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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谁都会变老 > 第十五章 烂水缸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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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荷生下第二个女儿不久就出去工作了。安怡民因感冒引起了肺结核,在医院里住了整整半个月,出院后医生说需进一步休养,在这期间不能从事体力劳动,等身体彻底康复才能上班。安怡民遂向单位申请了劳保,这样宜荷便必须外出找一份工作以维持一家的生计。

    在安怡民一位同门师兄的推荐下宜荷找到了一份修缮队里的工作。那个工地连上她一共有三个女人,两个负责抬泥包,只有她和男人干着一样的活儿,但她很知足,因为当初那工头儿原不情愿要她的,说这里不缺女工,实在不好安排。宜荷说不缺女工男人的活儿也可以。宜荷的话让这个姓张的工头儿愣了一下,他大约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但转念一想她不过是一时权宜罢了,料她吃不下那份苦,过不了几天就会走人,便将宜荷留下,谁知他想错了。而到后来宜荷的所作所为又让这个张工头彻底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宜荷来到工地上已有半年,她肯学肯干,凡事不落人后,别人都为她抱不平,说同样的女人为何干的活儿不一样,她却从不这么想,说当初来时活儿是自己选择的,人家做苦轻的自有人家的道理,她要总和人家比不是自找气生?她心里只有一条,要不就别干,要干就干好。夏天工期紧,每天大家都要干到十三四个小时,可别人休息的时候她也不歇着,忙着与另外两个女人给大家烧水喝。这让工地上的男人们都对她颇有好感,连一向不爱搭理人的泥匠老苏都乐意向她传授绝学了。很快她学会了抛砖,一下子能抛两块,最多的时候是三块。抛砖看起来容易,掌握不好却很危险,它不是什么力气活儿,讲究的只是一个巧劲儿。有好几次她因没有掌握好顶伤了手指,老苏说这就对了,只有伤几次你才知道应该如何发力。果然,经过几次意外宜荷再未伤过,后来她就一直给老苏抛砖,师徒俩配合默契,抛的干脆,接的也漂亮。

    宜荷每天从家里步行到工地大约需要五十分钟。每天早上她给安怡民和孩子烙一个大饼,自己吃个窝头便匆匆往工地上赶。她不会骑自行车,以前是因家里穷没车子,现在有车子她又不敢学了。安怡民曾硬拉着她学过一回,只一跤她便发誓再不学了,这么大个人了老往地上摔像什么样儿,要这么摔的话还不如我的腿得劲儿呢,走路我也照样赶得上!事实上她也确实做到了,虽然每天步行可她从没有迟到过。她走路极快,与自行车赛跑似的,每天别人骑车子到时她也早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比较短,所以她不回家,中饭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带好了。所谓的中饭仍是两个窝头外加一小块咸菜,到了饭时她将两个窝头拿出来与食堂的师傅说说放到人家笼屉里热了,然后就着咸菜吃下去。有时食堂的师傅好心会给她舀碗面汤,人家不给她也从不讨那个嫌。虽是一碗面汤可不是任谁都能喝到的,因此她对师傅很感激,有时吃过饭没事了她就帮着扫扫地,她只是这么一个随意的举动没想到却为自己日后带来了好处。

    她吃饭总是一个人背到墙角旮旯里,倒不是怕见人,而是怕见了别人的饭菜嘴馋。工地上抬泥包的两个女人每天的饭盒里不是大米就是面条,或者干脆不带饭在食堂里买着吃。她们每次碰见她总是假装没看见,这也正好,若是真凑在一处吃饭那该有多别扭呀!

    只有晚上回到家里她让自己放开肚子连汤带水吃一碗杂面切板板。这是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候,吃饱肚子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了,往往一挨枕头她就呼呼睡去。不过也有惨的时候那就是遇到晚上加班,中午吃下去的两个窝头已然幻化于无形,那时她只盼着师傅老苏的肚子也如她的一样吵闹不休好能够想起回家。有一天宜荷早上走得急竟忘了带上自己的中饭,直到下班时方才想起,那时别人已陆陆续续往食堂里去了,只留她一人呆在原地,她正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恼不已抬头却见安怡民骑着车子来找她了。安怡民一见她将饭盒递过来:

    落下饭了吧?

    哎呀,你可说呢,今天早上起迟了,一着急就丢三落四的,你出来孩子们让谁看着了?你还没吃吧?快赶紧回去吧——宜荷一边接过饭盒一边说,正待要找一处台阶她忽然停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放在饭盒里的两个窝头此时竟然变成了米饭。这是让你和孩子吃的,你怎么给我装上了——

    你中午就吃窝头?早上是窝头中午还是窝头?

    哎呀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谱呢,我身体好好的吃什么也无所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就你那身体再不吃的好一点什么时候才能好?

    那也不行!又要上班又要给孩子喂奶,这样吃下去几个你也顶不住!从现在开始你吃什么我也吃什么,再不行我就天天给你送饭!安怡民说着竟有些生起气来,长长地瞪了宜荷一眼方才走了。

    安怡民的倔脾气宜荷是早有领教的,她知道他可是说到做到,可是他并不知道他们的那点儿口粮其实根本就不够吃,这几个月她是硬把自己的口粮全换成粗粮才勉强撑下来的,安怡民要知道了肯定不肯再吃好面,那怎么能行呢?她可绝不能让他缺了营养。那碗米饭她如同是从丈夫嘴里夺来的似的吃得很不是滋味。

    这天晚上下班宜荷因为心事沉重走的比平时慢了一点。路过一个马场时忽然一股新鲜的豆饼的香气触动了她的鼻翼。她透过马场半闭的门往里看去,一个老头儿正往食槽里倒草料,他后面的那匹枣红色母马显然是个急性子,连马夫倒草料的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嘴巴直往食槽里钻,结果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吃到一口它便开始专意地咀嚼,两排大牙齿上下齐动员发出一种如嚼咸菜般脆生生的声音。那声音太富有感染力了,连它对面的一条狗都被感染了,以为它吃的是什么人间美味,捡起地上的一根草开始试吃起来。我怎么以前没注意到呢?宜荷想,她指的是草料。马场她是知道的,这个马场离修缮队不远,里面的配种师据说是个女的,工地上的男人们据此还编出了许多瞎话。可是经过几天的观察宜荷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配种师,只有一个五六十岁的马夫,那马夫也不常在马场里,有时他就转到后面铡草或是锄地去了。这情况对她很有利,这一天黄昏之后宜荷第一次溜进了马场。马槽里刚刚添了料,新鲜的稻草混合着诱人的豆饼让宜荷既紧张又兴奋,她迅速包了一包藏在衣服里抽身就走。

    这天晚上宜荷制作了豆饼馅儿饼,这是远在侦察初期她就思索好了的。安怡民对宜荷的手艺大加称赞,每咬一口都用手心小心护着,生怕有一丁点儿掉在地上。此后宜荷就经常光顾那个马场,也因此琢磨出了好几种豆饼的吃法。人总比马高级吧,只要经过适当的烹调豆饼那就不再是马料,她对安怡民说。再说马场那里,最初那匹枣红母马以为她是来添料的,及至后来便渐渐对她没了好感。有一次在她刚要靠近马槽时那母马忽然冲着她喷起了鼻子,宜荷大惊失色,赶紧溜之大吉,此后好长时间都不敢再来了,生怕母马会再次报警,但不管怎样她还是要感谢它,正是那些豆饼帮助她度过了一段最清苦的日子。

    在工地上干活儿的第十八个月宜荷的苦日子终于出现了转机。那天下了班宜荷正在扫盲班里学习门外忽有人来找,那时她刚刚在草纸上写完一个沈字外加宜字的宝盖头。宜荷看看来人是师傅老苏不禁有些诧异,只见老苏气喘吁吁地说:丫头,好事情呀,张工叫我来告诉你,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去工地了,直接去食堂上班。食堂可是六点钟开饭,记的千万不要误了时间!

    原来食堂里那个常给她舀面汤的师傅前两天回老家去了,食堂里因此有了空缺。宜荷没想到这份工作竟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她一高兴连课也上不下去了,左等右盼,好容易听老师讲完脚不沾往家里飞奔而去。

    食堂的工作让宜荷如鱼得水,她生来就热衷烹调,食堂里正是她的用武之地。不仅如此她还将前任的作法发扬光大,主动给那些伙食寒酸的工人舀一碗面汤喝,她深知就是这一碗不起眼的面汤喝到他们的肚子里能有多暖。

    只有一点让她略感不习惯,那就是每天半夜里就得起床,那时连启明星都还没有醒。一路上她尚处于半睡半醒之中,一到达食堂却立即振奋起来,先坐上油锅炸两个酥黄的馒头将肚子填饱,然后抱起一袋面粉倒进盆里开始和。那只面盆大得足可以坐进去洗澡,她也不急着上手,先加水用一柄铲子搅,等搅得差不多了最后再揉成几个面团放在一旁饧着。这时,食堂里另外两个人物才姗姗来迟,这是两个老头儿,一个六十岁,一个七十岁。六十岁的老耿负责面点,七十岁的老常负责烧火。老耿来时面已饧得差不多了,他便与宜荷一同揉面、上笼。老耿喜欢一边干活儿一边叼支烟,左眼被烟一熏常常半闭着,只留右眼盯着手里的面团,大约如此才会目力有限,他常常顾忌不到嘴里的纸烟,烟灰老长了也不记得磕,宜荷便不时提醒他:耿师傅,你的烟灰又长了。那老头儿听了腾出一只手将烟灰往地下一弹,轻描淡写地说:啊—没有事儿—没有事儿,我怎么会把烟灰落进面里呢!落不进去——落不进去——

    可是老耿这样说着他的烟灰照旧不记的磕,宜荷因此总担着心,又不好老说,后来她干脆在老耿来之前把馒头赶着都蒸上,老耿这下可乐得清闲。连老常也羡慕他了。

    食堂里每天开两顿饭,早饭和午饭。收拾完早餐两个老头儿回家,待到十点钟再来,宜荷却不回,这段时间她就在厨房里做些针线活儿,直等到午饭过后才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给全家人做一顿像样的晚饭,那是一天里最温馨的时光。

    白天两个孩子则由安怡民来照顾,他对两个女儿都呵护有加。早上他用玉面米调成糊糊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婴儿。玉米面糊糊要熬得不稀不稠才像奶水,温度也要掌握得恰到好处,婴儿大约对这个父亲很满意,吃上几口便对着他秀上一个甜甜的微笑。大一点的孩子已经会自己用勺子吃饭了,安怪民给她吃和自己一样的饭。她有时吃着吃着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摇摇摆摆地将勺子送到妹妹嘴边,让做父亲的看着忍俊不禁。午餐安怡民为他们煮小米粥或者拌汤喝,等孩子们吃饱他就躺下来和她们睡上一个下午觉,一觉醒来宜荷也该下班了。

    日子在两个孩子日复一日的变化中慢慢消逝,很快连婴儿也开始牙牙学语了。吴氏有时会来住几天,帮着他们带带孩子。解放后政府严打吸毒贩毒,又兼有沈双山的恩威并用吴氏慢慢戒掉了毒瘾,身体比从前好了许多。她是一个非常和蔼的老太太,然而在对待两个外孙的态度上却不免有些偏执,对老大特别偏爱,对老二却不闻不问。人类的许多情感都有这样先入为主的特点。吴氏为大外孙起了一个小名儿叫赖女,她说小孩子名字起的越赖长大才能越好。但这个名字却只有她叫,宜荷和安怡民不这么叫,他们叫她荟玉。与吴氏一样小荟玉也很依恋她的外婆,连睡觉都喜欢与外婆筒在一个被窝里。对奶奶她却没有什么印象,唯一一点模糊的印象也是后来从大人的闲聊中拼凑出来的。奶奶得痨病去世的时候她还是个婴儿,不久,郑木匠重新娶了老婆,他们一家就搬了出来。

    他们现在住在桥头街。这是一个大杂院,因为住的人家较多所以显得特别凌乱。院子里各家各户的门前都堆满了杂物,横七竖八的晾衣绳上尿布、衣物每天都挂得满满当当,似乎哪家不挂出几件就会吃亏似的。人一多声音也嘈杂,谁家擤个鼻涕咳嗽一声满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谁家进来个人也会误以为是进了自己家。安怡民的家位于东面第三间,刚搬来的时候可谓家徒四壁。那时他们只带出了两卷铺盖,别的东西郑木匠没说他也没要,他后来想若是拿了他反而会生自己的气。现在屋子里除了铺盖又多了三样东西:一只放杂物的木箱,一个一尺多高的柜子和一只闹钟。木箱和木柜是安怡民自己割的,闹钟则算是一件奢侈品了,那是安怡民用自己偷偷赚来的钱买的(直至买下闹钟事情才败露,安怡民承认了哄孩子睡觉后自己替邻居打柜子的事实)。自从有个这只闹钟宜荷再也没有因为怕迟到而晚上睡不踏实过,她嘴上责怪丈夫心里却爱如珍宝,将它摆在家里最醒目的地方,也就是那只立柜上面。这三件物品宜荷多年后仍一直珍藏在身边,因为那是他们最先置下的家当。一个新的家族的根从这时开始萌芽了。

    除此三件之外还有一件不得不提一下,因为这件东西虽然搁在外面但毕竟也算这家里的一分子,这是一只火炉,一只用水缸改造成的火炉。当初租房子时安怡民光图着房租便宜竟没有发现屋子里没有炕火,这样吃饭取暖便成了一个大问题。宜荷原打算买一只火炉,她已经到电影院那条街上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可每回去了都下不了决心。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安怡民却意外发现了一只丢弃在角落里的烂水缸,他看着它琢磨了一下午最后决定搬回来自行改造。水缸的下部是炉膛,他用砖在里面砌成一个灶室,又在上面用铁皮固定一个炉盘,一个结实耐用的火炉就造好了。这个火炉他们一直用了三年,直到有一天缸壁破裂才将它换掉。而那时他们已度过了那段偷吃马料的岁月。

    安怡民终于上班了,他对闲置在家的日子厌恶透了顶,然而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实在无能为力。人类终其一生都在控制,可是大多数的人既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到最后只能把自己交到医生的手上,然而人类还是在不竭地努力,希望能控制自己控制别人甚至控制整个世界。不管怎么说安怡民为自己又成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而高兴。

    安怡民一上班宜荷就将两个孩子送到了自己单位里的幼儿园。有一天工地上加班,上面通知食堂晚上要预备晚饭,宜荷将两个女儿接回厨房便去灶上忙碌了。今晚她要炸油条。食堂每星期改善一次伙食,今晚因为是加班所以破例多炸一回。谁想她刚炸好一小盆儿老耿和老常就用旧报纸都包走了,宜荷心里那个气呀,整个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忙碌。她站在火前挥汗如雨,两个老头儿却闲得打哈欠,好像厨房里的事与他们毫无相干。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除了吃还能干什么?两个废物!

    她一边炸着油条一边在心里暗骂,他们拿了多少回油条她就在心里骂了多少次,等到一口气将面炸完她才想起了两个女儿,准备叫她们吃晚饭,可是厨房里哪里有她们的影子?她刚刚从火上下来脸有点发烫脑子有点发糊,差不多一个小时前她还见她们拿着炭块在地上画方格子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她不禁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恼不已。将厨房里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儿,连柜子里面都找了,没有,整个工地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宜荷蒙了!刚才的那些闲气早被吓到了九霄云外。她摇摇头,好像对眼前发生的事还难以置信,她又想起两个孩子可能去了幼儿园,可是幼儿园大门紧锁。这下她的心剧烈地发起慌来,站在工地上不住地搓着两只油手。眼前的工地上静悄悄的,工人们都去食堂吃饭了,但那些杂乱无章的砖瓦水泥还是让她看着心烦意乱。这是往哪里跑呢?莫不是跑到外面去了?这时她却听见后面有人喊她,一回头是安怡民,原来安怡民并不知道她加班,见她们母女这会儿还没回家就出来接了。

    一见到安怡民宜荷稍稍有了一点主心骨,两人商议决定沿着厂门东西的路分头找。往东是回家的路,安怡民叫宜荷去,自己往西边找去。等他们再次在厂门口汇合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夫妻俩既疲惫又焦灼,他们都寄希望于对方,然而见面才发现他们的希望双双落空。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多,地上的行人却越来越少,安怡民叹口气,这两个孩子能跑到哪儿去呢?不行咱们就报案吧。

    他们来到离修缮队最近的派出所,一路上许多好的和坏的推测在他们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都怪我尽顾着炸油条怎么没多看她们两眼!宜荷又忍不住自怨自艾。

    哎!别说了,一会儿报了案求警察想想办法吧。我就不信了两个小孩子能跑多远?找不见她俩今天晚上我就在这街上转,找遍整个太原城我也要把她俩找见!

    说着话时他们已进了派出所的大门,一串熟悉的笑声从屋子里传出来让他们以为是产生了幻觉。推门而入,没错,值班室的凳子上两个小姑娘正坐在那儿听民警叔叔讲故事,一边听一边咯咯地笑……

    原来姐妹俩在厨房里玩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外面的一片水洼。刚刚下过雨,水洼里的水很满,荟玉对妹妹说那就是海。她们原本只是想在“海”边玩一会儿,不想这时却飞来两只大蜻蜓,那蜻蜓擦着水面时而低飞,时而又扶摇直上,在院子里兜圈圈。姐妹俩看着入了迷,也追着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哼着幼儿园老师新教的一首歌。等她们跑得满头大汗停下来时来才发现周围已是一片陌生,她们找不到水洼更找不到妈妈……当老二的总是有资格撒娇,桂玉忽然哭起来,妈妈——

    荟玉看着妹妹知道自己闯了祸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一个民警发现了她们,把她们带回了派出所。

    看到孩子的一瞬间宜荷因过度惊惧而憋红的脸上已满是泪水,她跑过来紧紧抱着她们:找不到你们可怎么办呀?你们两个真是吓死妈妈了,饿了吧?走,回去妈妈给你们吃炸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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