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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宁忙得脚不沾地。
相比之下，乔氏就悠哉多了。尤其是柳宁离开了侯府，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好像回到了以前顺风顺水的日子。
吃过早膳，乔氏吩咐下人备马。
马车缓缓从侯府侧门驶出。
翠鸣问：“夫人，你去和阎夫人见面，怎么不带上二姐呢？”
寻常夫人不管去哪儿，都必然要带二姐一块儿的。
乔氏闻言直接瞪了翠鸣一眼：“什么二姐，以后叫婉儿姐。”
“二”这个字让她不可避免的想到柳宁，她现在不想听到、见到任何与柳宁有关的事物。
翠鸣激灵一下，嗫喏道：“是。”心的看了乔氏一眼：“婉儿姐近来天天发脾气，如果能出门散心应该会好许多。”
乔氏叹息一声：“就怕她出了门心情会更差。”
外面流言满天飞，全是在说婉儿流落青楼失洁的事情，再加上柳宁嫁入宗室，两相比较之下，婉儿简直连茅坑里的臭石头都不如。
想到这儿，乔氏牙根都咬紧了。
如果不是柳宁，她好好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夫人，阎府到了。”
乔氏收回恨恨的神情，下车时脸上已经带上微笑。
前半生抓了一副烂牌，汲汲营营混到了侯夫人的位置，说明乔氏确有几分本事。
下人直接将主仆二人迎进花厅。
阎夫人坐在首位，笑语嫣然的道：“雅晴，你许久不曾过来串门儿了。”
乔氏虽挂着笑，却故意露出几分哀怜：“近段时间家中事情多，我一时抽不出空。哪有姐姐这般悠哉，外面有阎阁老顶着，家中独独一个女儿，这般神仙日子，可羡煞妹妹我了。”
兰氏垂了垂眼，她如何听不出乔氏的深意？
与阎府不同，承俊侯早已致仕，虽威望还在，却和朝中炙手可热的勋贵没法比。乔氏掌管一个渐渐没落的侯府已经够心酸了，谁能想突然又冒出一个唐大姐来？偏生这个唐大姐还是个搅家精，回京不过两月，就将侯府连带京城都搅得满城风雨。
乔婉儿的前程怕是也无望了。
以前她和乔氏关系多好，十天半月就要走动一次，不然也不会答应在家翁的寿宴上给唐婉儿插簪，再看看最近，似乎自八月十五后就没见过了吧？
兰氏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真要论起来，唐大姐……如今该叫琼王妃了，她也没做错什么，只能说她和乔氏八字不合，阴盛阳衰，好处全偏向了她。
“不说这个了，兰姐姐，七姐的婚事可有了着落？”乔氏适可而止，她今天不是来抱怨的。再者，抱怨的话说多了，只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见乔氏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兰氏果然松了一口气，笑着回了一句：“没有呢，哪有那么快。苓馨年初才及笄，我也想多留她一年半载。”
“也是，你膝下就她一个，自然舍不得。”说得好好的忽然长叹一口气，惹得兰氏一脸讶异，乔氏顿了顿，叹息道：“如果不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如今嫁去王府的，兴许就是阎七姐了。”
兰氏脸色一变：“妹妹可别胡说。”
乔氏撩了撩鬓边的头发：“不是吧？阎阁老竟没有告知姐姐吗？我也是从旁处听来的，说贵妃娘娘原本看中的人是阎七姐，琼王未曾出征之前就暗示过阁老了，只可惜琼王殿下忽然上了前线……”
乔氏的话让兰氏思绪骤然飘远了，她想起公爹好几次吞吞吐吐，一副要和她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难不成……
目的达成，乔氏拍拍裙摆站起身来：“和姐姐聊会天我心情好多了，府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妹妹就先告辞了。”
半响，兰氏才回过神，啊了一声。
乔氏心中偷笑，面上却不显：“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妹妹我先回了。”
兰氏心不在焉：“好。梧桐，送一下侯夫人。”
直到梧桐送走人回来，兰氏还怔怔的。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公爹不把贵妃娘娘有意苓馨的事情如实的告诉她，如果她早些知道，兴许这门令所有人眼红称羡的婚事就……
唉，不能想，越想越心绪难平。
兰氏决定等阎阁老下衙之后亲口问问。
到底是不是乔氏说的这般？
——
转眼就到了寅末。
换做平时，公爹早下衙了，也不知道今日为什么突然这么晚。
兰氏左等右等，心口仿佛有几百只蚂蚁在爬。
好不容易听到下人的请安声，兰氏连忙从屋子里走出来，在两坐院子的交汇口将阎阁老堵住：“公爹，你回来了。”
“嗯。”阎阁老奇怪的扫了眼儿媳妇，儿子死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露出过如此急切的神情，他知道让她守着阎家是难为她了，但他也没办法，所以往日里请安侍奉这些，都是能免则免。
这大概是兰氏第一次迎接他下衙。
面对公爹的惊讶，兰氏不想解释，也不需要解释，人在冷清的环境里变的冷清有什么奇怪，她只是迫切的想要弄清楚赐婚的事情。
“那个……”兰氏斟酌着开口：“媳妇想问问公爹，贵妃娘娘……是不是向公爹表露过，想要与阎府永结秦晋之好的意思？”
阎阁老不敢置信的睁大眼：“谁……谁告诉你的？”
“公爹就说是与不是？”兰氏执拗。
阎阁老除去一开始的惊讶之后，神情慢慢恢复了镇定，他看着兰氏，半响，才道：“是啊。”
“那公爹为何从没告诉过儿媳？”兰氏只觉心头一股热气往上涌，鼻子也开始发酸，她觉得很委屈。这么大的事，公爹竟将她瞒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还有个女儿，她简直觉得这个家比一个牢笼还不如。
从二十四岁开始，她的生活就没有了生气。
兰氏别过头，用力的擦掉眼角的泪花。
太折磨人了，守寡太折磨人了。
整整十五年，她都不敢想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唯一的慰藉就是女儿，可公爹明明知道贵妃娘娘有意赐婚，却也不告诉她，这算什么？她给女儿找再好的人家，能比得过宗室更好吗？
兰氏想不通，一万个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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