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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胭脂雀 > 第二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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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柔知道,原来蔡懋要钱是要去办学的。阿柔在东廷的时候,高贤王爷原来就是主管督学之职。连府邸都是坐落在文秀峰下。后来,萧国恒成人之后,也是在学中司职。对于办学这件事,阿柔还是有些体会的。

    天下士子,才是一国的命脉所寄。阿柔听了蔡懋的话,便将忽然冒出心头的想法暂且压下。

    蔡懋知道,阿柔并非那种心头一热乱花钱的人,说完了自己的意图之后,问阿柔:“不知娘娘您想要做什么?或许蔡懋可以祝您一臂之力?”

    阿柔不欲多说,一笑道:“我还没有想明白。”

    蔡懋见她不肯说,便也不再追问。两人又说起安排宋氏母子回东廷的事情。蔡懋在东廷,官拜上大夫。手中自然是掌握着许多东廷的重要信息的。他此次接着替萧国恒说和的由头归国,为了迷惑东廷朝廷,只带了妻子龙洋和一双儿女。一应家私细软全都扔在东廷。如今可谓两袖清风。

    他为了回归故国,不惜抛家舍业,自然是不能再让他涉险前去护送宋氏母子回归东廷了。

    阿柔想了想,倒是想起一个人十分合适。只是得问过祁修才好。

    两人又说些别的,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很久。蔡懋见天色不早,这次辞别阿柔下山去了。

    阿柔带着侍女,回自己的院子。

    刚刚走进院中,便察觉院子里一股异样的气氛。她环视四周,看见侍女们躲闪的眼神,便知道肯定是祁修的缘故了。

    这个院子和祁修的居住的大殿有暗道,但是阿柔至今都不知道在哪里。不过,这丝毫不影响祁修来去自如就是了。

    阿柔走进屋中,因为站立的久了,两腿困乏,于是便坐在了桌旁,准备歇一歇。只见祁修从后头闪身出来,阴沉着脸色坐在她旁边:“说完了?”

    阿柔抬眼看了他一下:“嗯。”

    “你信不信我真的把蔡懋的脑袋给拧下来?”

    “信。”

    “那你还惹我?”祁修的声音陡然拔高。

    阿柔真的快被冤枉死了:“难道你不喜欢的人,别人就不可以和他说话么?祁修,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幼稚?况且,我和蔡懋说的都是正事。”

    “什么正事?分明是接着说事为由,眉来眼去。说不得,当年你死不肯跟我就是因为那个老小子在当中搅和的。若不然,我这般风姿卓然,气度翩翩,如何就入不了你一个穷丫头片子的眼睛?”

    阿柔懒得和祁修磨嘴,他这人越来越过分,越来越无理由可讲。

    她越不搭理祁修,祁修越生气,简直要把自己给气炸了一般。望着阿柔:“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和那老小子有私情?”

    阿柔翻个白眼:“你有完没完?”

    “你说不清楚,我便没完。”

    “你是太上皇啊……”

    “那又怎样?”

    阿柔扶额,老天爷,救救她吧。她真的快被祁修给折磨疯了。这人就是个神经病啊。

    她强忍着不耐烦,将话题转开:“蔡懋这次归国,将家私都抛却了。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回东廷去的。恒儿的妻小,又要人护

    送才行。我想了想,也只有宁儿去最合适。”

    祁修暴躁的情绪,在听到她说的这话之后才略略安静了一些,想了想道:“也好。他们夫妻两地分散,总归不是办法。况且我和你是要往红叶谷去的,倘若留她们母子在这边,你又是不能放心的。如此,让他们夫妻父子们团聚,是最好不过的了。”

    阿柔道:“宁儿虽然也称呼我一声母亲,可到底是你和公主殿下的孩子,所以我要和你商量。既然你同意,那就让宁儿去吧。”

    祁修点了点头。忽然沉默了。

    阿柔见他忽然这般,问道:“怎么了?”

    祁修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之前要钱准备做什么?”

    阿柔道:“我日常闲下来,每每思及曾经遇到过得那些妇女们。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她们一旦伤病,大多无从延医请药。尤其是怀孕生产,更是凶险重重,不知多少女子,因此丧了性命。所以,我想招募一些女子,开设女科。”

    祁修蹙眉道:“谈何容易。南国地暖,易生湿热邪气,所以历来朝廷对于医药都十分重视。地方上,乃至边陲之地都开设有医署,有医官执掌。可是,收效甚微。”

    阿柔不解:“却是为何?”

    祁修一笑,略有苦意:“天下男子,如我一般心胸的,能有几人?”

    阿柔一怔,祁修这句话倒并不是毫无理由的自夸。他的心胸确实挺令人佩服的。比如他厌恶蔡懋,倘若换了齐献,蔡懋估计打死不敢归国,更不敢这般堂而皇之去齐献面前转悠。因为齐献会立刻砍了他的脑袋。

    再比如马良辰。虽然祁修也忌惮马良辰功高盖主。但是他宁可自己禅位,也不让自己有机会在冲动的时候对马良辰下手。因为,马良辰真的是国之栋梁。

    可是,祁修这话,又说的有些不甘心。证明在阿柔这件事上,他心中自始至终都难免有些遗憾的。

    这般本真的祁修,估计也就在阿柔面前才会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人前,他永远都是个清冷的,霸气侧露的帝王模样。

    阿柔对男女之事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在意。这是她的成长环境造成的,就算后天她知道了世间的一些所谓教条,在她的潜意识里,也是那些教条错了,并非她错了。所以,她几经辗转,在面对祁修的时候,依旧心中坦然。不过,这时看着无比本真的祁修,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于是,低语道:“对不起。”

    祁修眼神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柔望着他道:“对不起……”一语未完,祁修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说这句话,永远,永远都不要和我说这句话。”

    阿柔愕然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明明他很生气,胡搅蛮缠的。如今她道歉,他竟然又这般。

    祁修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望着阿柔:“你并没有对不起谁?如果非要说有,能被你辜负,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我之所以厌恶蔡懋,便是因为如此。他明知道你从来不曾对他有过非分之想,他却依然还是那般无怨无悔。所以,我不能忍受,我讨厌他。”

    阿柔再次无语,祁修真是矫情起来毫无理由可言。

    “我累了,你陪我休息。”祁修的脸上果然露出疲惫的样子。他再外表年轻,内里都不能和年轻时比了。

    阿柔忽然有些可怜他。像他那样的人,注定了孤独一生。也就是祁修肯放手,若不然……不知为何,阿柔忽然想起了齐献。

    其实,阿柔也很疲惫。这一胎大概是自己上了年纪的缘故,她总是疲惫的很。偏偏自她和祁修回京,便遇到多事之秋,这些日子以来,一刻都不得清闲。

    阿柔睡醒之时,已经是深夜。

    睁看眼睛的时候,一盏小夜灯在面前摇晃。祁修背对着他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看见他那如瀑的墨发流泻下来。恍惚间,阿柔似乎觉得回到当年初见他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便是这般背对着他,在那儿嗑瓜子儿。

    “好看么?”祁修忽然转过头来。

    阿柔被他捉个正着,竟然还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如实点头:“好看。”

    祁修站起身,走回到床边。

    阿柔伸出手来,他将脸庞递到她掌心,亲昵的蹭了蹭,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儿。

    阿柔的眼神恍惚了,手不知何时顺着他的衣领便滑入他的衣襟内。

    祁修忽然一把捉住她的手,严肃道:“你想干什么?”

    阿柔眼神一眯,张口做了个唇语。

    祁修摇头:“不行,你……”他的眼睛瞄向她的小腹。时光过得飞快。阿柔的小腹已然微微隆起。在那里,有一个他和她共同结晶的小生命正在孕育。

    阿柔的白发垂下来,轻轻扫过祁修的手背,酥酥麻麻的痒。祁修的眸色暗了暗,但还是紧紧握着阿柔不老实的手,不肯妥协。

    阿柔望着他:“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这个孩子,我真的用生命在孕育。我也是人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年轻的时候起,我便是觊觎你的美貌的,这一点,你应当很清楚才对。”

    祁修道:“那为什么,我数度出手,你都巍然不动?”

    “不敢,不甘……”

    “如今,我也不敢。我好不容易将你诱骗到手,我要你陪着我直到百年。”

    “错。”阿柔摇头:“我到如今才活的明白了些。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又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不。”

    阿柔无奈,只好收回手去。

    祁修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拥在怀中:“我要你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一直,一直陪着我。”说话间,手掌下移。

    阿柔倏然一惊,捉住他的手:“你想干什么?”

    祁修语气中带着寒凉:“你我已经有十三就足够了。”

    阿柔骤然转身,面对着他:“你疯了?这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竟然想要亲手扼杀他么?”

    “我怕……”

    阿柔愕然,许久道:“你啊……越活越回去了。”

    “是你说……”

    “睡吧。”

    祁修却无论如何睡不着:“阿柔,你说苏菜菜是怎样做到青春永驻的?”

    “不知道。”

    “我觉得,李丁山的儿子肯定知道什么,若不然也不会被吓得疯掉。”

    “也许……”

    次日,宋氏母子前来和阿柔告别,准备启程回东廷去。母子四人拥着阿柔哭了个天昏地暗,再三磕头,这才依依不舍的登程。岚月替阿柔送他们下山。祁宁已经带人等在了山下。

    岚月随车马去了,打算将宋氏母子送到东廷边境再回来。

    阿柔看着骤然空寂下来的院子,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岁月匆匆,时光荏苒,几乎是转眼之间半生就过去了。可怜她四海漂泊,如今却依旧落个孑然独立的下场。

    祁修见她神情落寞,走过来将她拥住:“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收拾一下,往红叶谷去了?”

    不是他多么向往红叶谷的生活,而是阿柔的肚子日渐凸起,眼看就要显怀了。祁修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目光,阿柔更加可以。可是,身为祁十三的父母,他们好事要替孩子考虑一下影响的。

    阿柔望着祁修:“十三这里,风雨初定,事情还很多。你又岂能真的放下心来?不若我自己去吧?”

    祁修道:“说的什么?你生十三的时候,我羽翼未丰,受制于人,并不能保护你们。如今,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们母子肚子煎熬了的。况且,我这这里,李丁山那个老匹夫没脸出来。朝堂之上倒是让蔡懋那个老小子得了势,越发的一家独大,张狂起来。每每想起,我便心里不舒服,气的心肝脾肺肾都要疼起来。

    我这一走,自有李丁山来克制于他。如此甚好。”

    阿柔真是发自肺腑的佩服祁修的胸怀度量。

    倘若换了齐献,李丁山曾起异心,齐献定然不会饶他,蔡懋就更别提了,估计来不及蹦?就被齐献给咔嚓了。

    但阿柔转瞬间又有些替祁修感到遗憾:“你的胸怀,倘若为帝,定然千古流芳。如今却早早的禅位,就算有泼天的功绩,到了最后,那史书上只怕也只是一笔带过。”

    祁修听了,笑道:“你倒有心情替我担忧,却不想想自己。将来那书吏官的笔下,还不知要怎样杜撰于你呢?”

    阿柔也跟着笑:“随便他们胡乱涂抹去,反正我活的是当下,又不是以后。”

    祁修笑道:“说的好像谁不是活在放下一般。”

    阿柔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空担忧。”她反将祁修拥住:“我有美人在怀,不枉此生矣。”

    祁修道:“你莫要这样,让我有种短袖的感觉。”

    阿柔恍惚忆起从前:“有件事,我一直记着。那一日,你和公主新婚。你那时的样子,当真是……”她啧啧了两声,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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