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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正好吗？以后谁再问空儿师出何处？任谁听了冷月雪主门下，都得敬他三分！不然，谁管你花妖花神是谁，给面子我们放过空儿？”
花妖高高兴兴地沏好一壶茶，用手扇了扇醇浓的香味，满心得意。
“只是，雪主怕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放心上！”
花神的单纯心思与死脑筋真是让花妖着急。
“你是不是傻啊？这种话雪主敢说还收得回去吗？再说了，她不放心上我们放心上不就得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神并不是不懂花妖的意思，只是还不敢相信。
“这冷月雪主虽不及寒影雪主亲民，但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往来多了，自然不那么见外了！所以……”
说着，她又闻了闻茶香。
“总之，以后给雪主送茶送糕点这种事就交给空儿去！”
花妖懒得跟她罗嗦那么多，拎起台上泡好的花茶，换上一副鬼神都琢磨不透的神情，又开始扯开嗓门呼唤那个熟悉的名字。
“空儿！空儿！”
“又跑去哪儿了？”
“倾城空？”
唤了几声后，花妖便放弃了，准备出门去寻找。
“这小子最近是怎么了？”
花妖出去后，花神陷入了冥思苦想中。这要是换做往常，她肯定要指责花妖一顿，深怕她的无视礼教不成体统把孩子带坏。但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花妖的做法，很多时候对倾城空的成长更有好处。她的死板，她的多虑，她的较真，在一定程度上反而会限制倾城空的选择。
“花神！你快来！”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花妖万分火急的叫唤。她猛地回过神来，站起来的时候心口竟猛地抽痛了一下，每当这个时候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果然，等她冲出门外，看到的是倒在雪地上的倾城空。
“空儿！空儿！”
“你怎么了？”
一如往常，倾城空采完花露拎着雪竹筒往回走。可今天他刚一回到琉璃殿门口，便觉得全身无力、经脉之处疼痛无比，再听见花妖的叫唤时，他已倒地而下无法回应。
花妖和花神将他抬进琉璃殿后，整个人已失去知觉。
“空儿！空儿！”
花神扬袖，往他鼻腔里灌入一股清新的空气，但却依然无济于事。
“花神，你看！”
不一会儿，只见他嘴唇发黑，眼圈也发黑。
“这是……中毒？”
“快去采一朵回魂花来！”
花神赶紧拿出无心镜，召唤灵蝶到天池边去采回魂花。透过花眼，花妖终于看到了倾城空体内那股四处乱窜的毒气，并赶紧给他封住。她扶他打坐，试图用灵力将这股毒气从他体内逼出来。
“花妖！”
花神见花妖脸色不对，便知此毒已从倾城空体内慢慢地潜入花妖体内，准备侵蚀她的五脏六腑。但倾城空身上的那股毒气依然未见消散，反而猛增到花妖身上了。这样下去，花妖必会因中毒而导致灵力消散。花神顾不得那么多了，情急之下只能先保住花妖一命。她一掌打在花妖背后，切断灵力的输出。
“花妖，你没事吧？”
幸得花神这一掌，花妖将毒血吐了出来。
“快去请雪主，这是来自外界的毒！”
凭她们的能力，怕是难以挽救局面了。
冷月到了琉璃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倾城空，便看出了端倪。
“这是失心摧神丸的毒性发作，中毒时间大概是七天前。此毒药食后不会立即攻心，而是日渐侵蚀中毒者的五脏六腑，最后缠至经脉关节处，以达目的。”
“这失心摧神丸不是惩戒偷学武艺绝学练法修灵的小人，以断其筋骨乱其心神绝其功力之药吗？这在我们雪域并没有如此泯灭人性的毒药，空儿怎么会……”
花神翻遍脑海，也猜不出所以然。
倒是花妖，总能捉到点上。
“相传这失心摧神丸乃绝境之王炼制，后传入王族。”
她们所说的这一切，冷月皆知，也并不在乎。
“现在追究这些并无作用！”
“可是，雪主……”
担忧的问题不同，理解便不同。
“此毒难解，但也无伤性命。若是功力高深灵力深厚者食之则前功尽废，但若是无修行者并无大碍。只是，中此毒者往后不可再修行，否则便有残废丧命之忧。”
这在冷月看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花妖花神可不这么想，她们一心想倾城空精修法学灵术成为绝才，这样一来便不可如愿了。倾城空的特殊身份，本就让其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挤。在这个没有绝学本领便难以立足的世界，他若是只会条条框框的大道理而无一保命武艺，那悲惨命运就不堪设想。
“雪主，那空儿怎么办？他以后岂不是不能修练灵术了？”
想到这么难过的事，花妖早已忘了自己身上的伤。
“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花妖和花神的心思自然逃不过冷月的慧眼。
“这怎么会是好事呢？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一点灵术不会，一点武力不会，要怎么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花妖不论如何，都不能放之不管，她不相信冷月真的没有办法挽救这一切。她知道，这不是能不能救的问题，而是想不想救。
“雪主，你一定有办法救空儿的！”
花神向来心善，更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养育了七年的倾城空身上。七年的互相陪伴，形同骨肉至亲。
“雪主，看在空儿喊你一声师父的份上，你想想办法救救他吧！”
冷月并不是不为之所动，只是解毒制药这一方面，她确实不擅长。
“花妖花神真是高看冷月了，我确实爱莫能助！”
对于没有把握之事，冷月绝不逞强。
“花神，你每日到花溪谷去取新鲜的七色花粉与百日花露，再配上千年莲根，制成羹药给花妖服下。七日后，她便可痊愈！在此期间，花妖切忌运气用法！”
“多谢雪主！”
花妖看了看一旁不知人事的倾城空，实在不忍心弃之不顾。
“雪主，那空儿呢？”
“明天，最迟后天，他自会醒来！”
“雪主……”
任由花妖和花神百般劝说，也没能留住冷月离去的步伐。但她们绝不会就此罢休。若真是天意，也就认了，可这明明却是人为奸计。
“花神，你见到雪主了吗？”
“嗯！”
自打花神出去，花妖便焦急地等待着她回来，满心期待能有好消息。但看花神无精打采的模样，便知希望又落空了。冷月向来对世事变更比谁都看得开，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又怎会体恤人情冷暖。七年来，任谁都看得出倾城空的处境，她又如何看不穿？当所有人都拿出自己泛滥的同情心，为这个孩子的成长与未来着想时，她却因为看得更透彻而静静远观。人都有私心，在乾坤步步紧逼之下，花妖花神满心希望倾城空能早日长成一个法力超群的绝才，不说为自己死去的父母报仇雪恨，就是给恶人一个教训又有何不可？难不成这世间只准恶人作恶，不准好人自保？冷月自是看穿了她们的心思，才总是冷落倾城空，迟迟不传授法术给他。以冷月的处世之道，必是不赞同冤冤相报。而这在她们看来，冷月把人心看得太纯良了。这个仇，并不是因倾城空而起，但却要他去承担。退一步说，就算倾城空能放下，那乾坤又岂能罢手？倾城空就是一个废人，乾坤一样想要置其于死地。奈何冷月不讲私心？奈何她花妖还如此信任冷月？
“寒影雪主生前待我不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空儿变成这样。说得难听，没有武学，不懂灵术，他以后只能任人宰割，或是过着东躲西藏的窝囊生活。不说报仇，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他该怎么办？”
花妖不敢再想象下去，她只恨自己没用，凡事只能去求别人。平时，她最恨只懂哭哭啼啼的人，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竟也软弱无助到这个地步。
“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花妖，这不怪你！”
尽管花神也是自责内疚到尘埃里，但此时她若不振作，又该怎么办呢？内敛容忍的她，总是能安抚花妖。
“我明天再去求求雪主，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花神到了花溪谷再也见不到冷月。
“冷月雪主！”
“冷月雪主！”
她找遍了整个花溪谷，竟也不见冷月的身影。
“看来，雪主是铁了心不想管这件事了！”
她知道跟花妖说实话，一定会伤了她的心，但是她也没办法。
“那就等她出关再说吧！”
出人意料的是花妖竟也看开了，但是这件事还未完，有机会她还是会想办法。
“花妖姐姐，花神姐姐，我回来了！”
看似与以往并无任何异同的倾城空，醒来后依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勤劳地采采花露花粉，念完书练完字后跟姐姐们一起玩，丝毫不担忧自己的未来。
“空儿，你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
花神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满眼疼爱的看着他喝下。
“来，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的问题！”
像往常一样，每次回答姐姐们的问题前，他总要认真想一想，不敢再随意应付。因为，他藏在心里的秘密总是逃不过她们的读心术，又或者是他认为的是自己的眼睛出卖了自己。有些事情，他越是想要隐藏，到头来丢的脸越大。
“花神姐姐，我今天又偷偷用了一点灵术！”
他有点不好意思，把头低了下去。
“姐姐不是告诉过你，以后都不能用了吗？更不能偷学灵术！你的灵术得由师父教你，偷学来的可是要挨罚的！”
其实，他出门后，花神就一路跟着他。正因为怕他又好奇心发作，偷着向小灵女学灵术，激起还藏在身体里的失心摧神丸之毒。
“怎么不灵了！”
这招用来偷懒的唤蝶采花术竟然失灵了，他试了好几次，又偷偷观察了其他小灵女施法，还是不起作用。天真的他，哪会知道花神正躲在身后阻止他施法。
“空儿，花神姐姐再严肃地警告你一次，从今以后切不可随意使用你偷学的灵术。否则你闯了大祸，雪主要赶你出雪域，我和花妖姐姐都没法救你！”
“花神姐姐，我以后不会再偷学灵术了，我不会再这样不听话了！”
天生缺乏安全感的倾城空，最害怕听到与抛弃相关的字眼。虽然，他很好奇为什么别的小灵女都有娘亲，而自己却只能跟姐姐们生活？他很好奇雪域里的灵女都有灵力，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学？他还很好奇为什么要远离地界的人，他的身世是否真的与此有关？他的懂事与谨慎告诉他，让这些疑惑深藏心里再好不过，无需去问花妖花神。该他知道的事情，花妖花神总会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们对他更好了。
“空儿，过来！”
若不是迫于无奈，谁都不想触碰对方最脆弱的一面。花神深知这种小心翼翼的爱往往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压在心底里的辛酸委屈，在抱着倾城空的刹那，全都随着涌出眼眶的泪水无处躲藏。
夜黑风清，花凋叶落，静寂来袭。每当月色推窗而入，倾城空便又可以躲入夜色深处，做一个自由遐想的快活神仙。渐渐地，眼皮低垂，四肢无力，心中所有的苦闷都被梦里的一切取代。
他又来到高高的摘星台上，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空儿。”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站在他身后。
“神女姐姐。”
她总是背对他而站，一袭白衣随风而动。
“《释心诀》可还记得？”
“空儿记住了！”
“那今夜接着学《移心诀》。”
……
已是夜半三更，窗台下月影摇曳，品茶者静心而坐，衣带未宽兴未尽。
“茶已沏好，只待佳人。”
上善起身，为邻座的空杯添上茶水。
风推门扇，入屋的岂止是天上明月，还有静待已久的佳人。
“深夜来访，多有打扰，小女冷月在此赔不是了！”
“哈哈哈，哪里的话，此乃我凡间的荣幸。”
世人皆知这上善的另一名号为神算天尊，确是不虚此名。“冷月雪主请坐，陪老夫品一品这倾心茶味道如何？”
一袭白衣拥明月而入，佳人入座，细品好茶。
“千年心木的清甜香雅让人感到轻松愉快欲想敞开心扉，半生花叶的甘苦清雅触人心扉让人徘徊回忆而不愿抽离，加之千年雪水的中和，这倾心茶果然让我想敞开心扉诉诉衷肠。”
“哈哈哈，世人皆道：此女只应天上有！我上善何德何能留神女于如此简陋之地饮茶！”
冷月的慧心灵秀，深得上善的赞赏。正所谓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而中看的灵魂千年难遇。君子之交交之与心，心灵相通才乃知己。这繁乱人世，于千万年间穿越千万人的阻拦，遇一知心人实则不易。五界之中，上善的人缘颇广，但真能聊到灵魂深处之人，也就只冷月一个。不费吹灰之力，轻易便心灵相通，不朽的灵魂之交可遇不可求。
“想来，上善祖上也已知我此行用意。”
“既然你有你的用意，能帮到之处老夫尽力！”
在这五界之中，冷月的为人处事，上善信得过。
“我徒儿倾城空前些时日误中了失心摧神丸之毒，小女实在无可奈何。世人皆知上善祖上对解毒制药颇为精通，冷月便为徒儿走一遭。望祖上看在与冷月的交情上，指点一番！”
上善虽然知天理晓人命，但从不轻易透露于他人，更不愿违天命替人改命理。每日，上门赠礼百般恳求之人多为显贵，他也常常拒之。但这一次，他因私心而多有担忧了，便提醒了冷月几句：“这倾城空的命理不凡，他的身世注定天地难容。尔若为之抗天命而为，必会惹祸上身。”
“上天有好生之德，又岂有生来便待罪受死之人？出生是上天的安排不是人的选择，人迎难而上努力存活下去，又岂能算是逆天命？如若此真乃天命劫数，冷月逃之避之亦无用。”
上善再厉害也只能看破天理，好坏皆预知在心，但也只能接受而不能改变。这一点，他也是无可奈何。看来，这是五界必经之劫，任谁也无法逃避与改变。他再做任何挣扎，都于事无补。
“这失心摧神丸的解毒法有三种。”
上善将杯中之茶饮尽后，便开始给冷月讲解解毒之法。
“第一种，用天山红莲解毒。但天山红莲开在天山之巅，通往此处之路由火狱、海狱、情狱、幻狱、死狱组成，五狱中的任何一狱都能致人死地，所以至今无人能破，更不曾有人为了一朵红莲冒险。”
“第二种，用万恶谷的四味至毒做解药。失心摧神丸乃绝境万恶谷里出来的毒药，万恶谷所制的毒药，皆可用谷里忘生池中的四味至毒进行解毒。这四味至毒为忧莲、泪莲、黑莲、毒莲，万年盛开一次，由万恶谷里千千万万万恶不赦的孤魂野鬼看守，欲取之亦是难上加难。”
“第三种，心神转换，置地重生……”
看来，要靠前两种解毒方法必定是枉然，所以第三种方法承载了最后的希望。而上善一开口，无需再做过多详细的解说，冷月凭借猜测便对这第三种解毒法知晓了十之。
“这第三种方法最行之有效，相对前两种方法并不太麻烦，但做起来也不容易。唯一的要求是解毒者必须内力深厚，否则便会轻易丧命，酿成一命换一命的结局。成功后，中毒者与解毒者便会交换体魄。”
最后一杯茶饮尽后，上善忍不住又劝说了冷月一番。听了上善的话后，冷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谢过上善，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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