏盏,”郑芷伸出手,小心地戳了戳她,“刚刚他走过去了。”

    舒盏:“啊?”

    “江远汀……”

    没等舒盏变脸,她已飞快地进了后门,“先走一步哟~”

    舒盏抬头,果然看见跟江远汀走在一块的几个男生走进前门,他大概已经走过转角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说出真相了!

    回到教室刚好是六点二十八,晚自习预备铃。舒盏坐下的那一刻,上课铃打响,班主任走进教室。

    学校有读书制度,早读半个小时,晚读二十分钟,英语语文轮流来。

    不过考虑到文科班要记要背的东西很多,晚读变成了一门学科论一天,英语两天。

    今早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课,此后舒盏再也没有把英语书拿出来过,一时之间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在抽屉里翻了好一会儿。

    身旁,有人轻轻把一本书推过来。

    舒盏翻开,赫然是英语书,扉页上写着她的名字。

    她飞快地道了声谢,抓着英语书就去讲台了。

    班主任叫了她很久,一副将怒未怒的样子。

    江远汀倚着椅子背,手中的笔慢悠悠地晃着,低低地嗤笑了声。

    这傻子,英语书就压在她桌上一沓书下面,他一眼就看见了,她非要在抽屉里找半天。

    怎么可能找到嘛。

    二十分钟的晚读很快过去。

    今晚并非是班主任的晚自习,他强调了几句纪律问题便走了。班里闹了会儿,就开始各自写各自的作业。

    舒盏在做今天数学作业的最后一道题。

    可她眼睛一睁一闭,一会儿想到的是王可心给江远汀告白的场面,一会儿是江远汀说的那句“我只跟考得过我的人谈恋爱”,一会儿又回到了初中,当时她被表白,用着非常天真、单纯、纯粹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

    正好历史老师走进来。

    历史老师三十多岁,圆脸,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头发总保持在两毫米左右,远远看着像一颗又黄又亮的光头,于是人送外号卤蛋哥。

    此时他捧着一沓a4大小的打印纸,笑眯眯地招呼道,“同学们,我看你们作业不是很多,上节自习课应该快写完了吧?”

    下面的回答是整齐划一的“没有”。

    “没有也不要紧,等下还有时间,”他丝毫不觉得尴尬,依然和蔼地说道,“先把作业收一收啊,我们做个摸底小测试,都是基础题,看你们暑假回来还能捡多少。”

    所谓历史基础题——就是书上的死知识点了。

    但这种常识性的填空,可能比做活题还要痛苦……

    在一片哀嚎声中,历史老师面带笑容地把测试纸发下来。舒盏扫了一眼,试卷一共两张,十道选择、三道主观大题,还有五道问答题。答题卡在第二张的后面。

    果然都是基础。

    但考核内容是两本必修,没有重复的知识点。还好舒盏自己在暑假复习过这些誊写的笔记,答出来也不算难事。

    她瞅了一眼江远汀,对方面色不改,已经动了笔,似乎胸有成竹。

    ——当然,如果她再仔细看,会发现他只是在写名字。

    舒盏是提前十五分钟写完的,把卷子搁在一边开始写作业,历史老师走过来时,直接收走了她的卷子拿去改。

    这种待遇在初中她和江远汀都有,早已习惯了。

    测试一直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准时收卷。

    铃一打,就有女生拉着舒盏去对答案了。

    江远汀靠着椅子,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一张原卷。

    不远处,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第五题吗?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那几个改革的内容了……”

    第五题。

    他低下头。

    “他消除了过分专横的寡头政治,解放平民,使其免于奴役,并建立了雅典‘平民政治的祖制’。”这里的“他”所采取的措施不包括?

    哦,好的,他也没有做出来。

    他的脸色略白,翻到雅典政治,答案呼之欲出。

    舒盏回到座位,见江远汀在看书,便问道:“第五题选什么?”

    “a,”他的回答迅速,“梭伦。”

    舒盏恍然大悟,懊恼道,“这么基础的知识……我居然没有想出来!”

    江远汀瞥她一眼,语气散漫,“你怎么考到第一的?”

    “是是是,马上就让位给你,”她毫不犹豫地接话,随后小声嘟囔,“注孤生。”

    他说只跟成绩比他好的人谈恋爱,当了年级第一,不就是没人比他好了?

    妥妥的注孤生。

    江远汀笑了声,没接话。

    漫不经心的笑声如挠痒痒般,分明没有看过去一眼,却叫舒盏耳根发热。

    九点半放学的时候,窗外下了场雨。

    雨势很足,还伴随着雷声,估计是沿海地区又来台风了,影响到他们这边。

    这种天气舒盏有带伞的习惯,可以遮阳,一般用于遮阳,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于是在同学们的哭丧中,她先走出了教室。

    舒盏去了一趟洗手间,耽误了些时间,出来的时候,教学楼前已经站满学生了。

    不少家长撑着伞走进校门。

    少年依然单肩背着书包——书包里大概只有一个文具盒,松松垮垮,看着就没重量。校服外套已经脱了,衬衫的袖口向内折叠,露出一小节手腕。他抱着校服外套,犹豫很久,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舒盏哪里看不出江远汀在想什么。

    淋雨淋湿了有损形象,拿校服蒙着头也有损形象,所以是走还是不走呢?

    这话可是当年他亲口对她说的。

    斟酌片刻,舒盏拎着伞朝江远汀走去,把伞塞到他手里,“你撑,走。”

    对于她的出现,他似乎略有诧异,却也只是稍皱眉,披上校服,然后撑起了伞。

    “真小。”

    他“啧”了声。

    还是碎花的。

    “遮阳伞,有就不错了,”舒盏瞪他,“又没打算带你。”

    她现在后悔了。撑伞走过去的女同学不少,江远汀稍微抛个媚眼过去,人家排队来带他,还需要她去自讨没趣?

    江远汀没说什么。

    伞的确很小,他稍稍把伞倾过去一些,几乎半边胳膊都在雨中了。

    学校排水系统不太好,遇上这种暴雨天气,操场旁边的走道上就会积一层水。水刚刚没过鞋底,想要打湿鞋子是完全可以的。

    舒盏穿的还是凉鞋,没走几步,鞋子就全湿了。

    “啊……我以后还是不在这种天气穿凉鞋了……”她低声抱怨。

    江远汀忽然推了她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绕到她另一边,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转过身来。

    电动车飞驰而过,溅起的水打湿了江远汀的裤腿。浸湿了的校服贴着小腿,鞋子也是湿的,真叫人不舒服。

    而且……如果不是他,遭罪的就是她了。

    他皱了皱眉,把手拿开,淡淡道,“走吧。”

    她虽长得高,只是腿比较长,人是很瘦的。

    大概,揽在怀里的时候,可以轻松不费力。

    “……嗯。”

    舒盏没敢抬头。

    他刚才凑过来,呼吸挨得很近,轻微却灼热。

    很痒。

    很麻。

    ……啊啊啊你在想什么!

    舒盏闭了闭眼,甩开那些纷乱的念头,跟着他走出了校门口。

    雨没有停的骤势,反而下的更大。这会儿舒盏收到了舒父的短信,说还是在老地方等她,会往前开一点。

    接送孩子的家长把校门口围满了,车更是堵得水泄不通,警察都没法管,拿着喇叭一直在喊让大家让一让,校门口乱作一团。

    “我爸爸在路口,”关上手机屏幕,舒盏往前看了看,“你怎么走?”

    她记得他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吧?这雨天自然没法骑车了。

    用的还是初中那辆,后座是她的常驻位置。

    “走路,坐公交。”他看过来,语气淡淡的。

    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目光。

    舒盏面无表情地闭了嘴。

    撑着她的伞还要得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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