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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深宫女神探 > 220.第十二章 君子好逑(十五)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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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猿粪

    等在外面的护卫见她收拾妥当,走过去伸手将药膏拿来检查,见比之前少了许多,也不再多说,带着织宁转身离开。

    苏蔷跟在后面忙不迭地道谢,一直送至门口,直至大门被锁,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纵然从始至终都与织宁没有说过一个字,但她想要的,织宁早已心知肚明了。

    转身回了屋,关了窗子锁了门,她脱下两层外衣,将内里的那件抽了出来,扔进了早已备好的水盆中。

    水湿了衣裳,模糊了写在衣裳的墨迹。

    无意间露出的红疹,彻夜难眠的痛哼,不停抓挠的动作,低声下气的哀求,都是为了让织宁看到自己写在衣裳上的信。

    好在一切顺利。

    只不过,她彻夜不睡,还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吹熄了灯,苏蔷从床底摸出一柄夹携在柴木中从柴房带过来的短柄铁锹,摸索着到了南墙角,轻轻地挪开矮桌,掀开了遮在地上的席子。

    这道墙之后不远处便是琉璃的西偏门,地处偏僻,唯有有皇族亲临时才会象征性地打开一天,而且是只有皇族才能通过的御门,所以不仅很少人知道,琉璃中也从未有人从那里出去过。按宫规,西偏门应至少派两人护守,但实际上通常白日里只有一人,

    如今,那道门已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已经酌情减少了草药的用量,但最多撑到后天早晨,所以必须尽快出去买药。琉璃中自然也有御药房,但既然连竹苑都能被人控制,御药房的药自然是不可能被她拿到的。

    不过竹苑却也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甚至比离开琉璃还要难上加难,光明正大地从门口出去只能是痴心妄想,院子里怕是也有人在时刻监视,从屋里挖墙出去,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的动作很轻,几乎听不到动静,但也正因如此,速度便慢了下来,挖了近乎一夜,但墙砖却纹丝不动。

    接连两夜未眠,她已精疲力竭,若非白日里能小憩片刻,只怕此时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好在天公作美,第二天晚上,原本已经渐渐停下的雨突然倾盆而注,下雨声打落在屋顶山石上,盖住了所有的声响。

    她趁着机会拼尽了力气,当满手泥垢的双手挖出第一块松动的青砖时,忍不住长长松了一口气。

    临近晨曦时,她看着面前从墙洞另一边透过来的光,瘫软在了地上。

    趁着细雨绵绵,能理所当然地躲在房中,她抓紧时间,临近午膳时,墙洞已足够她钻了出去。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她忙将席子挡住了墙洞,放上矮桌,急促地洗了手,顺手抓起一件干净的衣裳披在外面,打着哈欠开了门,佯作刚刚睡醒。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门口的护守每两日换一班,却只轮换一人,守在左边的似乎一直都是那个姓王的从不苟言笑的人,而且许是因为接连的大雨,雨水湿透了蓑衣,他今天的脸色更是阴沉。

    她没有多说,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直到大门被锁才转身离开。

    将食盒上镌刻的翠鸟正对自己,苏蔷打开了食盒。

    最上面的一层只照着惯例放着一碗小米粥,那是专为无法下食的贵人准备的,而下面的一层便是她的吃食,青菜在左,馒头在右。

    她在信上曾对织宁吩咐,若当天刘叔当值,便将青菜放在馒头左边。

    西偏门的守卫是每五人隔两天轮换,昨天和今天都是刘叔当值,所以明日便会被换岗。

    在西偏门的守护侍卫中,她最熟知的人不是刘叔,但最有几率放她出去的却是刘叔。

    所以,今天午后晚前是这些天最后的机会,那人是不可能撑到下次的。

    更何况,今天中午已经断药了,虽然被烧开的药罐中还是散发着浓厚的草药味,但其实她喂给他的只是清水,次数一多终究会惹人怀疑,而且他依然昏睡不醒,若是长时间断然断药怕是会耽误病情。

    将米粥喂给他,收拾好碗筷,她一路打着哈欠回了屋,刚跨进门,方才的慵懒萎靡便从眼中一扫而光。

    苏蔷先另从柜子中抱了一席被子塞进了床榻上的被子里,裹得严实,不仔细看时便像是她窝在被子中睡觉。

    随后拿着这几日挖洞的铁锹,将西南墙根的矮桌移开几分,钻进席子之后的墙洞,身在外面时又小心伸手将矮桌拉回了原处,苏蔷将里面处置妥当,从地上站了起来。

    竹苑后仍是一大片竹林,杂乱丛生,将墙面掩得结实,即便不用可以掩饰,那个墙洞也不会有人发现,但她还是从四周捡了竹叶将墙洞挡住。

    拎着裙角沿着西南墙角向北走了十步,苏蔷蹲下身,发现眼前的土壤有被掀翻过的痕迹,便站起来用铁锹开始向下挖。

    不过多时,一个包袱便出现在眼前。

    那是她特地吩咐织宁埋在这里的,里面除了她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外,还有出宫必须的几件东西。

    在太过显眼的杏红宫服外套上了再也普通不过的民间衣装,散下发髻,她又打开了一个帕子,将里面的炭灰随意涂抹在脸上,既不夸张又能不易被人看到她的容貌。

    收拾妥当,她将包袱挎在肩上,将铁锹留在竹林中,手中攥着一支从包袱中拿出的金簪子,撑着伞向西偏门而去。

    虽雨已经小了许多,但一路湿滑泥泞,她摔了几跤,终于将半个时辰的路程缩短了一刻。

    西偏门是从外面锁着,外面很安静,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与以往一般地僻静。

    隔着门缝,她压低了声音轻唤了一声:“刘叔……”

    门外有人跳起来的声响,似是被吓了一跳。

    “谁?!”刘叔的脸出现在门缝外,声音里尽是惊讶,“你是哪个宫房的丫头,跑到这里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她的眼中挤出了几滴清泪,咬着唇哀声求道:“刘叔,我娘生了重病,如果我今天不能赶回去,只怕连她最后一面的都见不成了,但是他们都不准我出去,所以我只能来求您了。”

    “死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刘叔瞪大了眼,分毫没有怜惜她的意思,叱道,“赶紧回去,否则我可叫人过来了!”

    “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我知道刘叔家中也是困难,虽然膝下有三个孩子,但身体都不太好,最近小女儿更是病重,”她不再废话,将手中的金簪子举了起来,放在他的面前,“若是刘叔愿意放我出去,我便将这支簪子送给您做谢礼,”

    那金簪子是再也普通不过的款式,虽材质是十足的金银,但不免落于艳俗,唯一能惹人注意的,便是簪子尾部焊接的流苏断了一半。

    “这簪子……你……你……”看清了她手中的簪子,刘叔的神色却是蓦地大变,方才的气势顿时被抛在了九霄云外,连说话都不再利索,“你怎么会……”

    “刘叔是想问着簪子我是怎么得来的吗?”她柔声,镇定解释道,“大概三四个月前,天很冷,我起得早,恰好从北复门经过,听到有人在附近的假山之后与一个女子撕扯,等我过去时,他们已经走了,只有这支簪子留在了原地,便随手收起来了。”

    刘叔的声音干哑:“那,那你有没有看到……”

    她微然一笑,毫不否认:“自然是看到了,否则我怎么有胆子来求刘叔呢。”

    脸色煞白,他半晌才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放我出去,天黑之前我自然会回来。”她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柔声道,“侍卫与宫女暗通款曲,可是杀头的大罪。虽说我现在空口无凭,但这种事情在琉璃向来是禁忌,他们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到时候只要略加调查,大不了严刑逼供,你和邢姑姑的事自然会败露。刘叔,你要考虑清楚,这三四个月来我只将这件事告诉了一个人却没有上报,是因为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和邢姑姑,若非今日实在有天大的急事,无论如何也不会以此事来要挟刘叔的。只要刘叔放我出去,我便将簪子奉还,此生再也不会提及此事。”

    沿着他额上流下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刘叔抬手朝脸上抹了一把,颤着声音问道:“还有其他人知道?”

    “她不会将你与邢姑姑的事告诉任何人,”苏蔷勾了勾唇角,道,“除非到了晚上我还没有回去。”

    苏蔷受不住如此伤感的情景,掩下万千情绪将她从泉姨怀里拽了出来:“又不是生离死别,早晚都还能再见,你这么哭哭啼啼的,会惹得泉姨难过的。”

    微然一笑,相比于织宁要镇定许多的泉姨温柔笑道:“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此次一别再也不见的道理,赶快上车吧。”

    将呜咽的织宁送上马车,苏蔷回头,看了一眼正与她们挥手作别的泉姨,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原来不知不觉中,泉姨也有白发染鬓。

    从十三岁时来到琉璃,泉姨便是她的半个师父,为她遮风挡雨,教她为人处世,但她为自己竭尽心力的原因,不过是自己曾在她生病的一个雨夜送了一壶热水而已。

    与琉璃的其他人一样,泉姨用倔强冷漠伪装自己,却也是孤独而心善的。

    谁都不知道此次一别是否便是最后一次相见,但不舍却在还未分别时便在心里生根发芽。

    此次被调离别宫的,除了她和织宁,还有许诺与膳房阿岭,倒都是在情理之中,她们都是曾服侍过三皇子的人,无论时间长短。

    一路上倒也顺利,因着调职,许诺已经持续了多日好心情,说说笑笑,时不时与织宁斗嘴打趣,倒是冲散了不少离别的忧伤。

    掀开帘子,窗外的盎然春意扑面而来,她望着一路风景,从荒无人烟到人群熙攘。

    所有的颠簸困顿,在到达京都晋江城时都烟消云散。

    已经临近暮晚,她们下了车,随着领班的内侍跨过道道朱门,经过道道关卡,在包袱中的针线剪刀等所有工具被扣得所剩无几后,终于拐入一条笔直而寂落的甬道,似乎看不到终点似的一直向前走着,渐渐将她们刚开始的盎然兴致磨损得所剩无几。

    “这里就是皇宫吗,怎么阴森森的?”一直紧跟在苏蔷身后的织宁嘟着嘴,怯怯道,“到处都不见人,比琉璃可怖多了。”

    “小心说话。”忙抬手轻掩了她的嘴,苏蔷低声提醒道,“你忘了泉姨之前的嘱咐了吗,切忌祸从口出。”

    织宁忙咬了唇,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带路的内侍才停了下来。

    她们的眼前,是一座略显破败的宫苑,悬在朱漆斑驳的大门两旁的纱灯随风摇曳,映得四周更显荒凉,竟透着森森寒意。

    内侍向前叩了叩门,很快便有个女子应声开门。

    “厉姑姑安好,这几位姑娘便是今天入宫的宫女,从琉璃别宫来的,”那小内侍不卑不亢地向开门的女子问了安,动作利落地转身就走,“既然人已带来了,我就告辞了。”

    那女子年近四十,着一身紫色宫衣,生得粗壮,见了她们浓眉一挑,声音粗厚洪亮:“看你们今天也累了,就不用干活了,先跟我进去吧。”

    有些疑惑地互看一眼,她们并没有动。

    这里如此荒凉,连门牌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三皇子的寝宫。

    “厉姑姑好,我们是从琉璃别宫调来的宫女,”不待那厉姑姑再次催促,苏蔷便决定询问清楚,“请问姑姑,这里便是清风殿吗?”

    “清风殿?”转过身,厉姑姑冷笑一声,语气中尽是嘲讽,“三殿下的寝宫怎会在这里,你们以为能从别宫调入宫城就会飞上枝头成凤凰吗?别痴心妄想了,三殿下在病中仍能运筹帷幄平定叛乱,在三天前刚被皇上封了睿王,今儿刚搬到了宫外的睿王府,你们想攀龙附凤,可是晚了一步。”

    她们皆是一惊,没想到刚一入宫便生了变故。

    许诺急道:“那殿下没有吩咐将我们送到睿王府吗?”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王府也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厉姑姑瞪了她一眼,厉声叱道,“睿王殿下日理万机,封王之后更是公务缠身,你们是什么身份,也值得主子特意吩咐?”

    她说的不错,三皇子既已被封为王,若是将还未调入宫城的宫女再调职一次,实在于理不合,更何况,此时他万事缠身,就算还记得她们,也是无暇顾及的吧。

    “那敢问姑姑,这里是什么地方?”紧紧拉住织宁的手,苏蔷趁机问道,“我们今后可是在此处供职?”

    “这里是浣衣局,我便是这里的掌事姑姑,以后你们唤我厉姑姑便可。”她斜了她们一眼,阴声怪气地道,“我可警告你们,进了浣衣局的门,从此之后就要把不该的心思都给收好了,像你们这些自恃有些姿色便整天里白日做梦的黄毛丫头我可见得多了,哪一个到最后不是熬成了泼辣悍妇?这里是大周宫城,不是琉璃别宫,无论你们以前有多风光厉害,到了咱们浣衣局都得弯腰干活,若是命好,说不定过两天就能遇到大赦出了宫去。”

    她们听得心惊胆战,在神思尚在混乱之中时便跟着厉姑姑进了门,拐进了右边的通道中,穿过重重院门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湿气与皂角的味道充斥在空中,所过之处皆是灯火昏暗,到处都晾晒着衣服,每个院落皆以不大的朱门相连,都是一屋一院,屋子都是坐南朝北,布局几乎一模一样,让人走着走着便有些糊涂,但有个宫女坐在庭院之中,看似是在值夜,而唯一的动静,便是偶尔的倒水搓衣声。

    “这里是北六院,从东门进了浣衣局后向右拐,第六个门,以后就是你们的屋子,不要走错了。时候不早了,都进去歇着吧,”随手指了指院落中坐南朝北的仅有的一间屋子,将手中的一把插着钥匙的铁锁递给苏蔷,厉姑姑转身欲走,吩咐道,“在我出去后记着将院门锁上,今日就算了,以后每天即便锁了门也都必须有人值夜,会有人不定时来巡查。还有,明日卯时起来后去北二院领规矩,早膳后开始上工,若敢懈怠偷懒,宫里的规矩可由不得你们放肆。”

    将沉甸甸的铁锁拿在手中,早就听到织宁的肚子咕咕作响,苏蔷忙赶上去将她拦下:“可是,厉姑姑,我们一直赶路,还未用过晚膳,能不能……”

    “不能!”脚下不停,厉姑姑直接将她推开,冷笑道,“宫中一日三餐皆有定时,难道还要给你们开个小灶不成?这宫里每一天都有人挨饿受罚,有人食不知味,有人饥不择食,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得,当初何苦要巴巴地过来……”

    没想到连晚膳都不给吃,许诺气急跺脚:“谁要巴巴地过来……”

    阿岭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切莫冲动,但那厉姑姑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提着纱灯径自走了。

    “其他院子里应该都住了人,我们最好还是先进去吧,免得惊扰了别人。”听到从刚刚经过的几个院子传来的锁门,苏蔷叹了一声,将院门锁上,提议道,“我这里还有些干粮,咱们凑合用些,明日还要早起。”

    愤愤不平的许诺哼了一声,赌气地先行一步,啪的一声将门推开,却冷不防有什么东西裹挟着灰尘扑面而来,将她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一只漆黑的鸟扑腾着翅膀,尖着嗓子叫了一声,趴在了院子为晾晒衣服搭制的竹竿之上。

    苏蔷将她扶住,安慰道:“只是乌鸦而已。”

    陆续进了屋,摸索着点了灯,她们才大概看清了屋中的布置,都不由皱起了眉。

    桌子床铺皆是破旧不堪,到处都蒙着灰尘,墙角窗前结满了蜘蛛网,连薄瘦的铺盖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潮湿霉味。

    “这里究竟是什么破地方啊,”脸上带着恐惧,阿岭委屈道,“我还以为来到这里之后就不用再受苦遭罪,谁知道第一天晚上就搞成这样,早知道就不该过来。”

    “这是睿王殿下对我们的恩赐,是你想不过来就能拒绝的吗?”捂着鼻子,将一席散着臭味的铺盖扔到了门外,许诺没好气地道,“这一切都是拜我们琉璃的大功臣所赐!”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织宁愤然,争辩道,“当初殿下宣布消息的时候你们都比阿蔷还要兴奋,这一路上不也是兴高采烈的,若是你们不想来,大可在那晚宴席之上拒绝殿下,现在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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