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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惯了青娘还是叫青娘吧，我也不过随口那么一取。”
“都随你。小苗，真是辛苦你了。你看大奶奶还有什么要准备的，等端姨娘来了商量着准备好，安排好了你也回家看看你爹娘，也半年没见你爹娘了。”顾汇海又对着大奶奶解释，“端云在隔壁沈家花园忙绣庄里的事，一会就回来了……这不回来了么。来，雪姐儿，快叫娘。”
考虑到一路旅途辛苦，夜里顾汇海陪着大奶奶早早歇下了。“你这一过来艾儿和如儿又跟着娘了？娘也上年纪了，几个小的吵着也挺费神的。”
“就是娘让我过来陪你的。以前我身子不大好，如今吃庞大夫的药，小苗贴身照顾我，我自己也觉得好了很多。娘一向喜欢几个孙子孙女，倒不觉得辛苦呢。”
年前顾振海回到露香园就隐隐约约跟他娘透漏大哥在任上跟小嫂处得很好，孩子们有时候都跟小嫂叫娘。大嫂是顾振海的表妹，当然比小嫂要亲近些。老太太更是顾大奶奶娘家姑姑，越发怕顾汇海两口子久不在一起感情生疏，一过完年就催着顾大奶奶过来了。
想当年，顾家老夫人年轻时常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走动，有时候也带着娘家的几个晚辈来露香园玩，露香园的水蜜桃小孩子都喜欢吃。
顾大奶奶父亲是王阁老的弟弟王鼎爵，隆庆二年进士及第，官至从三品河南提学副使。虽然兄友弟恭，相处极好，其实两个人的性情大不相同。王锡爵性刚负气，固执急躁，王鼎爵则性子柔和，心地尤其善良，只是身体有些弱。一是为了官场避嫌，也是因为病体不支，早早致仕。为人气和，缓与人交，周笃事兄，极谨厉官，精勤治家，好施乐助，被太仓当地称为“救命王菩萨”。可惜天不假年，五十岁就病逝了，遗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是正室所出，皆已成家，女儿是侧室所出，当时才十来岁。所幸王家家风正，正室夫人心地善良，两个兄长对小妹妹都很照顾，对年轻的庶母也很尊重，小妹妹虽然年幼失怙，竟也不觉孤苦。
王慧云跟顾汇海顾振海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个小表哥，一个是风流俊逸，多才多艺，一个是性子柔和，前程似锦。本来王老夫人是有意把慧云许配顾振海的，毕竟那才是正宗的外甥，但还是有些怕顾家介意慧云庶出的身份，倒是顾汇海和慧云两个自己看对了眼，其时顾汇海已经考上了秀才，期期艾艾地向嫡母暗示，请嫡母向王家提亲，并主动提出婚前婚后都不纳通房小妾，一辈子对慧云好。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也是门当户对，郎情妾意，两家也都不是那刻板人家，都乐见其成。王家二老太太把慧云叫到跟前，说了顾家为大少爷提亲的事，慧云两颊绯红，飞快地说道：全凭娘和哥哥做主。这就是很愿意嫁的意思了。不愿意这门亲事的说法是：女儿还想多服侍母亲几年。
两人成亲十来年，一直相敬如宾，从没红过脸。虽然后来为子嗣计娶了青娘做侧室，一来顾汇海不是那宠妾灭妻之人，二来青娘也不是那等轻薄狂浪恃宠而骄的，倒也相处得不错。
比如这次过来，青娘马上搬到雪姐儿屋里住着，每日里除了绣庄的事，给大奶奶早晚请安，饮食起居安排，都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大奶奶也不是那苛刻的，总是要青娘随便一点，有空忙自己的事，不用时时来请安。看青娘又要忙绣庄，又要带雪姐儿，主动提出帮青娘带着雪姐儿。雪姐儿也是个乖觉的，才一岁多的女孩子，长得玉雪可爱，娘啊娘啊不停口地叫，叫得人心口软软的。顾延龄早就去书院读书了，大奶奶闲来无事，拿了延哥儿丢在家里的识字课本教雪姐儿认字玩，不料这雪姐儿一下就迷上了认字，还认得很快，没几天一本百家姓就认完了，就读三字经，个把月的时间也读完了，考究起来，个个字都认得，还一直要学写字。“娘，我要学写字，延哥哥说了我也要读书识字做个女才子的。娘，你教我写字嘛。”
“你们瞧这孩子，这要是个男孩子，不也得跟她爹一样蟾宫折桂啊。”大奶奶笑指着雪姐儿，半是抱怨半是炫耀。
“那可比我强，我三岁才开始认字呢。”顾汇海笑道。
“那也是天才哦，大表哥。”慧云狡黠地笑道，白皙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顾汇海的心思不由一荡。
“雪姐儿，别吵着你娘了。慧云，你吃得消么？这么大的孩子挺累人的。”顾汇海道。
“小姐挺乖的，奶奶带着小姐有点事做，心里愉快，对身体反而有好处呢。”一直跟着大奶奶的小苗笑着说道。
“雪姐儿，你还小，不忙学写字，要不娘先教你画画，好么？来，握着笔，蘸墨，画一横，这是一条河，再画一竖，这是一棵树，我们再给它加几片树叶，像不像？”大奶奶握着雪姐儿的小手，教她画画玩。
美术专业高材生的顾若兰同学，没几天时间又震撼了全家，尽管是尽量把自己的画作幼稚化，任谁也不敢相信一岁多的孩子能画出如此水平，也只好用天才儿童来解释了。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了，大奶奶索性连写字也不等了，也教了起来。若兰同学这下子也想着要掩饰一下，那写的字就有些歪歪扭扭，不大成样子，不过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能写得出字就很让人惊奇了。
“爷，奶奶，沈沉沈大爷在书房等爷，说是有急事见爷。”春桃过来通报。
没过多久顾汇海又过来了。“慧云，端云的娘病得重了，带话过来想见端云和若兰一面，让她们明日就动身去南京吧。正好沈兄也同去，一路上我也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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