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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老去的1984 > 第十六章 病中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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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梦似醒的混沌中,牟脱并未感觉到睡眠的舒适和安稳,反而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走不出来的黑渊似的,四肢百骸都沉重酸痛,身上忽冷忽热,冷时仿佛掉进了冰窟,热时又像在炼狱中炙烤。她无力疏解自己的各种难受,只能紧紧地蜷缩了身子,难忍时甚至会轻哼一声。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迦了在身旁的百般侍弄,一会儿感到迦了此时显得沁凉的大手轻按在她额头和颈下试温,一会儿又觉得额头上被迦了放了不知是凉毛巾还是退热贴的东西冰凉舒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手和脚被迦了依次心拿出棉被,给她擦拭酒精,酒精蒸发,也暂时带走了一些热量。还能依稀听到迦了在她额头和耳朵旁拿着测温计发出滴滴的声音。一会儿上身又被迦了微微抱起给她喂下一种草莓味道的药水,隔一会儿就给她喂一大杯水。迦了还一边或是抚摸她的额头,或是伸进被窝抚摸她的后背和胳膊,一边在她耳边安慰:“牟脱,很难受是吧?我知道,忍一忍哈,吃了退烧药就好了,明天我给你找大夫来。”“牟脱,难受就哼出来吧,哪里疼?告诉我,我给你揉揉。”

    一夜的黑暗终于过去,天光微亮时,牟脱也终于能睁开眼睛了,她感到浑身都虚脱了似的,心想自己多少年都没发过高烧了,都忘了发烧的夜晚这么难熬,根本不像是在睡觉,而像是在清醒地受折磨,可是还醒不过来,简直像被魇在了发烧地狱。还好不是自己一个人,迦了在身边,身体和精神上都帮她缓解了不少,脑子里出现迦了,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转身看去,发现自己刚才其实正躺在迦了的怀里,迦了好像害怕碰到她她会不舒服似的,虽然也微蜷了身子将牟脱笼在他身体形成的弧形里,却跟牟脱保持了二三十厘米的距离,左手在上面按着牟脱的头发,右手还拦在牟脱腰间。迦了还在睡着,牟脱略微能回想起昨夜大概自己难受,迦了更是被折腾了一夜,应该没怎么睡,很是困倦吧。于是又心不发出声响地转回身体,想让迦了多睡一会儿。没想到迦了看牟脱虽然吃下退烧药后温度已经降到7度多,但又怕退烧药只能维持几个时,自己便不敢睡沉,牟脱这样轻轻一动,他已是感觉到了。迦了用右手握了握牟脱的右手,眼睛还闭着,轻声问:“醒了呀?还难受吗?”牟脱又回转身来看着迦了,有些沮丧地说:“唉,还是把你吵醒了。我好多了,谢谢你哥哥。”迦了半睁开眼睛,有些慵懒的眼神中泛起笑意,声音透着疲倦:“不是你吵醒的,本来也没睡,只是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你难受成那个样子,我哪敢睡啊。”牟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我……难受成哪个样子?”迦了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满床打滚儿啊,一直哼哼唧唧、要死要活的,还冲我喊:“难受死啦,我受不了了啊””说完就好像来了精神,眼睛也完全睁开了,抿嘴笑着盯着牟脱看。牟脱知道他在逗她,抬手就拍向他前胸,嗔怒到:“这么讨厌的病人,你怎么不直接从窗户扔出去呢?!”迦了抓起她拍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拉过来放在自己嘴唇上:“扔出去干嘛,我还没看够呢,多好玩啊。五十多岁的人了,生起病来简直就是个屁孩儿。”牟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抽回自己的手想要撑着起床,迦了马上按住她,自己坐了起来,按着她的肩膀说道:“刚退了烧就不老实啊,好好再睡一会儿,搞不好白天还会再烧起来呢。我先去给你煮点粥,上午让医生过来看看。乖。”牟脱刚才起身时也确实感到一阵眩晕,身上也觉得虚,于是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没想到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牟脱觉得没睡多久,就被迦了叫醒了,迦了端到她眼前一晚白粥说:“都睡了一个时了,起来喝碗粥吧。”牟脱揉揉还模糊着的睡眼:“啊?一个多时了,我怎么觉得才睡着一会儿呢。”“睡得太沉了就会感觉这样”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扶起牟脱,让她靠在床头上,另一只手端过粥来,舀起一勺在嘴边吹了吹就递到牟脱嘴边,牟脱看着那勺白粥,难为地说:“哥哥,吃不下。”迦了听了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从旁边床头柜上又端过来一碟咸菜,牟脱看见,突然有了食欲似地冲迦了点点头,迦了满意地笑了,盛了一点咸菜放在粥上一口一口喂着牟脱吃。牟脱本是想自己吃,不过身上也确实没有力气,就由着迦了喂她吃。“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榨菜。发烧的时候除了这个真是什么都吃不下。”“我猜的,因为我也喜欢吃。”“而且也没炒啊,没放葱啊那些,只是切成块滴了点香油,这样吃最清爽了。”迦了笑着又一勺白粥点缀着榨菜块塞进牟脱嘴里:“谢谢夸奖,那你赏脸多吃点啊。”

    牟脱吃完就又睡下了,朦胧中感觉自己身体好像又烫了起来。迦了也发现了,于是又是一阵忙着测体温,喂退烧药,各种物理降温。大概没有昨晚的温度高,还有迦了的照料,牟脱并没觉得怎样煎熬。上午十点左右,迦了请的医生也到了,医生检查了咽喉,听诊肺部和气管,询问了病症,又麻利地用便携检验仪器给牟脱验了血,说问题并不大,开了消炎药、感冒药,另外又加开了退烧药,让迦了去药店买来,叮嘱他按时喂药就行。

    迦了总算放下大半的心,接下来就是悉心照顾牟脱:按时喂药,勤喂水,做清淡又尽量不重复的饭食给牟脱吃,还总是担心她哪里不舒服,隔一段时间就给她物理降温,还按着牟脱所说,揉抚着她身上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这一日一直低烧,一直到深夜,体温也没再超过75度。第二天天刚微微亮时,迦了在牟脱身旁醒来,又给她测了体温,发现只有64度,他欣慰地笑了,感觉又松了一口气,不过瞬时就涌上一阵困倦,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了。醒来时发现牟脱已不在身边,一个激灵就惊坐了起来。他刚才睡得太深,睁眼的瞬间受了惊吓,座起来又太猛,以至短时间内竟没想起自己这两天正照顾着生病的牟脱,第一反应却是:牟脱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慌忙下了床,也没穿拖鞋就向自己家的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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