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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鸟雀啼鸣不绝于耳,蝉虫声声高低难停,似是一番欢悦吟唱;屋内隐约有来去脚步声。缓缓睁眼眼前人影物像模模糊糊,脖子偏的酸疼,展颜才觉自个儿是趴睡,微微抬头欲活动脖子,顿觉后背左肩疼痛不已,不由抽一口凉气。
闻声莱青忙放下水盆,匆匆赶至床前。
“小姐莫动,免背上伤口裂了。”
梨莺亦忙上前瞧了,见展颜已是清醒许多,对莱青道:“莱青你招呼着,我去唤公子。”
莱青按下梨莺道:“上药的功夫你强些,还是我去唤公子罢,先把药换了是正经,免落了疤痕。”
莱青遂去,梨莺取了药箱子,挑挑拣拣拿了三四瓶出来,扶着展颜将衣裳脱下,取药涂肩上伤口处。
展颜眯着眼睛道:“我睡了多久?”
“今儿初十,算起来小姐睡了有两日了。”
“睡了这么久?唉不中用了。”展颜闭着眼哀嚎。
“小姐净浑说,两道伤口流了那许多血,自然需好生休息。二位公子和老爷担心坏了,二公子还叫狠狠罚了呢。”
涂好肩上梨莺拉开衣裳,背上一条三寸多长的伤口狰狞可怖。虽是看了两日了,梨莺仍是痛心不已,眼圈泛酸,暗道二公子这回委实太大意了,又想着展铭这两日又跪又蹲马步的样儿,又不知说甚才是。
思及展铭,展颜心头尚带了气:“活该他该受罚,若不是他去花前月下,我也落不着单,也不会给那几个黑子刺两剑。”
“二公子这两日也不好受,叫老爷罚了又叫大公子罚了不说,小姐伤了,他心头也是呕的很呢。”
展颜瘪瘪嘴道:“他呕是合该的。”
梨莺细细将展颜衣裳拢好了,又扶了展颜慢慢起身穿上。展颜因转头见了凳上摆了好几瓶药问道:“怎么涂这许多药?这都是给我抹的?”
梨莺轻言道:“岂止呢,大公子寻来的郎中可开了好些药呢,这只是早间抹的。”
“这是什么大夫,莫不是江湖骗子罢。”
“哼,恢复的倒是快嘛,这会子都能诋毁郎中了。”
梨莺起身收了药箱立一旁道:“二公子。”
展颜鼻孔用力“哼”一声,撇过脸去。
“哟,还翘气了。”展铭床前凳上坐了,身手推推展颜。
“二公子仔细”
“嘶——”展颜一阵抽气声,心头又将展铭恨恨臭骂几句。
展铭吓得手噔地弹回来,方觉手中力大扯痛了展颜伤处。
“铭儿!”展墨一声厉喝,音虽不大,却吓的展铭又登时“噔”一下打凳子上弹起立在一旁,展墨见展铭又没轻没重的本是气急,见展铭如此一时话又咽了回去,依旧冷了脸走来。
闻声展颜亦转了头过来。
“大哥来了。”
“知道痛了。”展墨面色冷淡,眼下青晕淡淡。
虽是自个儿外出惹出的祸事,到底这会子伤的重了,心里头难免有些委屈。
“大公子这是做什么呢,”莱青笑道:“大公子这几日都未合眼,可不是担心坏了,这会子倒疾言厉色起来。”
展墨目光瞥去,莱青忙住了嘴。
莱青端了食盘,盘上有几碟冒着热气的瓷碗。展颜趴在床上,抬头望展墨十分费劲。展墨拖过凳子坐于一边,令莱青端了盘子在一侧蹲下,梨莺轻扶展颜起身,又拿几个软枕教其靠着,将莱青所端碗碟一样一样喂展颜吃些。
少些菜里添了几味草药,吃起来苦涩,碍着展墨在此,展颜亦不敢造次,再则亦是真真饿级,梨莺喂了什么俱是一口吞下,不多时已吃了两个半碗。
“够了。”
听展墨如斯道,梨莺将碗搁回去,莱青捧食盘站起退下,展颜按捺下食欲任梨莺擦净嘴角,又扶她转身趴下。
“感觉可好些了?伤口疼的厉害么?”展墨语气放轻柔了些。
“嗯好多了,就是方才叫二哥推时疼,现下趴着倒疼的轻。”
展颜仍不忘再举报二哥一回,展铭听了又是气又好笑,又有几分歉疚:“行了行了我的好妹妹,是二哥错了成了吗?”
“哼,这样认个错便完了?我也给你刺两个窟窿,再给你认个错可行?”
“你这分明得理不饶人!”
见展颜趴在床上不得动弹的模样,展颜声音又弱了下去:“行,二哥的错,你看祖父打也打了大哥罚也罚了,您就原谅二哥一回行不,展大小姐。”
展颜见展铭面色亦是蜡黄,分明未睡好的样子;想着这本也怪不到二哥头上,原是自己个儿粗心大意,这会见展铭如此低声下气,早消了气,“噗嗤”一声后笑道:“那也是你活该!”
展铭登时轻松不少,忽的似想到什么一般问展颜道:“你如何惹了这样的仇家,竟下这样毒手,叫我逮着了,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这便牵扯了上回回京时在林子里的事了,展颜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噎着不吱声。展墨见此对展铭道:“颜儿清醒不久还需好生将养,不宜费神,且叫她先歇着,养好了精神再议不迟。”
展铭点点头,又对展颜道:“颜儿你好生歇着,二哥定给你将那几个兔崽子抓了来剥皮抽筋!”
这话展铭展颜打小说到大,展墨却是眉头微皱,如斯言语,颜儿听了怎生修养?
“小姐歇会吧。”
展颜点点头,任秀月扶了轻轻在石桌边坐了,秀月忙拿了桌上的软垫塞去。
心内有些无奈,秀月这几日事无巨细,视展颜如初生婴孩般悉心照料,叫展颜只觉自己如同废人一般。
展老爷大发雷霆狠狠训了展铭同秀月,又罚了展铭蹲马步跪地砖,同罚了秀月跪地板,展铭因见秀月哭的甚是可怜且此事秀月无甚大过错,因而替秀月受了罚。虽是如此秀月仍叫莱青又好生训了一顿,教她知道尊卑之别。
秀月虽是吴妈之女,名为展颜侍女,盖因展父向来严令其兄妹凡事自己多做,又是打小一道儿长大,是故自展颜至展墨并一干仆妇奴才等,皆不以其为奴。展颜亦视其为友,这会见秀月一副唯唯诺诺之态,委实有些不知所措,且展颜知晓秀月倾心二哥,爹爹又有招了她做儿媳妇的言语,更不愿秀月如此了,只一腔话不知如何劝导。
坐下后秀月规规矩矩一边立着,展颜懒得再劝,默默想事情。
展颜也将养了三四日了,这几日展铭每日除了来瞧她几回,余下时间便去追查那日黑衣人身份;展墨反清闲许多,一日来瞧上好几回。展墨同展颜分析时展颜提及端阳那日肃宁王曾提醒道“在林子里非本王一人,望展小姐好自为之。”,这话大有深意,却不知何解,展墨一时亦不解其意。
翌日清早来道关键竟是那日街上一同扶小娃娃之人,竟原来是同那黑衣人一伙的!展墨猜测那伙人应是多番打探探得展颜居京都之内,故连日来遣人在京都内打探,那日谢?街上与展颜分别后必定一路跟至展府,知晓展颜身份,再在城内外有所部署,寻得展颜落了单的机会方出手伤人。
展颜闻之震惊不已,那个自称叫“谢?”的,生得秀气,面目又亲切慈善,谁想还藏着这样害人性命的身份。又暗恨自己玩了这许久警觉之心都玩丢了,有人跟踪竟丝毫未觉。
依着展墨的话,是自肃宁王那句话生了疑,便是说肃宁王早已知晓那日街上谢?身份,那日便是暗示她仔细防着那人,只这人说话实太不浅白,展颜一时便懒怠理会。若是早些弄弄明白了有所防备,亦受不了这番苦了。
那伙救了她的人道乃是受肃宁王之命,暗中护展颜周全。在隐月湖时见展颜同黑衣人一番打斗,知不是对手匆忙搬了救兵来,故初时未露面待搬了救兵方赶至。这样说来,还是肃宁王着人救了她,莫不是还她林中相助的恩情?
寥寥几番交道,肃宁王和善仁教礼仪只在表层,竟也还有知恩图报的时候?他那日倒是有此一说,可展颜却总难的相信,又忖难不成是自己小人之心?他到底也算救了自己性命。
满腹思绪展墨却是不知,展颜知晓肃宁王那日所言深意后道一句:“原来是这样!”展墨只当展颜已晓究竟——肃宁王却是知晓那人身份,那番话却非是警醒展颜。他本已松了对展颜警惕之心,只教人远些留意其动静每日汇报。那日听人报展颜同那伙子人街上碰头了,不由又生怀疑,疑她二人有甚密谋,故而端阳时交代太尉以赛龙舟为名请了她出来,寻机欲以示究竟,却莫名叫那日展颜一番慷慨之气消了疑虑。
有心点醒展颜时又忽念道:“若这时点醒只一句提点之谢,倒不如暗暗瞧着,待那起子人动了手再出手相助,岂不恩情深重?若得了展府人情,依展墨性子该是要记在心上的,于他多有裨益,故话只言三分。”
肃宁王心思百折千回展墨能猜出几分,听展颜道“原来是这样”只当展颜明了事情原委,却不料竟是小有偏差,便是知晓展颜正将养着,亦不愿多说教她费神,故而只点头作罢,想着自己好生处理。殊不知这一回任她如斯,却生了日后多少悲喜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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