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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了你这个梁王出生入死，最终只换来了这个结局吗？！”
“你扪心自问，没有我们这些将士为你拼杀，你以为你还能安稳地站在这里发号施令吗？！”
因为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即使是被陈修远眼里的杀气震惊到了，他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陈修远微微侧过头，觉得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
方浩的讲义气是好事，但是被义气给冲昏头脑就不好了。
“但凡有试图逃跑的人，格杀勿论！！！”
陈修远手里的刀泛着银光，照出了方浩充斥着愤恨地眼睛。
不只是方浩，连崔焕和楼宇这两个人都被陈修远的心狠手辣所震慑到了，这是什么样的人，可以眼睛不眨就说出格杀勿论这四个字？唯有凌郡王世子面无表情，到是对陈修远有几分探究的好奇心。
“方将军，你应该明白，若是成全你所谓的情谊，会有什么后果。”
“告诉孤王，你们的职责是什么？”陈修远想要提醒他的是保全大局，服从命令，但是方浩不这么想。
方浩冷笑了一声，看着陈修远，眼里是毫不加掩饰的鄙夷，他们是皇家卫率，保护他这个王爷，本来就是职责所在，他就是这个意思吧。可笑。
“梁王，殿下，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得什么叫情谊的！”
吕纵手里握着长刀，心里在猜测着接下来的情况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梁王看来不是善茬，可方浩也绝不会让步。
陈修远握紧手里的千牛刀，他决定了，直接拿下方浩，用武力控制局面，没有什么比长刀更有说服力。如果让一群身染火毒之症的人跑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骂他冷酷也好，骂他忘恩负义也好，通通不管。
崔焕躲在重兵包围圈的后面，有了底气，心中的恐惧终于渐渐消失，他看着陈修远这种要正面刚的架势，皱了皱眉头，非常不以为是。他就是这德行，永远都一副非常强硬的态度，要知道这种情况下，绝对要安抚方浩的，不然，千牛卫和千牛卫火拼啊？只要用温和的语气说几句，缓和缓和，方浩又不是没脑子，他也知道分寸。
但再有分寸的人，在陈修远这种嘲讽之下，冷静得了吗？
啧，梁王真的不太成熟。
脑子里盘算了很多，崔焕却一句话也没说，静观其变。
楼宇这个只听爷爷话的人，也看出了不太对劲，正要开口，没想到已经有人抢先了。
是陈安，这个梁王幕僚。
陈安看了许久，事态已经偏离方向了，他们是来解决火毒的，不是来内斗的。据可靠消息，梁王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个太子，没有军心、孤立无援的梁王，绝对登不上大位。
“殿下、方将军，可否听我一言。”
“陈安，你要说什么？”
“用不着你开口！梁王，我告诉你，看见那个人了吗，他叫韩稳，家里还有刚满月的孩子，都没来得及回家看一眼！还有他，王双，当年为了保护我，拼死杀敌，被敌人砍了一刀，差点剁了一只胳膊！……”
“梁王！被关起来的每一个人，全部都是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绝不应该死在这该死的破地方你知道吗？！”
陈修远看出来了，方浩已经没有理智了，他不是不相信火毒的威力，也不是不知道火毒扩散的后果，他只是，承受不了朝夕相处的将士的死去。
陈安看了眼陈修远，叹了口气，这祖宗是个别人横他得更横的傻子，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偏挑一个靠吼的下下签。没办法，自己挑的主子，哭着也得效力。
“方将军，我明白那种亲人离去的感受，我理解你。”陈安在所有人瞪大的眼睛注视下走近了方浩，现在方浩就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啊，就陈安这小身板，一拳头下去，脑袋得开花。
陈安面上一片镇定，还能看出些感同身受的悲哀。
“你能体会？”
“我当然能。小时候，我有个很疼爱我的祖母，我虽然是个庶子，爹不疼我，亲娘的面都没见过，但是她对我的爱，一点也不比对嫡子少，每次我被弟弟欺负，她都会帮我。”
方浩喘了几口气，静静地听陈安讲他的故事。
“我当时想法很简单，就想考科举，考一个风风光光的成绩，让她脸上有光，我没钱，给不了她多么贵重的礼物，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报答她的方式。”
“那……后来呢？”
“她得了天花。”
方浩：！！！
天花，烈性传染病，火毒传染的力道和天花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们把祖母送走了，我哭也好，闹也好，他们就是不让我进去，那些下人害怕到连饭都不肯送。”
“这群畜生！”
陈安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一颗颗眼泪掉了出来。方浩渐渐冷静下来，看了眼对峙着的士兵，咬了咬牙。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拿了一篮子的吃的，找了个机会溜进了院子，我敲门，想见我祖母，但是，但是，她都没给我开门，我知道她就在里面能听得见我说话，可我就是见不到她。”
“她到死我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我就记得，她说，她爱我，让我好好活下去。”
“方将军，你也知道，眼下，死亡是无可避免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只有减少伤亡，失去一个总比失去两个要好，他们不会白白死去，我们会记得他们，朝廷会记得他们。我祖母就是因为爱我，才不想我死去。”
陈修远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把手里的长刀插在地里，径直走到方浩面前，不过是三部的距离，但是这三步里，方浩的眼神从仇视，变成迷茫，最后变成无助。
“殿下，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对不起。”
陈修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是很能体会这种生离死别是什么滋味，他看向陈安，眼里也多了很多诧异和同情。他以前只知道陈安在家里过的日子很不好，没想到还有这种经历。
和他们相比，自己这个锦衣玉食的王爷，真的是很幸福了。
方浩失魂落魄地走掉了，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等到所有感染的军士全都集齐的时候，陈修远会赐他们一人一杯毒酒，与其无尊严痛苦地死去，那就给一个痛快吧。
“死去军士，均会得到朝廷的抚恤，孤承诺，他们的孩子，长大后，可以到国子监学习。”
方浩目光闪烁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陈修远，比起抚恤金，这个进国子监的机会才是重要的，大周顶级的学府，不是家里有背景就能去的。
这个条件是陈修远私下自己许下的，他不是觉得自己能当太子了就夸下海口，这是他的承诺，他无论如何都会去做到的，不管当不当太子。
大周的将士值得尊敬。
陈修远看着方浩和手下还有话要说，转过脑袋看着陈安。“你今天厉害了。”
陈安笑了笑。
“嗯……你的童年，很抱歉。”
“哈哈，殿下有什么可抱歉的，再说……”陈安撸起袖子，手臂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陈旧却狰狞，“再说……都是假的，那老东西，打我打得最凶。”
陈修远：“……”
“殿下，您安分一点好不好啊，武力固然能解决问题，但是武力也会留下很多后果，得罪军人，以后谁帮您打天下啊。”
“还有天下要打吗？”
“那殿下，您觉得，新月，可以放过吗？”
新月窝藏圣月教，可以被放过吗？
陈修远眼睛眯了起来，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解决了问题，他环顾四周，发现早就已经不见了崔尚娴的身影，到是崔焕，现在又发挥了他世家子的本色，去结交他觉得有价值的对象了。
陈修远不知不觉走到原来崔尚娴站得地方，忽然地上一个纯白的东西在反光，照在了他的眼睛上，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和田玉做的小瓶子，他上次也见过。
陈修远拿起来看了看，揣进兜里打算还给崔尚娴。
至于给崔焕，呵呵，才不要呢。
不过崔尚娴现在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的了，她一个人来到了后山，那个陈修远曾经拉着她来过的地方，面对的是宽阔的天地。
崔尚娴坐在断崖边，看着天际发呆。
她母亲在世的时候说过，没有秘密的人活得不一定幸福，但是拥有很多秘密的人，活得一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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