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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军家住老楼二楼，一梯六户，南向是住家，北向是公用厨房和洗刷间。爹和赵老在外边活动区，但显然既没下棋也没打扑克，远远地瞧见梅贞，都明显松口气。梅贞跟着勤务兵直接上了楼，外边只有赵军一人，还是坐在台阶上，两手捂着脸，看到梅贞，有些惊愕和讶然，一脸的疲累与茫然，眼里全是红丝。身躯瘦高，想站起，却试了两次才成功扶着楼梯栏杆站起来，明显右腿不吃力。梅贞跟他点头示意，“赵军是吧，我娘在屋里？她让人回去叫我的。”赵军迟疑一下，“嫂子？”梅贞点点头，赵军引着往屋里进，他住最东头。梅贞进去，听着内室有娘的劝慰声，但寻了声音进去，娘见了她，一把拉到床前，“丑丑，这是小赵媳妇小林，跟咱们是老乡。你快给她看看，这孩子光哭不说话，急死老太太了。”梅贞拍拍娘的手，把娘带出内室，安置在外屋沙发上，“娘，您别担心了，啊，这事交给我，您在这儿坐会儿，然后下去找爹去。”
再回到内室，看床上半躺的女子，高挑，秀美，白皙，三十左右，半长的乌发，红肿的眼，生无可恋的神情。“小林，我娘让我下来，我不用诊脉也知道你昨晚小产，而且应该不是第一次了。你现在精神太过紧张，情绪面临崩溃，人在这种情绪下，会加大自己的悲伤与气愤，不能理智地面对，你若信我，一会儿我给你弄杯药，你喝了，睡一觉，清醒后再理智处理事情，好吗？”小林象个茫然无措的孩子，听了梅贞含了灵力的声音，抬着头，看着梅贞的眼睛，点点头，梅贞取了疗伤的药液给她弄了一杯喝下，里边加了安眠成份，喝下不久，就陷入沉睡。梅贞又用灵力缓缓给她梳理了一下身体，她的身体外有明伤暗疤，内里脏腑哪里象三十岁的人，枯竭如干涸的荒原，连娘这七十多岁的人都比不了。梅贞摇头，心里既惊且怒，这是受了多少责打？这是家暴，对于外边的赵军，梅贞只想甩鞭子，打女人的男人，打到小产，这样的男人，梅贞觉得百死莫赎。
看小林至少会睡上几个小时，梅贞从内室出来，出来看娘已经不在，赵军垂头坐在沙发上，半倚着靠背，右腿也放在沙发上，满脸痛苦，一脸冷汗，全身似乎都在抽搐，手上青筋暴露，牙关也紧咬着。梅贞上前一步，捏开嘴，扔进一颗疗伤止痛丹，然后一抬下巴，让药顺下。几息后，看着面容稍缓，脸上痛色慢慢消减，长舒出一口气，似乎全身力竭。梅贞端杯水给他，里边加一点药液，看他一口饮尽。
“赵军，你上过战场？右腿是假肢？”梅贞叹口气，这鞭子是抽不出去了。
赵军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嫂子，我原来不是北京军区，八四年上的战场，上去第一战就炸没了大半条腿，我不愿意离开部队，装上假肢后，我拼了命地训练，后来转了后勤，机缘巧合来的这里。我没跟别人讲过，这假肢每天磨的我生不如死，而且我越来越控制不了情绪。小芹跟我是高中同学，一受伤，她家就逼着退婚，她家人把她关起来，去我们家退了婚，我们家都觉得能理解。可是她觉得如果那样做不仁不义，而且那么多年的情份不能输给一条腿，她偷了家里的钱，跳了后窗来军医院找我。部队领导也觉得她有情有义，给我们办了隆重的婚礼，给她办了随军手续，甚至军报地方报都大肆宣传。后来调到这里，她也安排在服务社上班。白天上班，人都羡慕我们，晚上回了家，?下伪装，被新伤旧伤折磨。有一次她帮我往下?假肢，不小心晃一下，我当时疼红了眼珠子，一把把她推地上。那是我第一次动手，就象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发不可收拾，疼狠了，控制不了情绪了，就会对她动拳脚，她好面子，而且我人高马大，她制不住我，也不叫不喊，回回都会捂了头脸任我打。前两个孩子都是在不知情时被我打没了。这一年多，她沉默寡言，上班还好，回了家基本不出动静，即使哭也趁我不在家，咬了毛巾流泪，我想她是后悔了。也想改，可是看到她的躲闪，越发容易红眼珠子。这次是她前两天跟大娘聊天，大娘眼尖，觉得她怕是怀孕了，就提醒她，她想算着日子去检查，回家后就躲我两米远。昨天晚上，我可能白天事情多又杂乱，脑袋里跟有锤子在敲，回家看饭在桌上，她却一直离我远远的，脸白的跟纸似的，我努力压着火，想靠近她看她是不是生病了。结果没等靠近，她就犯恶心，我突然就觉得天塌地陷，觉得活得没劲透了，索性就不过了吧，掀了桌子，又打了她，半夜里听她呜咽求救，我才知道，犯下大错。军医来处理善后，本来让她去医院，她死活不去，军医吓唬她，处理不好，怕是再也没法怀孕了，她似乎也一心求死。”
“军医不是吓唬她，今天不是遇到我，她以后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她脏腑的机能比我娘都不如，而且的确万念俱灰、生无可恋。赵军，趁她现在深度睡眠，我把话给你说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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