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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色的衣袍,如月光披在欣长的身段上,身上仿佛带着比冰雪更寒的冷力,剑眉冷峻,唇角挂着一丝优雅的浅笑,似笑又非笑。
江水光粼粼,在他的眸光之中,格外的静然。
暮色之中,仿若整个天地之间,只余下这一个身影。
见他,风扶摇先是好奇,后是惊奇,等看清楚了他的全貌之时,不禁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没差一点失声尖叫!
她的眼睛瞪得像灯笼一样大,才将要脱口而出的那句“是你!”给吞下去了,彻彻底底惊骇住了!
画舫甲板上,绛红罗衫,风扶摇。
河畔石路上,月牙白袍,白帝城。
街道上万人臣服之中,她与他两个人遥遥相望。
风扶摇千想万想也没有预想到意外出手救她的绝色少年竟是第一公子凉王,一下子惊呆了,甚至忘记老侯爷嘱咐的要行施礼。
等愣了将近有三秒钟之后,在一旁侍女的提醒下,风扶摇这才恍然回神,想起来了眼前的人是凉王,慌慌张张地跪拜了下来。
脑中思绪万千,失掉了往常该有的冷静,像打了结一般,所行之礼的姿势也是做的烂七八糟的,十分堂皇。
“免礼。”声音仿若九天之外传来的苍穹之音,好听的让风扶摇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孔、每一颗细胞都得到了熨贴。
风扶摇起来之后,抬眼望着远处站着的白帝城,面色略带一些苍白,穿着月牙色绸缎的白衣,让这个人身姿越发飘渺了起来,仿佛看到是幻影。
与之前见到的两次形象大有不同,要说不对劲的地方,又跟第一次见面感觉有点类似。
他与她之间相隔一座踏板桥,风扶摇认为他们俩个人是挺有缘分的,但也没到达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程度吧。
若这人真是凉王的话,那么相当难对付啊!
闲云阁,墨水间雅阁之中。
两位锦衣公子正欣赏着下面独特的风景,见到百姓们如此虔诚地叩拜白帝城,其中的一位玄衣公子的脸,当场拉了下来。
“好大的排场啊!”白亦庚的手紧紧握着酒杯,看到楼下百姓们欢雀的眼神,似乎将凉王看成了至高无上的王,“他倒是很会选时候,不疾不徐,恰好是一天面临黑夜之前,还在这如火的夕阳之中。”
“殿下,你怎么知道凉王会来呢?”另一人正是南宫靖杰,昨日在花侯府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今日被白亦庚所邀前来看戏,当然是却之不恭,传闻此内也大有文章。
“你难道认为他不会来?”白亦庚品了一口十里香。
“是的,要是凉王的话,他肯定早已经将风扶摇的所有调查了清清楚楚,面对这样的女子,他怎么会来呢?”
“世人都是这样看的。但是凉王要是不来,那就不是凉王了,何况风扶摇算什么?风扶摇不过是本太子恶心白帝城的一件工具罢了。无论来与不来,白帝城身上都一背负上要与风扶摇纠缠在一起的话题,要知道你先前做了多荒谬的事情吗?让南宫王府的名誉受损不说,还直接影响了本太子的后援形象。”
南宫靖杰一听,神色一大变,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冲太子行叩拜,赶忙道歉:“是靖杰鲁莽,考虑不周,以至让风扶摇那个贱人得逞,靖杰甘受太子殿下的责罚。”
“起来吧,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虚的,眼下要做的是如何对付我的这位少年皇叔,在天下享誉第一公子盛名的公子凉,听起来像一个读书人的名字,看上像个书生。”
南宫靖杰站了起来,擦了擦汗,知道自己这位太子表弟心思难以琢磨,分明与自己年纪相当,却远
比他更成熟的心性,不愧是天家人,道:“不过他可没有进过书院一天。”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师从天山,天山归来之后,从未显露过他会武功这件事情,只要需要动手的地方都用先皇赐给他的暗卫代劳了。”
“凉王从体弱,所以这才让他去天山锻炼修行强身健体吗?”南宫靖杰想着,难道里面另有隐情,不过若是凉王有武功,外加上他的脑筋,简直是一个太过可怕的对手了。
“若是他再早出生二十年,我或许就不是太子了。”
“此话何说?”南宫靖杰一惊,要学会试着接触官事了,将来要替代父王,成为白亦庚背后的助力。
白亦庚曾听父王这样说,皇太妃之所以得宠,而且被先帝长宠不衰,则是因为她离权利的位置最远,只生了一个女儿,和亲远嫁了邻国。
谁也没想到先皇竟能老来得子,在先皇与皇太妃的溺爱下,还没有变质成长,的确有可能是因为老来得子,身体比平常人差上几分,所以在建议下,送至天山学习,也正因此,气息凉薄。
但是,只要一看他的眼睛,那种若隐若显的气势,足以让人为之胆寒,那种目光压根不是十九岁少年会拥有的。
皇太妃年事已高,再从皇家别院归来之后,为了以防不测,请求先皇,让人将年幼的凉王不远千里,护送上天山学艺。
这些话,白亦庚是不会同南宫靖杰讲的,比起那些真正的胞弟们,他早已视凉王为第一敌人,也知道他的那些弟弟们早就忍不住去拜访凉王,以为能够得到第一皇叔的帮助,真是天真。
“我们看到的是他应约来见风扶摇,却猜不到凉王心中在想什么?不过今天这一幕,本殿下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在宣布。”白亦庚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那一抹圣洁的白,与那一抹艳丽刺眼的红。
“宣布?”
“我,凉王回来了。”白亦庚忽而看到了一幕,一抹倩丽的背影,隐藏在灰色的披风之下,瞳孔一缩,一手捏碎了酒杯。
“殿下!”南宫靖杰惊讶,“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亦庚没理会南宫靖杰,对身边的桂公公冷声道:“命人让太子妃今晚准备好,本太子要去她的院子安歇。”
“是。”桂公公点了点头。
南宫靖杰看白亦庚双目变得危险,心头一惊,太子妃吗?曾经与凉王有过最深羁绊的女子,齐国第一大美人。
……
画舫的甲板上。
风扶摇见白帝城正迈开脚步朝这边走来,风扶摇骤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笑脸盈盈地迎了上去,不料此时有人叫住了白帝城。
“凉王殿下。”那略带苍老的声音更加清晰的响了起来。
声音对风扶摇而言,并不陌生,看到了那位胖胖身体的老者,风扶摇浑身微微一振,没有想到他会出现于此,来人正是许之离的父亲许老爷。
“凉王殿下,人许万鑫,人有一事禀告殿下,是关于风郡主的恶行!”许老爷朝白帝城行拜着像告御状一样的大礼,声音苍老又显得诚恳,更多的是难以启齿的心酸。
风扶摇意识到眼前要发生什么对她极其不利的事情了,停下了脚步,远远地望着许老爷。
白帝城神态自若,余光扫了一眼风扶摇,嘴角那一抹轻的仿佛风一吹就散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你可知道今日,本王为何事来这江边?”
许老爷敢来这里,自然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人知道,人只是不希望凉王殿下别被这个信口雌黄谎话连篇的风扶摇给蒙骗了。”
许老爷说话时,脑袋始终不曾抬起来,更显得恭敬与卑微。
百姓们见况,一看到大腹便便的员外服,一眼认出了那是许老
爷,“许老爷吗?是啊!是许家的家丁服。”
至于许老爷与风扶摇有什么过节呢?有人开始八卦言说风扶摇的故事。
三天前,众人听说了,在风扶摇大闹南宫王府时,就与许老爷的痴傻儿子许之离当众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关系暧昧。
次日,许老爷为了爱子去花侯府提亲,当场便许下了两万两黄金,要将风扶摇给娶回家去当儿媳,没想到风扶摇先口答应了,却因风扶摇逃婚,而婚事不成……
一时间,议论纷纷。
“短短五日,这风扶摇本应该嫁给南宫世子,没想到被妹妹夺了夫婿,后来要嫁给许之离,没想到许之离死于非命,现在又攀高攀上了凉王殿下吗?”
“没错,就是这样的,有没有感觉很邪乎,跟风扶摇扯上关系的男人,非富即贵。”
“是啊,好命啊!不过跟她在一起的男人每一个貌似都没有得到什么好的下场,南宫世子名誉受损,许之离更惨,直接奔西。”
“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敢娶啊!皇上为什么让凉王娶这样……的女子呢?之前名扬天下大齐第一美人倾城雪,与凉王才是一对举世无双的璧人,不过……”
“声一点,心隔墙有耳啊!千万别得罪了太子,倒是有道消息传,说此次赐婚跟曼陀夫人有关吧,皇太妃一直把曼陀夫人当女儿看,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
“不管过程是怎么样,圣旨都是真的,可惜了凉王殿下,像风扶摇那样的女人怎么能够配得上凉王呢?”
……
风扶摇见许老爷肥胖的身体,五体投地地叩拜着凉王,那种姿势有多虔诚,看上去就有多可怜,一天不见,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关于许之离的仇,许老爷要怪在她头上,她也无话可说,当初她也的确有答应穿上嫁衣,上花轿,骗了许之离。
许之离欢欢喜喜地说要娶她,不知不觉,她的脑海里又回到了那个问题。
当初她不逃跑嫁给许之离,许之离是不是不会死了?关于有悔恨的问题,人下意识会考虑如果,其实也不过是一种遗憾,无法改变的事实,让她唇边增了一抹苦笑。
众人一见有好戏可看,不自觉屏息等待着凉王的回答。
凉王望着许老爷,再看了一眼风扶摇,开口道:“许老爷的意思是风扶摇曾经骗过你?”
“是的,她之前亲口答应要嫁给犬子,穿上人准备的嫁衣,上了花轿之后,在花轿之中想尽办法逃走,犬子惊慌失措,为了寻她,最后却白白的失掉了性命。”许老爷说到此处,心酸上涌,几乎哽咽不能语,“凉王殿下,此女生性狡诈,实在是配不上凉王殿下啊!”
“是啊……是啊!”在一旁看戏的百姓们,连连点头,都表示风扶摇与凉王在一起的距离,简直是天与地的巨大差别,是逾越不了的距离。
凉王听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问道:“许老爷,按许老爷的说辞,本王有一事不明了,能否请许老爷为本王解答一二。”
“王爷,请说。”许老爷抬起了脑袋,胖乎乎的脸上,眼睛深陷,眼圈之下是一层浓浓的青色,眼白处布满了血丝。
“许老爷既然说,风扶摇答应心甘情愿地嫁给许公子,那么她为何又要逃走呢?”
“呃……她……”许老爷望着凉王的眼睛,下撇的嘴唇猛地一下僵住了,深邃的眸光似乎能穿透你的思绪,看到你内心的最深处,如此的淡漠。
“许老爷?”
“这个……那个……花夫人说风扶摇与犬子有缘,然后让我上门提亲,儿女成亲,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老爷之前的泪眼婆娑,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用袖擦汗,语调慌张。
“本王问的是风郡主是否心甘情愿嫁给许
公子呢?”
“这个……这个……”许老爷双手握拳,心头一紧,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凉王给了许老爷一个微笑,这个笑容到了许老爷眼中,则变得神秘异常。
许老爷有一种感觉,仿佛他所做的一切,眼前的这位王爷早已洞悉他来意不善。
看到此处,风扶摇从之前的茫然错乱,到了现在,心头便一惊,没想到凉王彬彬有礼的一个问题,便让许老爷慌了手脚。
“风郡主?”凉王偏过头来,和善的笑问道。
风扶摇哪里能够置身事外,凉王虽然是在向她问此事,从他的眼神里面,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深渊,无光无底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痴心所托非人,身不由己的女子,多么可怜啊!
可怜也好,可悲也罢,却没有在他的瞳仁之中,察觉到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无论怎样,风扶摇只想要说:“许老爷,我与许公子的事情,想必您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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