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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老头往甬道上看了一眼，确实，慕名而来的考生已经挤都挤不下了。
人群散了一些，看热闹的也还不少。
柳宁转身往诊厅走，躲在角落里的垂柳和唐婉儿现出了身形。
唐婉儿嗤了一声：“瞧她，多能耐啊，以为自己观世音菩萨转世一样。”
垂柳不敢说话，也不想说，大姐心地善良，从不仗着身份为难弱者，就算不是观世音，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自家姐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实在没什么资格说旁人。
唐婉儿全然不知道垂柳的心思，见她不像往日那般附和自己，目光就阴鸷了起来。垂柳打了个寒噤，这时对面的街口走来一个男人，一袭枣红色金丝暗纹团花长袍，端的是俊美无俦、邪魅妖艳。
那是……唐婉儿想了下，才蓦的想起来。
那是质子瑞王殿下。瑞王不喜交际，若不是必须出面的场合，他一向是懒得露面的。
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唐婉儿心下还疑惑，人已经迎着东辰瑞走了两步，眼睑微垂，脆生生的喊：“瑞王殿下。”
若说地位和样貌，唐婉儿还是觉得琼王无人可比，但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她都写了告密信，琼王还是没有和柳宁闹翻呢？据送信的说，琼王当时看了信异常生气，骑着马怒气冲冲就离开了王府，可后来怎么又没了动静？按道理不应该啊？
“这位是……”
东辰瑞低沉的嗓音拉回了唐婉儿的思绪，她恨恨的咬了咬牙，抬起头换上一副温婉大方的笑容：“我是承俊侯府的二姐，早些年与瑞王殿下有过一面之缘，不曾想这么巧，瑞王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东辰瑞勾唇复述：“承俊侯府二姐……”
“是呀。”唐婉儿见对方完全把她忘了，心中一急，也顾不得是不是借了柳宁的光，脱口而出：“瑞王殿下不记得了么？前些日子我义姐还给瑞王殿下看过诊。”
东辰瑞只是在想唐婉儿被掳青楼、下药拍卖，怎么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承俊侯府的姑娘都是强吗？
唐婉儿盯着东辰瑞的脸，看他似乎想起来了，面露喜色：“瑞王殿下，您的身子大好了吧？”东辰瑞一低头就看到姑娘含羞带怯的表情，立马否决了刚才的想法，唐大姐是强，坚毅不摧，面前这个……充其量只能称之为脸皮厚吧。
他正想怎么抽身才能不伤和气，身旁走上来一人：“瑞王殿下，好久不见。”
瑞王的视线自然的挪到了玄色绫缎袍子的纪斯胤脸上：“琼王殿下，别来无恙。”
唐婉儿被眼前两个俊美男人晃花了眼。
“琼王殿下……”她不由自主的弱弱喊了一句。
纪斯胤仿佛这才看到她，先是疑惑，后恍然：“原来是义妹，你怎么……”说着将唐婉儿从头到脚的一通打量，目光怪异，虽一句话未说，却让人浑身不自在。
东辰瑞配合的问：“琼王，唐二姐怎么了吗？”
“脏。好脏，连心恐怕也是黑的。”纪斯胤摇摇头，惋惜道。
唐婉儿一开始还以为纪斯胤是说她衣服脏，忙不迭低头检查，她今儿穿了一件白底粉绿绣竹叶的褙子，豆绿色的挑线裙子，按理最是清爽不过，琼王殿下为什么要这么说？看了半天，唐婉儿也没有在衣裙上看到诸如泥土、水渍等痕迹，更是不解了，正要抬头，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琼王殿下是说她身子脏，心肠黑么？
进过青楼，她本以为皇上发了话，没有人敢当面说她什么。却忘了这世上有一种人是随心所欲的，压根不在意也不怕伤了谁的面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唐婉儿顿时委屈得都要哭了，琼王殿下怎么……好狠的心……
纪斯胤懒得看唐婉儿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他心狠？呵呵，她写告密信诬陷柳宁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心狠？
他从前不屑于为难女人，但若是这女人太得寸进尺，他也不介意破例一次。
“咦，那是唐婉儿吗？她竟然还有脸出来？”
“瞧着挺像的……”
“啧啧，要我是她呀，发生了那样的事儿，铁定闷死在家也不敢出门了。”
几个闺秀听说阎苓馨要来给柳宁捧场，正巧无事，便也跟了过来，没曾想却在这里见到唐婉儿。尤其是，唐婉儿还和京城两个最受闺秀欢迎的男子在一起，她们心里发酸，便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唐婉儿何时被人这样指点过，眼泪扑簌扑簌落下，一下子往垂柳的怀中扑去。
垂柳鬼使神差的侧开了身子，唐婉儿措手不及，便直接扑到了地上。
“噗通”，唐婉儿整个身体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头饰也乱了，衣服也蹭了土，这下是名副其实的“脏”了。
“哈哈哈哈。”
众人忍不住捧腹大笑，就连东辰瑞也面露不禁。
街道另一边又来一群人，为首的紫袍男子爽朗一笑：“哈，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呢？”正是梁晋安和他近来结交的举人朋友们。杜子湛和宋志成也在其中。
“梁解元。”纪斯胤幽幽喊了声。
梁晋安不以为怵，笑呵呵的问：“琼王殿下也来给唐大姐捧场？”
纪斯胤勾勾唇：“她是本王未过门的琼王妃，本王过来捧场不应该吗？倒是梁解元，拙荆既没为你看过诊也和你无亲属关系，你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琼王妃”三个字让梁晋安心中一窒，面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东辰瑞也算是被纪斯胤“修理”过的，很能体会梁晋安的感觉，便站出来打圆场：“别闹了，今儿是唐大姐医馆开张的好日子，大家既是来祝贺，就和和美美的别给唐大姐添堵。”
众人一听也是那么回事。
当即，没有人再管地上嘤嘤哭泣的唐婉儿，一群人迈着步子，轻快愉悦的走进了济生堂。
济生堂里本就人满为患，柳宁见到这几尊大佛，忙说：“后院有山有水有景，还有我准备好的点心茶水，诸位不介意的话，移步过去？”
“自然是唐大姐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
众人嘻嘻哈哈，气氛十分的融洽。
柳宁压低声音交代何寅：“今天刚开张，除了买眼药水的人比较多之外，应该没有上门求诊的。你看着点，多个心眼，如果有事儿，让人到后院寻我。”
何寅应了声，柳宁见他独当一面没有问题，就引着大家往后院走。
这月笙楼原是皇帝的私产，空旷大气，景致怡人，众人越往里走越忍不住赞叹：“房子不可貌相啊，外面瞧着方寸大点地方，竟是如此精致秀丽。唐大姐好福气。”
柳宁不动声色看了纪斯胤一眼：“哪里哪里，我就是捡了个大便宜而已。”
这话仿佛意有所指，纪斯胤听得勾唇：“便宜也不是那么好捡的，况且像这样的大便宜，换了旁人，估摸着也消受不起吧？这么说，还是唐大姐八字厉害，能镇住这宅子。”
两人好像在说园子的事儿，但大伙儿总觉得某些莫名的不对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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