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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戴星河拦住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鹿泉照旧低着头，轻声道：“我自己回去。”
他温柔地说：“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这么多年了，他说话还是这样温柔，但她那颗稀巴烂的少女心只有伤心，没有悸动。
“我干嘛无缘无故生你的气。”
“你不愿意跟我说话。”
她抬起头看着他，自嘲道：“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呢？”
说完她一把推开他，直接往外跑。
戴星河远远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青春年少，觉得什么都可以由着自己，潇洒一回，现在才发觉自己的任性，真让别人伤心。
他上楼，开了家门，却发现戴文林低头看信，根本没留意他进门。
“看什么呢？”
戴文林放下信，细心把信折好塞回去：“鹿老师帮人塞了一封信给我。”
他走上前，疑惑地问：“信？”
戴文林仔细把那封信放进抽屉里，不再多说。
戴星河从弟弟身上看见从前的自己，无条件被人爱，以为这一切稀松平常。
第二天起来，林清浦照样看报纸，无厘头地来了句：“今天你初恋会来接你上班吗？”
鹿泉白了他一眼，送上三个字
——“神经病。”
他不生气，反倒接着问：“他会接你下班吗？”
不知道一大清早他哪根筋搭错了，问这些神经兮兮的问题，她想喂他吃几颗药。
她昨晚没睡好，没力气跟他争，有气无力地说：“你吃错药了？”
他把报纸和上，喝了口牛奶：“那我接你下班。”
“你干嘛？”
“有话和你说。”
简简单单五个字，可以拆分出很多意思。
首先，他要说话，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说的话不少，但这次他提前郑重预告，让人免不了期待，他到底要说什么？
第二，这话他只和你说。
她还没从早起的昏沉中清醒，觉得这世界都是旋转的睡眠小漩涡，他这句话反倒让小漩涡渐渐变大，更像香甜的梦。只有在梦里，她会放心大胆地对林清浦有期待。
赶到补习班，她有点奇怪，今天陈绮蓝没来，戴星河也没来。
她问底下的同学们：“今天陈绮蓝和戴星河怎么没来？他们有什么事情吗？”
他们彼此使了使意味深长的眼神，却不说话，奇怪的默契在暗涌。
她隐约猜到点什么，圆场说：“我们上课吧。”
班里最女孩气的男孩，一节课都没精神，惆怅地看着两个空位，又担心地看着鹿泉。
鹿泉跟他目光对视，露出一个笑，但他迅速避开她，好像怕被发现什么。
课间休息时候，她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电话：“喂？”
“鹿泉你听我说。”
语气急切，是戴星河的声音。
她下意识挂掉电话，和他多说一句话，她都隐隐惊慌。
可戴星河的电话一遍接着一遍打，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鹿泉把手机静静放在一边，等待上课。
下课后，她还有些恍惚，今天两个学生没来上课，她总觉得不对劲。才出门，就有两个家长冲破主管的阻拦，直直向她冲过来。
她来不及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就听到劈头盖脸的辱骂。
“我呸，我还当你是什么好老师。竟然帮学生早恋，你安的什么心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害我们蓝蓝，真是不要脸啊。”
这声音很熟悉，前几天这声音还在夸自己是个好老师，要把她家蓝蓝交给自己，可现在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不要脸，害他们蓝蓝。
是陈绮蓝的妈妈。
她还弄不清楚情况，努力保持镇定问：“出了什么事情？”
鹿泉心里防线在慢慢崩塌，前几天她觉得自己不是没用的鹿泉，有家长认可她，她或许还有点用。可现在，家长指着鼻子骂她，她很惶恐，很疑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才是对的。
陈绮蓝妈妈拉住她的袖子，继续骂：“我听我们蓝蓝跟别人打电话的时候说，鹿老师可好啦，鹿老师帮她递情书。真是好笑，哪有这样的老师，鼓励学生早恋，害学生，我看你还是趁早滚蛋教什么书呢？教书继续害学生？”
鹿泉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克制道：“绮蓝妈妈你有没有跟她沟通过，这个年纪的孩子有这种心思很正常，你跟她多谈谈，不要一味去反对孩子。”
“谈什么谈啊，这有什么好谈的。我告诉你，我之前真是走眼了竟然觉得你会是个好老师，自以为是还想要害我家孩子，我告诉你，做梦！”
主管努力插话：“绮蓝妈妈，你冷静一下，出了这种事的确是应该先和孩子好好沟通。”
主管的劝慰让陈绮蓝母亲更火大，她认定这几个老师都不是什么好人，枉为人师，一个顶一个不负责任。
她一把推开主管怒道：“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打电话给戴文林爸妈了，我们家长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再也不在你们这个地方补习了，补什么习啊，画画没画好，成绩也没变好，就是给你们赚钱。每一个老师都一点不负责任！真的是太不要脸了！过分！你们怎么这么过分！”
打电话给戴文林爸妈了……
怪不得他今天也没来。
学生也都从教师里跑出来看热闹，他们一群人在门口被团团围住，来往的路人都想凑过去看个所以然。
鹿泉被挤在人群中，觉得陈绮蓝的妈妈的话越来越凌厉，越来越扭曲，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陈绮蓝母亲的嘴一张一合，里面没有蹦出一句好话，每句话都极尽恶毒，恨不得把鹿泉钉在耻辱柱上，然后她叫骂的更响，来啊，走一走看一看啊，这天下最不要脸的老师就在这儿。
她低头，之前她的确下过决心，如果一辈子都像乌龟一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是她想当乌龟，而是她很难接受她之前得到的认可，突然被抹的干干净净。
她想躲起来，如果能有个人来把她带走就好了。
林清浦慢慢摇着车，一点不着急。一想到鹿泉会在大门口翘着头等他，就觉得有趣，想挠挠她。
心情颇好，他打开电台，电台里在放蔡健雅的歌。
“是故意的吗？
是我得罪谁了吗？
这一天竟然每件事情都失算
只想转个弯
却绕到了飞机场
发现没钱在身上
乌云乌云快走开
你可知道我不常带把伞带把伞啊”
这歌很轻快，他不自觉笑了笑，这不是鹿泉的主题曲吗？
她总是惊慌地看着他，摇摇头想为自己辩解，却半天说不出什么能说服他的话。
真是笨蛋。
他慢悠悠开车，旁边的车却火急火燎，一辆车突然超过他，差点撞到他的后视镜。
他妈的。
林清浦握着方向盘，猛的加快车速，突然冲到那辆车旁边。他拉下窗户，手搭在窗上，看了对方一眼。但对方做停留，反倒开的更快。
他顺着对方开车的方向看去，辅导班大门外围了一群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大事不妙。
林清浦猛踩油门，一下子就超过前面的车，他恨不得这车立马飙到大门口，把那群看热闹的人一个个揪开。他有预感，鹿泉被他们围在里面。
她平时对着自己，都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辩解，面对乌拉拉一群人，她还能说什么？无非是勉强说几句，低着头逃避。
他开的快，边上的车开的一样快，两辆车在马路上像平行线，这线被风加速，不知道为了什么，急急地往终点赶。
林清浦瞥了旁边车一眼，妈的，非得跟老子挤。
不比你快老子不姓林。
他猛加速，旁边车里的戴星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抢着先到，他一开门一关门，一下车就往人群中挤。学生们个子都没他高，他一下就挤到人群中间，戴星河跟在他后面，也挤进人群。
他看见鹿泉愣愣地站在那儿，连一句勉强的话都挤不出来。真是没见过这样的笨蛋。
林清浦走上前，一把拉过鹿泉，挡在她前面。
鹿泉突然回过神，自己面前不是凶神恶煞的坏女人，是林清浦。她觉得那颗被拧的稀巴烂的少女心，摇摇晃晃立起来，四面八方的粉红泡泡飘来治愈它，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轻轻低头，靠在他背上。
他瞥了眼对面的陈绮蓝老妈，克制着自己的不耐烦，说的话似乎很礼貌，但很疏离。
“你哪位？”
陈绮蓝老妈可不是个吃软怕硬的角色，她叉着腰接着骂：“我是谁？我是你妈。”
我妈？林清浦忍不住笑。如果有人可以对付的了他妈，他甘愿送上毛爷爷，替自己出这二十几年的恶气。
他说：“说实话，我妈比你厉害。”
“我管她厉害不厉害。”陈绮蓝妈妈一瞪眼，恶狠狠地继续道，“快让你后面那个女的出来给我道歉。”
“道歉？”林清浦冷笑，“你大庭广众骂人，我还没让你道歉呢。你倒蹬鼻子上脸，让她道歉，想的倒挺美。”
陈绮蓝妈妈一急口不择言：“她一个老师道德败坏帮学生送情书，我骂她怎么了。”
林清浦收起之前的礼貌，语气冷淡：“那我让你闭嘴，又怎么了？”
“嘿，你还敢让我闭嘴……”
陈绮蓝妈妈想要上前推攘。
林清浦把鹿泉护的更好，面露不悦。
“这位女士，真不巧，我之前见过你，可能有些事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而我恰好知道。比如说，那套你爸爸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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