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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第一天，连厨房里昨天吃剩的小甜饼香气都格外让人留恋。
多莱抱着自己的小书包，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
“书包里有水和吃的东西。”林恩说：“是哈利准备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多莱拽了拽裹在腿上的裤子，不适应地蹬了蹬脚，“为什么一定要穿这个，不能把尾巴变回来吗？”
小人鱼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灰色的连帽衫，脚上踩着双白色运动鞋，这些都是哈利昨天在星网上给他买的。
过程也简单粗暴的很，它直接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最受欢迎的学生装，然后买了搜索量最高的一套。
“学校里都是成年人鱼，他们都是用腿走路的。”林恩耐心的解释，“而且你已经成年了，不能再随便把尾巴露给人看。”
多莱说：“综艺上的人鱼就会露出尾巴。”
“什么综艺？”
“我们的人鱼。”多莱很流利的答了出来，他觉得这个综艺其实还挺有趣的。
林恩想了想，“前天哈利给你看的那个？”多莱点点头，林恩转过头看了角落里的哈利一眼，哈利吓得指示灯一阵乱闪。林恩跟多莱说：“那些不是什么好人鱼，你要学他们么？”
多莱摇头，过了会儿，他又小声说：“我之前也没有给别人看过尾巴。”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摇头晃脑的掰着手指，“只有你，林尔和一个黄眼睛的人见过我的尾巴。”
“林尔？”林恩微抬了下眉，“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就是……”多莱不知道人鱼培育基地要怎么说，他纠结了半天，最后用自己的语言精简了一下，“你把我接回来之前我呆的那个地方。”多莱很骄傲地说：“他是我的仆人，每天负责给我送饭。”
“好几次他还想和我聊天，不过我都没有理他。”
仆人……是人鱼饲育员吧。
林恩沉默了一下，说：“手臂伸出来。”
多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伸出了手臂。
林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比自己手腕上的星际云要小一圈，却刚好可以扣在人鱼手腕上的手环，然后握住多莱的手将手环扣了上去。
手环发出一声轻微的合拢声，内部的装置在检测到人体皮肤后开始自觉收紧，很快调整成了一个合适的大小。
“这是我的附属星际云。”林恩说：“所有正常的功能这里面都具备，如果要联系我，你就告诉哈利，哈利会帮你的。”
多莱用手指拨了拨那个银白色的小手环，看起来还挺漂亮的，“哈利不是在家里么？”
哈利在内存里默默的说：呵，愚蠢的人鱼。
林恩解释说：“哈利是人工智能，它可以进入任何一个有网的系统。而且，你的星际云和我的本质是一体的，就算没有网，哈利也可以控制你的星际云。”
多莱问：“如果我让哈利联系你，你一定会在么？”
林恩蹲下身，帮把小人鱼刚才被他自己踢散的鞋带系好，“我会的。”
“那如果不在呢？”多莱很固执地问。
林恩没有站起来，小人鱼坐在沙发上，是很糟糕的坐姿，这使他看起来快被沙发吃掉了。林恩半蹲着，刚刚好和他平视。
“多莱。”他很认真的说：“我不会把你扔在学校的。”
小人鱼抽噎了一声，一滴泪珠磕在嘴唇上，他黑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默默的注视着林恩。
“听着。”林恩叹了口气，他握住多莱的手臂晃了晃，手指点了点上面的星际云，“看到这个了么？抛弃自己的伴侣属于违法行为，如果我没有来接你，你就让哈利向联邦警署举报我，这样我就一定会来接你了。”
多莱勉强接受了这个处理办法，他踢掉鞋子，把两条腿也蜷到了沙发上，下巴轻轻搭在膝盖上。他的头发大概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剪过，长到了腰部。他这么坐着的时候，看起来好像被头发包裹了一样。
人鱼头发的颜色总是和鱼尾息息相关，但也会因为成长中的各种不可抗力产生不同的变化。多莱就是这样，他的头发看起来有点发蓝，不过等你再仔细的看去，又会觉得那就是纯粹的黑色。
“我们什么时候去学校。”坐了一会儿，多莱问他。
“五分钟后，安茜来带你过去。”
多莱抿了抿嘴唇，“你不和我一起去么？”他把腿从沙发上放下，开始试着重新穿上那双紧绷绷的鞋子。
“我上午没有时间。”林恩帮他把鞋穿上，“而且安茜是你的星际语老师，我觉得你们需要时间来沟通。”
很多成年人鱼不想被养在家里，所以联邦会为这部分人鱼提供一些轻松又适合他们的工作，比如老师。
门铃被按响了，安茜正等在外面。
多莱还不太会走路，林恩给他找了一根木棍，让多莱自己一点点往前走，而他则站在旁边防止多莱摔倒。
走了两步，多莱停下来，他侧过头问林恩。
“学校叫什么名字？”
“帝国科技大学。”林恩说：“这是我以前的大学，他们近些年创办了人鱼系，里面细分出了一些适合人鱼的学科。”
“我们住的地方叫什么？”
“烟草街301栋，街尾最老的一间房子，是林家的祖宅。”
林恩，“好了，现在就算我不去接你，你也能找到家了。”
多莱没有理他，轻轻哼了一声，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是林恩的星际云，提醒他要到训练的时间了。
林恩随手按掉了它。
“他还挺聪明的，对么？”他笑着对哈利说。
虽然机器人可以和主人正常交谈，但林恩从来没有和哈利聊过天。
哈利噤若寒蝉地窝在充电电源上装死。
林恩似乎也不想要一个回答，那句话就像是一个错觉，然后直到他离开房子，都没有再和哈利说过一句话。
“安茜阿姨。”车上，多莱抱着自己的拐棍，蔫蔫儿叫了一句。
安茜：“我觉得你可以叫我姐姐。”
多莱抬头看了她一眼：“哈利说你比我大很多。”
“哦。”安茜冷漠的说：“你相信那个机器人的鬼话么？”
多莱又看了她一眼，求生欲让他谨慎的改了口，“安茜老师，我觉得你和之前看起来不太一样。”
安茜：“之前是什么时候？”
多莱说：“就是你的伴侣在的时候。”
“男人都喜欢柔弱的人鱼。”安茜眼皮都不抬一下，“虽然近几年人鱼解放运动闹的沸沸扬扬，官方政府明面上也确实做出了让步，但是——”
她冷笑：“在那群男人的心里，人鱼柔弱是一个固有的观念。他们可以装作很开明的去鼓励别人的人鱼走出家门，去读书，去工作，但当对他们自己的人鱼时，又完全是另一副嘴脸。”
多莱：“你不喜欢你的伴侣么？”
“怎么可能？”安茜说：“我和艾文可是匹配度高达百分之八十的灵魂伴侣，我爱死他了，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我的。”
多莱：“那你为什么……”
安茜对他眨眨眼睛：“在这种时候，柔弱就是爱人之间彼此的一点小情趣，而不是伪装了。”
“而且，我感觉你也比之前更爱说话了。”安茜对他笑了笑，“你叫多莱，我记得没错吧。”
“嗯。”多莱点点头。
安茜撩了撩头发，“大学里没有星际语的基础教学，所以你的星际语由我来给你单独授课，我先看看你的水平怎么样。”
紧接着，她放弃了人鱼之间的交流方式，用一种多莱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句什么。
安茜：“听懂了吗？”
多莱很茫然地看着她。
“那句话的意思是，早上好。”安茜不可思议地看着多莱，“林恩什么都没教过你么？你们平时不交流么？”
“先生很忙。”多莱辩解说：“他不是经常在家。”
安茜用看被虐儿童的眼光看着他，“你们的匹配度是多少？能产生共振么？”
多莱：“什么是共振？”
安茜：“你们交谈的时候，需要借助翻译器么？”
多莱不确定的说：“要吧。”
安茜给他解释了一遍，“当人鱼和人类的匹配度高于百分之七十五，就会产生共振现象。当这种现象产生时，即使你不学星际语，你的先生也能听懂你说的话。”
“这有什么用？”多莱不解地问：“就算我和先生的匹配度没有那么高，先生也可以听懂我说的话。”
他觉得这项技能实在很鸡肋。
安茜本来想说什么，后来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好好学习吧。”
多莱：……
多莱感觉他受到了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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