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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房间，两个人竟像是懒在自家后院那般自在。
他说，她的命并不比他的贵重，因为他们是一体的，失去了任何一方，另一方便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她那时想，可笑世间太多人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替对方做决定，殊不知他的决定才是对对方最大的残忍。
那时她还嘲笑那些自以为是之人，认为他们才是最为自私，可笑，现在，她竟也犯了同样的错。
可当意识到爱人将有危难时，自己内心确实愿意不顾一切来换爱人的周全，无论如何。
然而……
赵明月看向梁程远，体会着他心中的伤痛，觉得她的心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难道，她错了么？
他大概宁愿死也不愿自己喜欢的人为自己委屈吧，或者她应该相信他的啊，相信即使她不替他做决定，他也可以化危为安。
再者，她也应该尊重他的想法，即使，即使失败了又如何？
果真，她错了……
赵明月凄凄惨一笑，脸色白的吓人，梁程远看了她一眼，忽然就有了主意。
“原来如此，竟是臣误会了四皇子，臣知罪。”
“无碍。”
既然他的目的可以达成，那么其他的他可以不计较。
“只是。”梁程远恢复过来，担忧的回头凝望着赵明月。
“只是臣未婚妻离家许久，家人时刻担忧，如今又大年将至，四皇子可否宽待，容阿月与家人团聚，待到年后再去北国？”
李晟泽自然不愿，别的人他不在乎，何必考虑他们的感受。
“且臣的未婚妻大病初愈，如今又吹了不少风，怕是身体更加虚弱，臣未婚妻从小身子骨就比常人弱，桐城距北国烟水迢迢，路程遥远，怕是吃不消。”
看去，赵明月苍白的脸，孱弱的身子，确实也是经不起遥远路程的折腾。
“还望四皇子慈悲，容阿月休养一段时间，毕竟，对个人来说，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你故作情深，那我就让做到底，看你是让还是不让。
当然，即使李晟泽不同意，他也是有别的办法让他妥协，事情因他而起，李中州那货是时候出力了。
也罢，既然把话撂这，李晟泽倒不怕年后反约，早晚不过多待一个月的时间，事情摆到明面他恰好有了可以光明正大将带走的理由。
这个时候带赵明月走，确实不是最好的时间，他绝不会让赵明月一如当年那个小丫鬟。
他的人，他来护，只要他想，所以他要在赵明月到达京城前羽翼更加丰满。
“也好，那本宫就年后再来接赵小姐。”
耽搁许久，也是时候回朝中收拾那帮老不死的了。
“启程！”
“臣恭送四皇子！”
“民女恭送殿下！”
阳光暖暖，众人心中皆松了口气，此刻最纠结的大概属小乔了。
小乔前看看，后看看，绕着手帕不知所措，前主子现主子分开了，她应该跟哪个呢？好苦恼！
赵明月看着小乔那纠结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
远方投来一束势在必得的目光。
“依旧跟着吧！”
赵府。
近日从未有过的欢欣，一如数月前她从鬼魅般的地狱中回归。
梁程远早在将赵明月送到赵府大门时离开。
“爹，娘！”
“囡囡……”
“月儿。”
赵老爷与赵夫人先前并未接到赵明月要回来的消息，直到此刻在正厅见到她，止不住的颤抖。
管家张叔在一旁眼眶发红，早在赵明月踏进府门前还能看到他不时的往大门口张望，其实张叔并不知晓赵明月会回来。
许是大家对赵明月的突然回归实在太不可置信。
赵老爷叫了声“囡囡”，别过头跑到一处背对着众人默不作声，唯见那仿佛微驼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颤抖。
赵明月心中难受，鼻子里像塞了团棉花，闷得出不来气，见到家人这样，将落不落的眼泪终于扑朔着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赵夫人虽不像赵老爷那般失态，却也眼眶红的吓人。
赵夫人松开拉住赵明月的手，扭过头取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回过头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赵明月，但见她面容苍白憔悴，似有不足，忍不住又垂头拿起帕子沾泪。
小乔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这，这姑娘的家人也太容易动感情了吧？
在小乔过去的世界里，这样的事绝对是不存在的。
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用，服从与听从，强与弱，生与死，即使是家人，有一天也有可能是背后捅刀子的人。
小乔看着这一家人实在是无法理解，也许过去，她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感情，可是现在，她想，和姑娘在一起的这段时光，也许，她明白了。
有一种连接叫共鸣，看到这一家人，甚至是家中的下人都如此真诚真挚，小乔竟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快些坐下。”赵夫人嗓音沙哑，鼻音听起来浓重。
“这好不容易回家，怎么站着呢？”赵夫人赶紧拉着赵明月在一旁坐下。
“娘。”
直到赵明月被她按在椅子上坐好，赵夫人这才放开她，回过头。
“这……这位姑娘是？”
赵夫人这才注意到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小乔。
“怎么还哭了呢这是，月儿，这位姑娘是同你一起来的么，怎么哭了？”
哭了？
小乔惊愕的抬起手摸了摸脸颊，泪水？她竟然流泪了，多少年了，久到小乔都忘记具体时间。
“娘，这是小……”
赵夫人向来端庄有礼，可赵明月这一回来也有些乱了手脚，这边问完赵明月，未等赵明月回答，那边回过头冲赵老爷道。
“整天念叨，女儿如今回来了，你倒是躲到一边。”
赵夫人嘴里不饶人，鼻子却又是一酸，人已走到赵老爷身旁，只见她从怀里取出另一方手帕递给赵老爷。
赵明月怎会不明白，闭了口，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收拾好心情来看最疼爱的囡囡。
趁着这会赵老爷与赵夫人皆背对着她，赵明月连忙拍了拍脸，努力让脸色看起来红润一些。
赵明月并未多说，只是拿出怀中的帕子递到小乔手中，小乔失了魂似的接过赵明月手中的，默默站到她的身后。
约摸不到一会，赵夫人先一步回到正前的座椅上，片刻，赵老爷红着鼻子讪讪的走回来。
本是喜事，总不得哭哭啼啼，遂三人很快调整好情绪，于正厅就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老爷此刻仿佛口拙，反复着这句话。
赵夫人冲他使了个眼色，暗中掐了赵老爷一把。
“月儿，是谁给你送回来的，程远么，他怎么没进来？”
赵明月能回来，赵夫人很大程度上想到的不是梁知府，也不是赵明旭，而是梁程远，仿佛这是件极为自然的事。
“嗯，他还有别的事，就先回去了，说是过两天再来亲自拜访您和爹。”
赵夫人点点头，没在多问。
其实也可以理解，赵明月经历了那么大一场波折，刚回到家中，无论如何肯定是要先与自家人团聚。
程远这孩子做的妥帖，赵夫人心中有数，对梁程远早已十分放心。
看着自家爹爹瘪下去圆挺挺的肚子，消瘦不少的娘亲，赵明月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她知道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知道，家人是她永远的依靠。
“怎么气色那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行，我得把老神医叫过来。”
赵老爷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起先是怕闺女笑话没敢正眼看赵明月。
这一看不得了，发现赵明月脸色不好，简直紧张的跳起来。
“爹，我没事，这个，这个是我故意涂上去的。”赵明月讪讪道。
回想起在马车中时，她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这才问小乔要了粉，一层层的往脸上扑。
这下她倒有些恶寒，太恶心了，厚的都要掉渣，仿佛脸上带了假面具。
闻言，赵老爷与赵夫人诧异的打量起她的脸，待看到由于赵明月刚刚哭过一场，脸上一道道花了的脸，这方相信。
赵老爷神色怪异的收回目光，诺诺的回到椅子上，还是吩咐管家请个大夫。
“爹，娘，我哥呢，还在店铺里忙么？”赵明月没有注意到自家爹娘怪异的神色。
“哦，你哥啊，他一大早上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怕赵明月以为赵明旭对她的失踪漠不关心，赵夫人忙道。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哥四处奔波，比我和你爹都着急，应该是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管家。”赵夫人叫住走到门口的管家。
“找人通知少爷，就说小姐回来了。”
“夫人，一早大小姐刚回来时就吩咐人去通知少爷了，估计这会儿就到了。”
“不急不急。”赵明月连连道。
说起脸上涂粉，她也是怕父母问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这才提起赵明旭。
“什么不急，妹妹都回家了，哪有做哥哥的还不回来的道理。”
赵老爷牛气哄哄道：“再派人催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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