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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公司发的那一大笔奖金上面,周舟认命地拿起围裙问：“行吧,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冰箱里的东西不少,上次采购的食材还剩下一些，虽然不怎么新鲜,但秦钟长了张分不出来鸡鸭鹅肉的嘴巴，应该也足够应付她了。
秦钟跟着她走到了客厅,周舟进了厨房，她就在餐桌旁边坐下了。
“宫保鸡丁好不好？做一个盖浇饭。”周舟扒拉出一块里脊来，拿在手里转头问她。
然而这一转头，她却看得愣住了，餐厅里只开了一盏顶灯,刚好打在秦钟的头顶上,她一个人坐在那道惨白的灯光下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你真是没救了,周舟回过神来忍不住吐槽自己，这人还比你大几岁，不过是长得显小罢了,哪里来的过剩的同情心。
秦钟也不知道是没听见她的话,还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周舟只能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给你做个宫保鸡丁的盖浇饭吧。”
“啊？”秦钟总算有了点动静，不过一双眼睛还是迷瞪着，下意识地四处望了望，最后目光停在某处，那里挂了个钟。
“十一点二十七……原来还没过十二点啊。”她喃喃地说，然后撇了撇嘴说，“那就下筷面吧，反正现在还算我生日。”
生日？！周舟一惊：“今天是你的生日？！”
秦钟像是很不满意她的一惊一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对！虽然没一个人记得，但今天是我的生日没有错！”
周舟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人从早上开始就不对劲了，秦钟用一种远超正常的频率望向手机，表情又期待又抗拒，像极了口是心非的小孩子，期间来了两个兜售楼盘的垃圾电话，这人通常都只是翻个白眼直接挂掉，谁知道今天居然对着手机骂了有五分钟。
等到周舟睡完午觉起来，这人早就窝进了书房，只是手机却没有带进去，她当时还以为秦钟已经等到了要接的电话，现在看来，分明是被心头的期待和失望压得喘不过气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她最后也没等到。
周舟并不因为秦钟的语气而恼火，相反的，她在心底为她叹了口气，也为从前的自己。
她再开口的时候努力摒除了所有和同情、怜惜相关的语气，尽量自然地说：“那就下酱油面吧，给你卧一个蛋。”
“两个。”秦钟臭着脸说，弱小、可怜，但能吃。
“好，两个就两个。”
是之前买好的鸡蛋面，在盛夏的晚上咕嘟咕嘟地就熟透了细长条的身体，一点生抽，再加上几滴麻油，周舟舀了两勺面汤在碗里，然后把那一筷子面清清爽爽地卧在了里头，最后再加上两颗白生生的荷包蛋，虽然简单，但足够成为饥饿的人的最好的慰藉。
秦钟闻着味道就饿了，中途还干巴巴地催了一次，等到面碗端上了桌子，她就没嘴抱怨了，两三口就解决掉了一个荷包蛋。
“不是溏心的。”她一边拌着面，一边终于腾出嘴来说了一句，不过语气并不如何不满，更像是一个认真提意见的食客。
周舟有些忍俊不禁，话语里也就带出来一点笑意：“下次煮的时间短一点。”
“你笑什么？！”秦钟很敏感地抬起头，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没有，怎么会。”周舟连忙否认，她急于转移话题，便说道，“对了，生日快乐。”
这句话仿佛是什么魔咒，原本像个小刺猬一样的秦钟，瞬间瘪下了一身尖锐的刺，眨了眨眼睛就低下头去吃面了。
周舟眼见她终于平和下来，刚松了一口气，就察觉到动静有些不太对劲，秦钟，似乎是把头埋得太低了一些。
“你还好吧？”她总觉得随便走开不太好，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然后她就听见了诡异的吸鼻子的声音。
秦钟哭了？！
她头埋得很低，几乎被面碗挡了个严严实实，周舟又背着厨房里头的光，什么都看不清。秦钟似乎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然而情绪汹涌，最终还是从微微颤抖的肩头泄露出许多的无助，和委屈。
周舟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抽了两张纸巾给她递过去：“擦擦吧，眼泪滴进去面就不好吃了。”
“你管我！”秦钟一把夺过了纸巾，在脸上乱七八糟地揉了几下，也不知道擦干净了什么，然后故意和周舟作对一样，夹起一大筷面就往嘴里塞。
“你慢点，别呛着了。”
周舟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她也顾不得两人不算和谐的关系，赶紧走过去拍了拍秦钟的背，顺势递给了她更多的纸巾。
等到秦钟终于缓过来，场面就有些狼藉，顶灯照出桌面上那些四溅的酱油滴，显出一种油腻的讽刺来。
“太可笑了。”沉默许久之后，秦钟突然开口，声音平静，藏着些自嘲，“明明每年都是一样的结果，我却还是抱着这种无聊的期待，根本就没人记得。”
周舟的手停在她的背上，没有收回去，只是默默地给她一点支持。
“每个人都有生日，但我好像就没有资格成为那个被祝福的人。”秦钟看起来不能更低落，“一开始是被他们当成举办宴会结交更多人的手段，所有人都开心，除了我，后来我终于离开那个家，结果就变成了定时寄来的礼物，我成了一个交给秘书处理的东西，我想现在快递应该堆在我公寓的门口，都没有人会记得去查一下我到底在哪里。”
这听起来是有点惨，但周舟却有些漫不经心，说实话，就算她明白秦钟是真的很难过，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慈济是个很小的孤儿院，一切花销都要节衣缩食，她常常很饿，所以对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爱和关切来说，食物显然更加重要。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秦钟没得到她的回应，抬起眼去看她，一眼望见了周舟走神的表情。
“还好吧，我可以理解。”周舟说得很委婉，“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生日，我就没有。”
“什么？”秦钟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身份证上的那种，那个是院长帮我瞎填的，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一天。”周舟说得很轻松，她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又不想让秦钟再自怨自艾下去，只能说些别的东西。
现在秦钟的脸有些好笑，上头还有未干的泪痕，表情却傻呆呆的，像只智商不足的松鼠：“院长？”
“你不知道吗？”这让周舟有点惊讶，“我和陈笛姐是一个地方来的。”
秦钟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听陈笛说过那么一嘴，不过当时她还以为是指两个人是老乡，没想到居然是从来自同一家孤儿院……她的目光变了，但幸而没有变成周舟从小所熟悉的那种目光。
带着优越感的怜悯。
秦钟流露出一种无措来，像是不知道该对周舟的话作何反应。
周舟其实早就不为这种事情伤心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自然地说出来，她拍了拍秦钟的肩膀说：“我并没有觉得你的痛苦肤浅或者虚伪，我刚刚说的话也不是为了向你卖惨，我只是，不能共情，你可以明白吗？”
秦钟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有些愣。
“我没办法安慰你，因为我不懂，所以也就不说那些风凉话了，不过如果你以后再饿了的话，我倒是还能给你下碗面。”周舟伸出两根手指补充道，“加两个蛋，溏心的那种。”
哪怕是见面的第一天，秦钟也没有像这样仔细地看过周舟，她终于在这人和软的外表下面窥见了一些别的什么，青翠挺拔，是最韧的那种竹子。
…………
“嚯，这么大的黑眼圈。”
第二天载尤臻去节目录制现场的时候，邢易一上车就夸张地叫出声：“怎么，粥粥的魔力终于失效了？”
然后就被尤臻用死亡视线堵住了嘴。
“今天这么暴躁……”
尤臻闭目养神，还能听见邢易在副驾驶上对她的小声吐槽，她不自觉地皱着眉头，脑袋里还是昨天晚上的直播意外，总之，那个敲门的人已经成为了她“最讨厌的人”榜单的，不管这人究竟是不是粥粥的“女朋友”。
怎么可能是女朋友？尤臻立刻非常不屑地否定了这个猜测，光听声音就知道那人是个小矬子，指不定还没她胸口高，粥粥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种人。
影后大人在心里很没有风度地诋毁着假想情敌，然而再如何不屑，也不能掩盖一个事实：她确实因为粥粥非单身这个可能性而失眠了，一整晚！
不行，她绝对得做点什么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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