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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神州遗事 > 第五十四章 四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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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钟馗及黎贞乘船到了后汉的魏国,二人出了港口,在附近的客栈要了两碗面充饥。黎贞试探地问:“后汉虽不及九州辽阔,但若是漫无目的地寻找,恐怕也是大海捞针。”钟馗并不担心,从容道:“岛上有一人对东皇最熟悉不过,她应当会知道天极石所在。”黎贞知道他说的是甄宓,却故意问道:“你说的是何许人?”钟馗知她明知故问,笑着说:“自然是东皇的女儿,你的好姐妹——甄宓。”黎贞不以为然地说:“她也未必知道。”钟馗看着黎贞,说:“若是她也不知,你我二人恐怕要找到猴年马月了。”说罢,二人起身一路去到洛水。

    到了泰皇山脚,钟馗看一眼黎贞,示意她唤甄宓出来。黎贞张开双手,背后顿时长出两扇羽翼,随即振翅而起,跃向河中央。片刻后,河水向左右分开,中间一条石阶长道,直通地底。钟馗沿着石阶缓缓下行,两侧不时有河水落下,沾湿衣角。到了甄宓的水下府邸,三人坐在桌旁饮茶,钟馗浅呷一口,随即放下茶杯,端详起身后的壁画。壁画上是一片惊涛骇浪,一条巨蛇出没其间,巨蛇张开血口獠牙回望身后的勇士。勇士站在修蛇背上,手执弓箭,瞄着它的咽喉。钟馗很清楚,壁画说的是蚩尤之子后羿在忘川河斩杀修蛇的故事,随后他很快意识到,吕不韦便是后羿转世。他转头问甄宓:“后羿早已魂飞魄散,如何还能转世?”甄宓说:“他并未转世,我以洛水之灵修复了他的肉身和记忆,他现在只是一个凡人。”

    东岳大帝的记忆再次出现在钟馗的脑海,他想起了上古时的往事。

    上古之时,无垠宇宙之中仅有一片混沌。数万年后,混沌中诞生了第一个生命,世人称其为盘古。黑暗中,盘古以巨斧劈开混沌,重浊之气下沉,轻清之气上浮,遂分皇天后土。天气轻清为阳,地气重浊为阴,阴阳相吸,天地渐有合拢之势。盘古见状,来到地表最高之昆仑山,双脚立地,双掌顶天,以血肉之躯支撑天地。一万年后,盘古仙逝,血肉化作高山细流、草木金石,仅剩一根椎骨立于天地之间。盘古椎饱经风吹日晒,逐渐风化腐朽,便有坍塌之虞。彼时,天地间诞生了第一个巫觋,世人称其为壬女。壬女以木叶化衣,赤足行于天地。她来到昆仑山盘古椎之所在,修建了一黑一白两座熔炉,黑者曰阴极炉,白者曰阳极炉。阴阳二炉分别吸纳阴浊阳清之气,两股气流在盘古椎中交汇,二者湮灭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以此维持椎骨屹立不倒。

    一千二百年后,神州大地开始出现人类的身影。在依山傍水之地,形成了众多部族。各部攻伐不断,战乱不止。最终,华夏统一了西方诸部,东方八十一部则臣服于九夷。华夏有女娲、东皇及东岳三位首领,人称华夏三杰。九夷八十一部,以兵主蚩尤为首,蚩尤麾下,有七大能臣,人称九夷七贤。九夷华夏连年争战,以期独霸神州,直到一百二十年后,昆仑山诞生了第一只凶兽——混沌。成千上万只混沌如浪潮般汹涌而来,顷刻席卷华夏的每个角落。三杰本以为是蚩尤作祟,直到另一个一百二十年过去,昆仑山诞生了第二只凶兽——??杌。??杌来势更加凶猛,迅速肆虐九夷各地。凶兽的出现不仅左右了战争的格局,更让两大部族意识到,神州不再只是他们的战场。第三个一百二十年后,昆仑山诞生了第三只凶兽——饕餮。饕餮几乎将世界带向末日,与饕餮的战争,九夷华夏牺牲了一半的人口。

    历经三凶之后,女娲意识到凶兽一事绝非偶然,便独自前往神女峰问道壬女。壬女向她道出了两极炉的真相,阴极炉吸纳世间阴浊之气,阳极炉吸纳世间阳清之气,如今创世之初,战乱频繁,鬼魅多而生灵少,是以天地之间阴盛阳衰,阴浊之气过剩,便在阴极炉中幻化成凶兽为祸人间。壬女预言,一百二十年后,昆仑山会诞生第四只凶兽——穷奇。穷奇是战争与邪恶的化身,也是天地间最可怕的生物。穷奇不同于早已现身的三只凶兽,它能破坏现有的阴阳平衡,让世界再次归于混沌。此前所有的轮回都自混沌伊始,皆因穷奇而终。壬女说完,仙寿已尽,随风而逝。

    为了阻止穷奇,华夏三杰决定放下宿怨,亲赴九夷五兵坛缔结盟约。七贤之首姜尚以为:“经饕餮一战,族人对凶兽仍心有余悸,九夷亦是百废待兴,当与华夏结盟为宜。只是同样需要提防华夏,切莫忘了阪泉之役的教训。”其余部众无不附和,唯有长子九婴一言不发。蚩尤扫视众人一眼,说道:“如此便依太公所言,与华夏结盟。”

    午后,九婴匆匆去到蚩尤的石屋,掀开草帘,只见他正看着自己。原来蚩尤早已料到九婴会来,是以便坐在屋内等他。九婴说:“希望父亲能放弃与华夏的结盟。”蚩尤坚定地说:“既然已经议定,又怎能随意更改?”九婴竭力克制自己,提醒道:“您难道忘了母亲是如何死的了?”蚩尤语重心长地说:“我如何能忘?正因为九夷、华夏世代结怨,苗妃才会早逝,如今借穷奇之机,摒弃前嫌,共享这一世太平,何乐而不为?”苗妃是九婴的生母,已在阪泉之役战死。蚩尤经历丧妻之痛,早已厌倦战争。九婴一心只想为母报仇,丝毫不为所动,但他也看出蚩尤不会改变心意,愤懑地说:“您爱这一世太平,我只爱我的母亲。”说罢,悻悻而去。他径直走到五兵坛后的林间,找了个僻静之处,坐在一根有些腐朽的树干上,脸色凝重地瞧着地下。过了良久,落日渐西,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跟前。身后,一双纤细而又洁白的手温柔地抱住了他,缠绵的胸脯靠在他的肩膀。他嗅到了一丝久违的气息,轻轻抓住那双小手,感受着她的温暖。她叫月灵,是随三杰同来的女巫,只有她能明白九婴心中的不甘。

    九婴如此仇视华夏,并非没有由来。??杌肆虐之际,九夷以惨重的代价艰难肃清兽群,东皇以为此时正是一统神州之良机。不久后,华夏联合熊、罴、狼、豹,雕、?、鹰、鸢各部,挥师阪泉之谷,蚩尤集结残部与之针锋相对,此战即为阪泉之役。为免遭灭族之祸,蚩尤之发妻苗妃以四千九百名士兵摆七旗阵应对华夏联军。苗妃是一名洞悉阴阳的灵巫,亦是九夷七贤之一,七旗阵法依北斗七星行止而动,变幻无穷。华夏军久攻不克,死伤大增。正当女娲、东岳心急如焚之际,东皇请得神兽应龙相助。应龙是一条背生双翼的飞龙,亦称黄龙,乃是雷霆之神。应龙呼风唤雨,冲乱七旗阵型。行将败军之际,苗妃以高深修为与之舍命相搏,最终同归于尽。阪泉之战是两部之间迄今最大规模的战争,最终以两败俱伤收场。应龙仙逝,现出了真身,是一个清雅绝俗的女子。东皇抱着她的尸体,眼角顿时湿润,几度哽咽无法言语。

    九婴乃是苗妃独子,即便如今天灾将临,他也无法和杀死自己母亲的人结盟。苗妃死后十六年,蚩尤娶了女巫瑶妃,瑶妃先后诞下后羿及其他四位兄妹。后羿有穿杨射柳之能,勇而大仁,深得蚩尤器重。九婴因复仇心切,分外好战,逐渐被蚩尤冷落。九婴、后羿兄弟二人因此常有争论,后羿以为,九婴杀戮心太重,应该放下执念;而九婴却以为,自己是执着于亲情,而非执着于战争,只是从没有人体谅过他的念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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