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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刚过，白羽开始烧年夜饭，厨房的声音比上午更加热闹，油烟机的工作声混合着白羽炒菜的声响，中间还夹杂着两人的交谈。
秦家不算大的厨房，容纳上两个成年男人的身影，稍显拥挤。秦明抱着白羽，看着他手腕转动，看着那些鲜活的鱼虾变成饕餮盛宴。白羽的额头渗出汗珠，嘴里面嗔怪着秦明只知捣乱，可上翘的嘴角，弯弯的眉毛，无一不在诉说着他此刻的幸福。沉浸其中的两个人，没有听到客厅的开门声。
“你们在干什么！”这是一声怒吼，不是疑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明的嘴唇刚刚从白羽侧脸上离开。
秦明还未认清眼前的情形，一个响脆的耳光打在了他脸上，火辣辣的疼。白羽来不及放下手中的锅铲，便站到了秦明身前，挡住了刚刚施暴的人。
白羽的眼神很坚定，隐含着怒火。但这样的阵型看上去实则有些搞笑，秦渊的身材比秦明还要高上一些，也比秦明更壮，白羽站在两人中间，更显纤弱。
“白羽，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儿子的！”常年在商场拼搏，秦渊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面对这个比自己更称职的“父亲”，他没有资格过多的责备。如果白羽是个女人，他或许可以说服自己接受他和秦明在一起。
“对不起，是我的错。”白羽压下因为秦明被打而升起的愤怒。
“你让开，你对我秦家有恩，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你赶紧走。”秦渊的声音还算冷静。
“你要对秦明怎么样？”
“这是我秦家的事。”秦渊咬着牙，可以看出对于白羽，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可他是我的爱人。”白羽异常镇定。
“滚！”秦渊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拳揍向白羽的面门，白羽可以躲开，也可以还击，可是他没有，就这样生生挨了秦渊一拳。白羽没倒下，血顺着鼻子嘴角流下，场面特别悲壮。
秦明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秦渊会对白羽出手。从秦渊打了自己一巴掌开始，他整个人就是懵的，心里明白早晚要面对这一切，可是来的太突然，他还来不及去思考。看着白羽受了伤依旧站在自己面前，他本能的将人拉到了身后。努力的对视上秦渊的目光，那里面的怒火曾经让他胆怯，可现在，他心里的怒火燃烧了理智，忘了害怕。
“有什么冲我来，你没资格打他。”秦明一心护着白羽，语气很不好，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秦渊怒火攻心，抄起手边的凳子就要砸向秦明，秦明瞪着眼睛看着他，他慢慢的放下凳子，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
“明明，你还小，分不清亲情爱情，我不怪你。白羽，我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明明，我们秦家所有人都会感激你，但是这件事，我不能同意。秦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是我们夫妻两人打拼这么多年，也是为了明明能有个好的未来，为秦家延续香火。你可以说我迂腐，说我封建，但谁让他是我秦渊的儿子呢！”秦渊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本以为白羽和秦明会有些动容，会有些愧疚，可是那两个人平静的让他恐惧。
“如果我不是你儿子呢！”秦明挑衅似的看着秦渊。
“你说什么！不肖！”
“不肖？你除了给我这条命，给我什么了？你知道我看到你却叫不出‘爸爸’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你知道我做恶梦被吓醒的时候，是谁陪着我的吗？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了白羽吗？这些年，我的喜怒哀乐，你参与过吗？”秦明本不想说这些，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白羽就够了，可是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给了自己生命却从未给过自己爱？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不肖。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只要你别一错再错，我会带你走，这些年我没有给你的，我通通会补偿给你。”秦渊语气缓和了下来，秦明说的事实，让他内疚，让他悔恨。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他就不会留下秦明一人。
“除了我，你想要的都可以带走，我不会离开白羽。”秦明苦笑一声，补偿，时间是可以补偿的吗？
收到照片的第一时间，秦渊就放下了一切，决定回家，不敢告诉秦明妈妈，一路上都在祈祷那只是一个恶作剧。直到推门进来的前一刻，他都在想或许这只是白羽和秦明演的一场戏，或许是秦明想自己了。可幻想再美好，也终究要面对事实。他们在一起了，甚至不要自己这个父亲，他都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父子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无声的抗议。秦明的眼神执着，但秦渊从他握紧的双手判断出来，其实秦明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肯定，这一切，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你长大了，还有白羽在身边，就算我断了你的经济来源，你也饿不死，我没有照顾好你，也不能拿亲情做筹码。”秦渊冷静的分析着，秦明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就算我同意你们在一起，你有想过未来吗？同性恋要接受多少非议，你现在还没有真正走上社会，但总有那一天，你要去面对，你想过怎么办吗？还有，你们年龄差距那么大，你们的爱情可以维持多久？异性恋人尚且会分手，更何况是你们。”
秦渊说的道德理念的问题，秦明没有放在心上，这个问题早在一年半之前他就已经想明白了。这条路就是这样的，充满荆棘，想走下去就必须付出血的代价。可是最后一个问题，他犹豫了，那张照片，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白羽一直藏着，至少对那个男人，他从来没忘记，他真的只爱自己吗？
“白羽，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只问这一次，不管你的答案是好是坏，你都一定要说实话，好吗？”秦明没有回答秦渊一连串的问题，而是转身抓着白羽的肩膀，严肃的说道。
“好。”
“现在你心里还有没有别人？”
“没有。”
听到白羽的回答，秦明放下心来，回头冲着秦渊平静的开口：“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没办法，没有他我活不下去。未来，谁也说不好，我不想因为可能出现的悲剧就放弃现在的幸福。”
“好，你自己的选择，不要后悔。这应该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相见，你以后是苦是甜都与我无关了。”秦渊走到客厅开门，秦明知道他这一走，便是永别，但他没有勇气去阻拦。“最后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是你们的照片，所以我才会赶回来，本来现在我应该在纽约开会。我不知道你们得罪了谁，好自为之。”秦渊走的很决绝，父子两人终究还是有相似的地方，骨子里的那份倔强，伤人伤己。
又来了。这是秦明和白羽共同的想法。一年半之前的那件事，无疾而终，他们以为对方就此收手了，没想到他如此能忍。秦渊说的照片，他们想象得到，无非就是两个人的亲密照，这一年半，他都在暗中监视吗？这份耐心，让人佩服也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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