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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有个如豆的亮光出现，在汹涌的海水中那样微弱又那样顽强，迎风中始终没灭，有时分明被翻卷的巨浪淹没，但很快又会在水花中出现，且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马达轰鸣声。此时罗通拉了下谢家华，他随着跑到海边，哟，还真是的，延这段曲折的海岸线，发现有一群群的人和多条舢板船。脚都没在冰冷的海水中，眼盯着那朵亮光，开始解缆松绳。此时已能见到海中货轮形状，这些人都呼叫推涌船从浅水中出去。汉子招呼他们这几个前往，水已经漫到谢家华大腿根，他怕淹湿缚在腰里的绑带，还好，此时舢船已靠近，大家纷纷跳上，划浆朝已经很清楚对面来的那只货轮，以及耀眼的灯光驶去。
近了，近了！只是难以靠拢，涌起的船傍到货轮舷边，却让浪波冲击荡开，已经有几只成功，人抓舷绳爬上，掀抓起一包包东西往船中扔。汉子急得骂娘，终于他们也成功。可谢家华无论如何攀不上高高的舷甲，他只有在舢船上里货。扔来的货碰到，有的很轻，有的很硬，有的块块脑脑的，反正只要是上面下来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堆，可惜不少掉进大海。怪的是，此时海面很平静，浪涛似乎也照顾这些忘命之徒。
陡然，灾难降临，只听有几艘快艇疾驶过来。在货轮上的人纷纷往围住的船上跳，上面有人在砍栓系的缆绳，谢家华浑身激灵，自己的船有根与大船绑联的，现在同样被断开，而且货轮已经发动转体，开足马力朝外海驶去。掀起的浪头把他和船推得很远，谢家华只有一人，他从来没有划过浆，也无力控制船体，只是死命地抱住上面货物扒躺。
汉子不知如何游过来的，还有罗通以及其他几人，爬上船拚命往岸边划。快艇已经把落后的几只团团围住，听见边警在大声厉叫，举起手来，别动！砰砰清脆的子弹在空中爆响。也许船多快艇少，也许是老天施恩，谢家华那只在汉子和众人的努力下顺潮拐进个礁豁，很快钻进岩洞里。
此时，风突然刮大，接着是倾盆大雨，海水猛涨，外面的嘈杂全让暴雨声掩没。汉子现在如端佛样无声盘坐在舟子头上，洞顶上的水象小泉样直往下淋，冷！风雨从洞口吹来更增加这些浑身湿透人的冻寒。谢家华却一直傻呼呼紧抱船内货物，还伸手展脚摊开，汉子此时竟称赞起来，对罗通说道：“要不是你带个生货傻子稳住舟，我们恐怕这次都裁进去。”
谢家华懵楞，什么命大？还不是因为怕事只能当田鸡在船上接货，船是让货轮激荡开的，算吧，说我好爱听，他站起竟亲热叫了声老大！
销货后，他们在城关镇的酒店内畅饮时，晚上那场惊险玩命仿佛在谈笑间成了快意。老大把生啤大杯往嘴里灌道：“这次我们算是赚的，倒霉蛋可陪光身家，现在都关在大牢里吃苦头。”说到这里他叹口气，“那个混帐王八蛋泄露消息，缉私所里自己人怎么不通个气呢？”有个长个子卖好敬老大：“别说了，跟你不会错的。”罗通也甜嘴密舌吹捧：“是的，老大，再来一次。”
“熄，你们都给我熄火！贪心不足要害人的，就这次够你们做生意的本钱了，我呐，想好了，还是到南边，听说现在深圳成立特区，到那边脚踏实地做点事才好。”汉子告诫。
改革开放初期，在这个省的沿海，不，应该说是整个东海边掀起股走私潮，让近海胆大的人都掘得第一桶金，也正是这些走私货进入内地，从另个角度打开国人长期封闭的眼光，因为有巨大利益的诱惑，走私虽然受到打击，海面上猖狂现象渐渐止住，可是变相的始终不绝，尤其当权力与走私相勾结，越来越猖狂，中央果断决策才平息。
罗通的老大其实是少数，他能及时止步，是不是这次吓人的缉拿让他知道长玩火必招灾的简朴道理，谢家华从这个人身上识到到适可而止的社会哲理。
既然汉子对自己有好感，谢家华站起虔诚举杯敬道：“大哥，你能否带小弟一起到深圳，这次给我的都作您的酬谢。”
罗通本是江湖人，他同时也表态大哥大哥地亲热。
汉子摇摇手，都不答应，他道：“一，我没有这么大能耐带帮人过去，二，每个人都应该自己找路，自己努力。至于这次分的些辛苦钱，应该拿的，谁都不要推三阻四的。要是嫌多，去帮助还关在牢里的人家嘛。”
这次历练让谢家华更增加出走的勇气，深圳成为特区，政策方面肯定更开放，那么更有机会去香港，于是他跟罗通讲了。罗通说我们一起去。于是，几天后，他俩坐火车来到深圳，可是脚未伸进，就让特区边警给拦住，要有户籍所在地公安签发的进出边防许可证。他们只能望洋兴叹了。
找了家旅馆安歇，谢家华如同热锅蚂蚁烦燥，罗通却宽坦得很，每天出去，不断打听如何设法通路子。有日回来，神神秘秘对他说道：“别再特区特区的，有人能带我们直接去香港，你想不想？”
“别诳我兄弟！特区都不能进，香港去得了吗？”谢家华心是动了，但他不相信。
“你不是看见，现在这里最有法道的是‘麻咪’，有它什么都能办！”罗通说的是当时流行的英语单词oney—钱。
“你打听清楚？”谢家华现在有三仟五现金，其中三仟是带来的，五百上次分到途上用后剩余，可以试试。
“不过价格擂人，他们要的是硬通货，拒绝人民币，黑市上换，我俩口袋里这点只是个零头。”
“你是说要美元或者港币的，总数是多少？”谢家华如松了发条般无力。
“2万美金，等于5万币港币，25万人民币。”罗通对汇率清楚，立即报出来。就算有这些人民币，是不能直接去兑汇，这点谢家华知道，庆林竹器厂出口美元都由中国人民银行统一账户接受，换成人民币拨付企业的。若要用外汇需有充足的理由，经过层层申报审核才给个额度，结算仍然在银行。改革开放前公民基本无因私出国，近几年松动，但控制仍严，虽然中美已经建交，要投奔那边至亲没有几年时间手续办不下来。国外亲眷寄来外汇只能从银行中换取人民币，私自执有是违法的！但现在国门已经开放，以得风气之先的gd出现兑换勾当，但是在地下偷偷摸摸干，故代价很高。罗通报的是国家挂牌价。
仿佛前面画了个五彩幻影，谢家华泄气，倒也似的躺在床铺上。不料内衣松开，露出腰系绑带，罗通故意诡谲上前捏住突出的一砣。谢家华警惕地弹起用手护住喝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是想干什么，早就归我啦，而且你怎么丢掉的都不知道，哭天抹地都无用！”
谢家华双眼惊惶呆眦，心速鼓动血脉直贲脑门。罗通显出邪恶神态，更让他害怕，接着听他眦嘴道：“不就是个金菩萨嘛！一些古钱！”
“你小子不够朋友，不怀好心，怎么随便看人家的。”谢家华脸孔赤紫话都颤抖。
“你是大老爷，不是黄花闺女，还哩！我说谢兄，小弟16岁就在江湖上混，如果不遵守江湖规则，早就让人剁手斩脚或者丧身异地了。你以为系在腰里保险，没用的。要不要试试，你再上面用线缝紧，睁大眼珠盯牢，我罗通只要挨你身边过，这东西就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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